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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归
大祁王朝,岁丰八年,秋八月,京都,晨
“诶!听说了吗!路将军和圣上请辞呢,一连上了六道折子,给圣上气得那叫一个惨烈!”
“路将军他怎么想的啊?在漠北刚待两年就待不下去了?”
“是啊,他前几个月不是刚带着大祁漠北军大败北原族吗!圣上又看重他,以后要什么功名利禄没有?!”
“前几个月……那一仗是路将军的大军被困北原内部,大军损失惨重。幸好路将军随机应变,力挽狂澜,靠着剩下的和前来支援的兵马胜了这一仗。”
“可不是损失惨重,兵马一下没了一万多,沈军师还折在了漠北,尸骨至今还没找回来。我听说是路将军不愿意换军师,要与沈军师共进退呢!”
“什么对什么,你这听得太离谱了吧!怎么又扯上沈军师了!我看路将军是年纪太小,这次又是险胜,估计心有余悸不想打了!”
“……”
京中百姓早已把“路将军请辞”一事吵得沸沸扬扬,然而此事的主人公正在他的宅院中,波澜不惊地写着他的……
第七道辞呈。
宅院并不大,院中装饰简洁,能看出主人秉承的原则叫做“能住就行”,不夸张地说,简直可以写成大祁版本的“陋宅铭”。
而“陋宅”中种着一棵矮小的,应是刚栽下没两年的桂花树。
秋八月,倒正是桂花花开之时。
树虽矮小,但其花却开得灿烂。阳光溜过叶缝,将桂花染成了金黄。清晨的微风问候过花边的阳光,将浓郁的花香带出了很远。
屋内的少年将军写完最后一字,搁笔起身,推开窗敛眸深吸了一口气。
桂香沁人心脾,他缓缓睁开双眼,深邃的眼眸中明显写满了怏怏不乐,俊朗的脸上也并无一丝快意。
只因花香十里,共者不归。
此时一少年匆匆忙忙地跑进屋内,不等将军转过身就紧接着干净利落地一行礼,然后向桌案上探了个头。
他不看还好,一看顿时疯了,差点嚎啕大哭:“我的将军啊!您能不能别写了!您在这高枕无忧写辞呈写得神清气爽,圣上可是拿属下我兴师问罪啊!”
路胥然淡然地看他一眼,颇不满意道:“戚晚月,漠北军副将,出息。”
然而小戚将军并不在意出不出息,他更在意自己的人头。
小戚试图继续给他的将军理论:“将军啊,您先前说身体抱恙请辞,圣上给您谴御医;您又说年纪大了不想打了,差点没把圣上气死。圣上他根本就不想让您走啊!”
路胥然偏头望向窗外开得正灿的桂花,缓缓开口:“你不是知道我为什么要请辞吗。”
戚晚月被噎了一下,也想起了伤心事,他低下头小声说着:“属下知道……但人死灯灭,朝廷那边连谥号都给拟好了……将军您……”
他本来想说“将军您要向前看”,结果路胥然的一句话就让他看不出来了。
路胥然道:“那就让朝廷赶紧再给我拟个谥号。”
戚晚月差点当场给他磕一个。
路胥然把桌案上新写好的辞呈递给他:“回头和圣上说,我认军师,除了沈军师都不行。”
戚晚月不接:“我和圣上说了……”
路胥然:“你怎么说的?”
戚晚月眼一闭心一横,直接秃噜出来一大串:“属下说您与沈军师文武院年少相识两情相悦欲厮守终生!沈军师尸骨未还您也不愿继续征战!”
路胥然预感大事不妙:“圣上怎么说?”
戚晚月:“圣上差点当场厥过去,让属下告诉您后天进宫面圣。”
路胥然:“……”
他头疼地向戚晚月摆摆手:“行了,可真谢谢你,请辞不成这下麻烦更大了,去吧去吧,保证不让你人头落地。”
小戚将军看路胥然想把他军法处置的表情,于是立刻草率地一行礼,紧接着就急速麻利快地跑了。
“出息。”路胥然如此评价道。
路胥然取了一坛酒,走出屋室,坐在了桂花树旁。
他倚靠着稚嫩的树干,享受着馥郁的花香,偶尔饮下一口清酒。
他摩挲着酒坛,轻声念着词句:“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沈军师,”他鼻尖泛上一丝酸涩,随后轻笑出声,“你倒是来告诉我,我又说错话了……”
他想起戚晚月秃噜出来的那一大串,抬头望向城东。
东边阳光刺眼,而被笼罩在阳光之下的一片建筑,名曰“文武院”。
那是一切欢喜,一切相思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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