穿越八十年代各取所需

　　一道利闪划破云层，照亮了大地。
　　随着一声“轰隆隆”的炸雷，天色暗了下来，大雨倾盆而下。

　　一辆亮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修建建身边。
　　香州经济很发达，但是这么好的车，修建建也没见过。

　　“上车吧，我拉你一段。”

　　司机把车后门打开了，瞬间瓢泼的大雨随着敞开的车门灌进车后座。

　　浑身已经湿透的修建建，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隔着雨帘，修建建看到司机座位上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青年。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是有病吧？这么大雨在树下，你不知道很危险吗？你不要命孩子还要命呢，这么小的孩子能经得起雨浇？”

　　修建建看了看怀里的强强，尽管她一直屈身使劲地护着强强，可强强小脸上全是雨水，身上也湿透了。

　　一阵冷风吹过来，裹挟着雨水，差点没把修建建掀了个跟头。
　　修建建不自觉的双手摇晃出了身体遮挡的范围，暴雨砸在强强身上，强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修建建顾不得多想，赶紧抱着强强上了车。

　　等强强的哭声停止。
　　“去哪儿啊？”
　　“香州大学。”
　　修建建替怀里的强强擦着小脸上的雨水。
　　“你是老师啊？这么年轻就当老师了，你教什么的？”
　　“我是学生。”

　　瞬间车里出奇的静。

　　80年代大学生是不允许结婚和生孩子的。

　　两人再无对话，车里的气氛很尴尬。

　　车外狂风暴雨，白昼如夜，车子在雨水中艰难地行走着。

　　“要不我下去吧?这车还能轻点。”
　　"你不要命，孩子还要命呢."

　　到香州大学的时候，雨停了。

　　修建建暗自庆幸。

　　修建建连声道谢，下了车。

　　车上的人看了看修建建，欲言又止，没再说什么。

　　西门离毕业聚餐的食堂有点远。自己和强强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尽管聚餐的时间已经到了，修建建想还是得先回宿舍换身干的衣服。

　　刚上三楼楼梯口，同宿舍的好友冯姝迎上来，“你可回来了！”

　　“你怎么还没去食堂？”

　　“我哥来了，家里有急事，我寻思和你打声招呼，这毕业了天南地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
　　你怎么带回来个孩子？你哭了？怎么了？你家里人又作你了吗？”

　　——————
　　修建建上大学那年，家里给修建建定了一门亲事，说好修建建高中毕业就成亲。
　　家里用彩礼钱给修建建的二哥娶了媳妇。
　　蒙在骨里的修建建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高兴地给家里看，却被告知不能去上学，要立刻成亲。

　　修建建哭了一夜，第二天凌晨趁家里人都睡着的时候，从家里出来，去了大姐修红红那里。

　　修建建七点多到了大姐家，隔着门就听里面姐夫程宇的咆哮声，“你个赔钱货，我一万块钱买的你，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紧接着就听见瓷碗摔在地上破碎的刺耳声音和大姐修红红的哭声。

　　本已身心疲惫的修建建呆立在那里，抬起敲门的手又放下了。

　　门猛地打开了，满脸泪水的修红红看到门口的妹妹愣住了。

　　片刻，修建建拉起姐姐往外走。

　　姐妹俩坐在河边，泪眼对泪眼。

　　“大姐，家里不让我上大学，让我结婚。”

　　“又走我的老路了。我不知道你订亲了，可能知道我俩最好，怕我告诉你。
　　建建，你不能走我的老路。刚才你也看到了程宇那个态度。程家给了一万彩礼，我们家一分钱陪嫁都没有，我结婚那天的衣服都是程家买的，程宇说我是他买来的。”

　　“大哥娶大嫂，花的那一万吧？
　　昨天妈说：我必须和杨胜结婚。杨胜给了2万，二哥上月娶媳妇花的这个钱。”

　　修红红苦笑，“你长的好看，比我多值了一万。建建 ，你的录取通知书带来了吗？”
　　“带来了。”

　　修建建从怀里取出了那份带着体温的录取通知书，递给了姐姐修红红。
　　修红红看着妹妹的录取通知书，带泪的脸上，露出了从心里往外开心的笑容。

　　片刻，修红红脸上的神情很坚定，“建建，你必须走，不是姐不留你。是留不住，家里发现你不在家，很快就会找来。”

　　修建建叹了口气，“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在朝你这来的路上了。”

　　修红红从兜里掏出一个旧手绢包的小包，一点点打开，里面是一搭钱。几张十元的，还有五元的，各种面值的都有。

　　“建建，这是姐看强强的时候，白天去学校门口卖点山里红，偷偷攒的。你拿着去香州上学，姐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修建建正要推辞，远处有呼喊声传来。

　　修红红迅速把钱塞到修建建手中，“建建，不想像姐这么没出息，你就快走，去上大学。”

　　“大姐，，，。。。”修建建还站那不动。

　　修红红眼睛都红了，使劲推了一把，“你快走啊！再不走，你这辈子就毁了。”

　　什么也没从家里带出来，修建建怀揣着自己的大学录取书和大姐修红红给的一百多块钱，买了一张火车票，离开了她从出生就没离开过的闪市。

　　闪市一天虽只有六趟火车，但是在下午二点，却有一趟直达香州的火车。
　　修建建想了想，没有买那趟直达的，而是买了最近一列开车的火车。

　　十点多登上火车前，饥肠辘辘的修建建，买了一个烤地瓜。她舍不得买水，去水房用手捧着喝了几口水。

　　火车徐徐开出站台，修建建对未来一片茫然，只是任由眼泪从脸上滑落。

　　在第一个道口，修建建忽然看到了要去往火车站必经之路的那个道口上，等待火车路过的她的爸爸修富贵，妈妈陈玉翠，还有二哥修志波。

　　修建建一个激凌，庆幸自己买了一班最近的火车。
　　如果错过了这班火车，也许错过的就是她的一生。

　　火车转瞬就过去了，修建建再也看不到她的三个亲人。修建建知道，他们永远不会原谅她。

　　修建建想起小的时候，一下雨，路上泥泞，总是二哥背着她过家门前的那条小巷。
　　突然脑海中浮现出姐夫程宇那一声轻蔑地怒骂，“你是我一万块钱买来的！”
　　修建建再无悔意，二哥的幸福，不能用牺牲她的人生来换。

　　来到香州，香州经济发达，修建建很容易在一家饭店找了一份包吃住服务员的工作。
　　修建建勤快聪明人长的也漂亮，很受顾客欢迎。

　　开学的时候，修建建辞工去上学。
　　老板娘林有霜很是舍不得，答应以后每个周末和寒暑假，修建建都可以来她店里打工。

　　也算意料之中吧，修建建到香州大学报到的时候，修家的人早已等在那里。

　　修建建办完一切入学手续，和同宿舍的冯姝一起去食堂吃饭。
　　快到宿舍的时候，一个人影上前，抬手就给了修建建两个耳光。

　　冯姝一看，是个肥胖的中年妇女。
　　“学校哪来的疯子？你凭什么打人？”
　　“凭什么，就凭我是她妈。”

　　冯姝看向修建建，至今她还记得修建建那一刻绝望的表情。

　　“跟我回去！”
　　“妈，我要上学。”

　　陈玉翠又抬手要打修建建，这一次手被人架住了，是一个年轻的大男孩，当时修建建还不认识的她的同班同学赵任刚。

　　“你是他妈，你也不能随便打人。”
　　“你是谁？你个王八蛋小子，我教训我姑娘轮到你说吗？”
　　“这里是大学校园。不是你市井泼妇撒泼的地方。”
　　“你把手松开。”
　　赵任刚把手松开了。
　　“你不许再打人！”

　　陈玉翠顺势坐在了地上，“什么大学生啊，大学生打人了，把我推倒在地，快送我上医院，我腰扭了，哎呀，走不动了。
　　你们评评理，我含辛茹苦的把这个丫头长大，我容易吗？老杨家追着屁股管我要钱啊，把她妈往死里逼呀！
　　只顾自己，大半夜的从家里跑出来了，这是个年轻女孩该干的事吗？”

　　修建建当时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

　　辅导员景老师也来吃饭。
　　看到这一情景。

　　“是建建的家人呢，有什么话起来再说。我请客，先去食堂吃完饭再说。”

　　趁着中午吃饭的功夫，景老师和修建建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

　　景老师听完之后很气愤，“建建，这事不用你管了，婚姻自主，这事儿我和你家里人沟通。”

　　景老师在下午和修家人谈话的时候，态度就很强硬。“这里是香州大学。保证每一个考进来的大学生的受教育的权利，修家人没有权利不让修建建上学，如果再这么无理取闹影响大学的教学环境，就要报警了。”

　　修建建也避而不见家里人。
　　修家人见讨不到好果子，恨恨的回闪市了。
　　这几年的时间，修建建除了和大姐修红红联系，就再也没和家里人联系过。

　　——————
　　冯姝话音未落，修建建哭泣不止。

　　“别哭别哭，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

　　“我姐出国打工去了。”

　　“把孩子留给你了？”

　　“我姐这次来是和我告别的，明天的飞机，想带着强强一起走。”

　　“开玩笑吧，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去国外打工。建建 ，我知道这事儿不可乐，可我想笑，又想哭，这把你姐逼到什么份上出此下策。
　　你姐夫呢？他们家人孙子都不要了吗？”

　　“我姐夫外头有人了，还能再生，怎么会要强强？可又不离婚，说是当初给了我们家1万元彩礼，加上利息，要我姐拿出5万块钱才能离婚。”

　　“这什么人呢？你姐怎么嫁这么个人？”
　　想到修建建刚上大学时，在食堂门口，当众被母亲掌掴的情景，冯姝似有所悟。
　　谁有钱，能拿出彩礼，就让女儿嫁给谁呗。

　　”我姐文化水平低，出国养活自己都费劲，领着强强怎么过？周城只能帮她办好手续，到那边的生存就靠她自己了。
　　我就把强强接了过来。”

　　“周城是？”

　　“我姐的小学同桌，一直也没断联系。我姐结婚头天，周城正上大学，特意赶回来见我姐，两个人谈了很长时间。”

　　“他们两个人有故事呀！”
　　“有什么也没用，周城也拿不出1万。”

　　冯姝摇了摇头，“这个有点难，你姐不容易，你也不容易呀。
　　你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带个孩子，在学校知根知底的，都知道不是你的。
　　到了新单位，谁也不了解你。风言风语的，不得说是你的私生子啊。”

　　“我姐又不是不回来了。”

　　“难，这出国打工没个10年翻不了身。领个孩子，你找对象怎么找啊？
　　上大学的时候，你妈在食堂闹那一出。
　　全校女生数你最漂亮，可这四年，有男生敢靠你前吗？都怕被你妈讹上。
　　现在你再带个孩子，你这辈子成了灭绝师太了。”

　　“那就不找，我就是强强的妈妈。”
　　“你打定主意了？”
　　修建建对怀里的强强笑了笑，强强也冲她笑了笑。
　　“叫妈妈。”
　　“妈妈妈妈”，强强稚嫩地叫了一声。

　　冯姝叹了口气，“你把自己给坑了，你姐也是。不说了，她也没办法。”

　　“不说我了，冯姝，你老家怎么了？这么着急回去，毕业宴都不参加。”

　　“我奶病了挺严重。”

　　“那你快走吧，行李不已经邮回去了吗？”

　　“这不等你告别吗？”

　　看着一脸母爱哄着强强的修建建，冯姝忽然有一个想法。

　　“建建，我现在有一个想法，但你首先来说，我可说好了，咱是自觉自愿，我一点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强迫我呀？你要到底要说什么？”
　　“我这可不是乘人之危，你自觉自愿，咱们两边都觉得可以。”

　　“冯姝，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建建，这么回事儿，我奶不是病了吗？让我和我哥都一起回去。
　　我哥都快30的人了，也没个正经工作。”

　　“他不是做汽车销售代理商吗？”

　　“家里人就一直愁，虽然说，这几年挣的钱比我爸的工资几辈子挣的都多，毕竟不是个正经的工作，钱倒是不少，将来怎么办呢？
　　我奶病重就一心想看到大孙子成家。要我哥，趁着就这两天，在我奶奶面前拜堂成亲，这上哪找人去呀？”

　　冯姝有点迟疑，“建建，你千万别不高兴，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不同意你拉倒，我一点也没有乘人之危的意思，我就是给咱家和你都找一条道，大伙都有利，你要觉得不合适咱就拉倒。”

　　修建建大概猜出了冯姝要说什么了。

　　听说过好友有个做汽车经销商的哥哥，一直也没有见过面。

　　“直说吧，我们家要我哥找人冲喜，你领着孩子马上要到外地谋生找工作，你想找人也不容易，不知根知底谁也不敢要。
　　人家未婚男青年结婚也不能找个带孩子的，对不对？
　　我哥那个人，不近女色，非说先立业后成家，但是人品还是可以的。
　　你放心，你要是不同意，他不会占你任何便宜的。就是咱就是为了让我奶一个高兴，你看看这事怎么办？”

　　猛然间说要立刻和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结婚，修建建真的是没有任何准备，可是朦胧中也知道对带着强强的她来说，这是一条可行之路。

　　刚才在车上那个司机的反应，已经让修建建知道了以后带着强强会遇到什么事，多少异样的眼光。

　　可一旦自己要是领了结婚证，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带强强出入到各种场合，没有这方面的压力。

　　冯姝看着修建建的脸色，“建建，你同意了？”
　　修建建微微点了点头，“你哥不愿意可以随时离婚，我只是需要一个已婚的身份。”

　　“太好了，以后你就是我大嫂了，咱们赶快走吧，我哥大概已经到了，你还有什么东西一起给你拿着。”

　　到了一楼。宿舍的阿姨在窗口喊，“修建建，你在宿舍呀，刚才有几个人找你呢，我告诉他们你去食堂聚餐了。”
　　“这孩子是谁的孩子？”
　　“我大姐的。”
　　“你快去食堂看看吧。”

　　很奇怪，这些年和家里已经断了联系。只和姐姐修红红有往来，但是修红红从来也不到学校来找她，这是谁呢？

　　是林有霜带着饭店的人来了？
　　修建建在林有霜的饭店打工。可不合理呀，找她能干什么？
　　想来想去没个头绪。

　　离开宿舍大概有200米远，赵任刚跑了过来。
　　眼睛直直的，直奔他们女生宿舍。

　　冯姝喊，“赵任刚，你干什么呢？这么着急忙慌的。”
　　赵任刚听见喊声，猛地停了下来。
　　看见修建建，像看到了什么找了很久的宝贝。

　　“赵任刚，你别这么看着我，把我看的直发毛。”
　　“我的祖奶奶呀，可算找着你了。你快跑吧。”

　　“跑什么跑啊？”
　　“你们家人来找你来了。”

　　赵任刚出生在书香之家，对不按套路出牌的陈玉翠犯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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