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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你想让许家断后
“夫人,找到少爷了。”
未见人先闻声。
半稍,一位身穿深蓝色布衣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重复了一句刚才的话:“夫人,我们找到少爷了,按照您的吩咐给带回来了。”
老妇人正拨弄茶杯里漂浮的茶叶,一听到这个消息哆嗦着站了起来,上好的毛尖洒了一地。
“在哪?快带来我瞧瞧。”昨晚下了小雨,老妇人染上风寒,声音哑了些,略显沧桑。
“快把少爷带过来,小心点动作别弄伤了。”
男人朝厅堂外喊了声,两个体格瘦小的青年架着一个白衣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被麻绳绑住了双手双脚,头发凌乱搭拉在脸上,遮住了半边脸,一看却是晕了过去。
“哎呀你们怎么这样对他,快松绑。”老妇人心疼不已道:“管家,不是让你把他带回来吗,怎么弄成这样子?这两个人动作怎么这么粗鲁,跟乡野村夫一样。”
“夫人,老爷说过少爷要是不从就绑回来,打死算老爷的。”
管家鞠了个躬说道,而后立马让人解开了男子身上的绳索并谴走了那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将男子扶到旁边檀木雕花的交椅上,用扇子轻轻扇风。
“你们老爷也是个粗鲁人,打死了谁给许家留后啊,你们是在哪里找到少爷的?”许老夫人捋了下男子乱糟糟的头发,示意丫鬟打点洗漱的热水过来。
“回夫人,是在燕来楼找到的,那时少爷正在听一个叫余商的戏子唱《长生殿》,还听其它座儿说少爷每天都会去捧这个戏子。”
丫鬟将热水呈了上来,许老夫人取了条脸帕沾水拧干给男子擦拭脸上的污渍,听到管家的话后不禁捏紧了手上的帕子,“又是些臭戏子,献媚卖弄,净是个妖狐狸……”
“闭嘴,不许你这样说余老板。”
许老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醒来的许默打断了话,气的心头的火又燃了起来,一巴掌扇在许默脸上:“我说他们怎么了?你醒来就反驳我,大户人家的少爷成天混成什么样了?还记得我这个娘你那个爹吗?!”
“当然记得,有这么对爹娘谁不恨得咬牙。”
许默嚯然站了起来,抬手把放在桌上的洗漱盆推倒在地,飞溅的热水溅到管家手上,烫得他连连后退,嘴皮子动了动什么也不说。
“好啊你,才跟那戏子待几天就学会反抗我们了?以后再不许跟那些妖言鬼语的戏子打交道,来人!带少爷回房间,关一个月禁闭,一个月放出来后和曹家千金成婚,我就不信你还能不顾家扎戏子堆里混!”
“成亲?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当的什么父母,都民国了还包办婚姻,我不会娶的,我已经爱上别人了,强逼我就死给你们看……”
片刻,之前离开的那两个青年再次出现,其中一个较高的二话不说直接将许默抱膝扛起,任由他怎么挣扎都只是白白浪费力气。
许默的声音越来越远,不管他怎样谩骂都逼不了许老夫人再理睬他一下。
许老夫人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管家,去查一下到底是那个妖狐狸魅惑了少爷的心,用点手段让她离开北京城,少爷成婚之日绝对不能有半点失误,如果她不从,就……”
许老夫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凭许家在京城的势力,死个戏子也不会引起注意,倒是许家少爷喜欢上一个戏子这事非得沦为京城的一大笑话。
许默已经被关禁闭三天了,这三天下来除了煎熬的等待什么也做不得,想过无数个逃跑的计划都被一一否定。
为了防止他逃跑,许家屋里屋外都安排了眼线,无时无刻不盯着他。
“也不知道余老板怎样了,这么多天不见肯定很担心我。”
许默在房间里绕圈的走来走去,鞋底都快磨掉了一层。
他颓废的坐回床上:“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必须想个办法告诉余老板让他不要担心,哎呦这什么家庭什么父母啊,都民国的思想还顽固!老土砖!”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我可听见了,关禁闭不好好反省,倒是指责到我们做父母的身上?就算是顽固也是为你好,没良心的白眼狼!”
“呵,都是骗人的话!”许默走到门边,一巴掌拍门上,差点把贴门听话的许老夫人震聋了,又接着说:“要是真的能为我好你怎么还能天天跟爹吵架,还要怪罪你们父母?”
许老夫人一下子被许默的话噎住,生气的怼道:“我和你爹只是个把例子,谁能说得准你以后不会幸福呢?”
“我说得准,谁说不准谁娶啊!你那么喜欢那个曹什么你和她在一起啊,是吧?”
许老夫人说一句许默怼一句,把门外的许老夫人气得火冒三丈,最后一声不吭离开。
这边许老夫人准备喝口茶消消气,还没递到嘴边,管家就把余商带了上来,“夫人,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他叫余商,梨园的人都说他和少爷走的最近。”
“你先下去吧,我仔细看看他。”
管家刚走,许老夫人就迫不及待地把手里的茶泼到余商脸上,还故作不小心地说:“抱歉,我这手一抖就赏到你身上,得亏这茶是温的,不然你这张妖狐狸脸就不能看了。”
余商抹去脸上的茶叶渣,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对他有敌意,茶也是故意泼的,但碍于她是许默的母亲,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跟她动怒。
余商赔笑道:“夫人我没事,就是可惜了您这上好的茶叶。”
许老夫人的杯子里重新注满了新茶,这次却是冒着滚烫的热气。
她小心抿了一口,皱了一下眉毛泼了出去,滚烫的热水浇到余商手上,立马就见红了。
余商捂着手掌疼的呲牙咧嘴,喘着粗气问:“夫人为何一直针对我?从进门到现在我没有做过一件惹怒夫人的事,您这样对我是否太无理取闹了?”
许老夫人站起来指着余商破口大骂:“无理取闹?我替我儿子教训狐狸精有错吗?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妖狐狸呢,结果稀奇呀还是个公狐狸,不好好唱你的戏倒是走邪门歪道勾搭有钱人家少爷,穷疯了吧?”
余商一听,果然是为这事叫他来。
当初他唱着戏有人进来闹,还以为是结了仇的冤家,见来人把许默带走,心里也知晓了几分。
早就听闻许老夫人强势,却没想到竟也是个泼妇。
“许老夫人,我没有勾搭许默,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除了不能为他生儿育女之外什么都可以为他做,若他叫我去死我也绝不犹豫。”
许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嘲讽道:“没有勾搭?一介戏子的话怎能信,我们许家就他一个小子,他和你在一起谁来为许家传宗接代?若如果你是个女儿身,我倒可以让我儿子娶你当二房太太,只可惜你没那个福分。你不是说可以为他去死吗,那你就去呀,最好死远一点,别误了我儿的成家。”
“许老夫人,除了许默,你还不配叫我去死。”余商撂下话快速离开了。
许老夫人气得怒火攻心,拍着桌子大声地吼:“姓余的,我一定让你在北京待不下去!”
管家急匆匆赶到,看到了一地的陶瓷碎片,“夫人,什么吩咐?”
“找些人把余商那个戏子勾搭我儿子的事情散播出去,越难听越好,干他们这一行的不就是怕坏了名声吗,我让他在北京城待不下去。”
管家不解:“夫人,我们让人把他处理不就好了吗?为何要这样大费周章?”
“他要是死了,少爷肯定也会跟着做傻事,你去找梨园中的人做这事,让他们互相猜忌。”
管家应了声转身离开,许老夫人喝着茶,自以为那小戏子会知难而退,便觉得茶香了几分。
又过了几日清闲日子,许默鼓捣的东西也见了雏形,他把手上的纸张对着窗户,在阳光下,纸上的图案十分清晰,从点到线都是一清二楚。
这是一张许家宅子的平面图,许家宅子论形状就是一个“回”字型,四面高高的围墙围住一栋三层的小洋楼,周边是大大小小的平房。
许默要靠这张薄薄的纸张逃出去,但要想逃出去,最难的是每一层都有人守着,三层的构造都不一样,一层难过,层层难,即使他撞鬼闯了三层,在院子里肯定被抓住。
更重要的是他连房间外都出不去。
他心里盘算着,走到门边,俯身去听门外的声音。
等了一会轻轻转动门把手,用力往里一拉,正巧跟门外的人对视,两人愣了一会儿,许默便被推回屋里。
来者是个姑娘,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脸庞生得清秀,双眸似水清澈,柳眉弯弯,两缕碎发垂在耳边,头发盘起,簪子上的流苏轻轻晃动着。
许默仔细打量着,越是觉得眼生,“你是家里新来的佣人?”
姑娘看了他一眼,不说话,越过许默拿起了桌上的纸张看了一会儿,抬手撕成碎片。
“你干什么?你个疯子。”许默来不及阻止,边骂边把碎片拾成一堆攥在手里,起身去推她。
姑娘用扇子打掉他的手,走到沙发坐下,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双眼看着他,轻笑了一声:“本小姐芳名曹汐子,不是你家新来的佣人。”
“我们是不是认识?“
许默觉得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坐到她对面看着她,又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曹汐子把剥好的橘子放到他面前,“许少爷,我就不绕弯子了,我今天来是希望你能劝你爹娘不要再到我家去提亲,我不会答应的。”
“你是说我爹娘去你家提亲?”拿起橘子就吃,新摆上来的,还带着微微的涩味。
“你听不懂我的话?我知道你爹娘同你说了我和你有娃娃亲,是你许家少爷的未婚妻,但这事是假的,我爹娘从未与谁家结亲。”
许默觉得有些愧对手里的橘子,但也无奈道:“我劝不了,他们执意要我断绝与余老板的来往,不惜以说假话坏你的名声。”
“你说的是不是云逸班班主余商?”
许默点头:“是他,这京城除了他谁还敢不把我当人。”
曹汐子掩嘴笑了一笑,又道:“你竟会与余老板认识,据说他可从不会与纨绔子弟打交道,许大少爷在北京可是实至名归的风流快活,不办正事。”
要不是曹汐子提一嘴,他倒还忘了,没遇见余商之前整天往酒楼里跑,吃酒作乐,搂着女人的软腰埋头就亲。
可神奇,遇见余商就改了德行,活变成一个不谙世事的读书人,看着倒有几分温文尔雅。
许默脸上一僵,努了努嘴:“你让我到哪找理?自个去问余老板。”
曹汐子低着眉眼,又往嘴里塞了瓣橘子,眼里似乎含着泪花,“我不得见他。”
“为何,余老板就在燕来楼,他哪也不去,想见他倒是容易。”
曹汐子不语,这其中的苦楚只有她知道。
许默见她许久不应话,心里也知她不愿说,起身去翻出笔墨,将毛笔递给她:“那这般,你有什么话便写下来,我交予余老板。”
她望着信纸细想了一会儿,写下寥寥几字。
许默瞥了一眼,“望君安好”,纳闷地说:“戏迷给余老板写的信都不下十页,你这才几余字。”
“不是戏迷,一年前在潇湘院见过,便动心了。”
刚才还在为余老板而沾沾自喜,这一刻便是笑不出来了,许默冷着脸说:“余老板有心上人了。”
“我知道。”
曹汐子突然抬头看着许默片刻,然后笑了:“我们本就是不同路的人,只要他好,我便是远远看着他也知足了。”
许默起身走到窗边不应话,曹汐子看着那几个字也无言。
良久,窗户外吹进一股微风轻拂脸颊,许默走到门边。
“我带你去见余老板,不用远远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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