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
凌晨两点多，这座城市还是灯火通明，浓重的夜色笼罩在城市上空，绚丽的霓虹光还在闪烁，对于一些人来说，灯红酒绿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市中心的大楼中，一位男人坐在办公室里，房间里只围绕着清晰的打字声。
杨初飞快处理着电脑上的文件，面无表情但是眉眼依然非常温柔，坐在那里就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突然一阵电话声打断了杨初的思路，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来放在耳边：“你这个大忙人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背景乐非常嘈杂，像是在酒吧，电话那边的人好像也喝多了，嗓门很大：“哎呦，杨初我跟你说，我刚得到消息，林寻山债务还完了，明天他要回国了，我去接机，你去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杨初愣了一下，记忆像是潮水不断翻涌着向他袭来，破碎的画面不断翻过，最终定格在他送林寻山出国的那天。
“喂？喂？杨初你在听吗？”电话那头的人催道。
杨初跑远的意识终于回笼，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犹豫片刻：“我…我不去了，你们去接吧，明天还有事，接风宴那天我再去吧。”
电话不死心又问道：“他终于回国了，你确定不去接他吗？都四五年没见了吧。”
“我…”杨初不知该说什么，便又被打断了。
“算了，知道你忙，洗尘宴那天一定要来啊，我们好好聚一下。”
杨初笑着说：“行，一定来。”
挂掉电话，杨初重新开始工作，可是精神根本无法集中，在第三次想将注意力放在工作上却失败后，他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落地窗旁，看着这个城市的夜景。
脑子里不断想起刚才李肖的话，他真的要回国了啊。
“咚咚”一声敲门声，打断了杨初的思绪，“进。”
秘书推开门，“老板，资料我整理好了。”
杨初点点头：“今天就到这吧，辛苦你了。”
“谢谢老板，那我先走了。”说着秘书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杨初重新回到电脑前，把剩余的工作全部做完，拿起钥匙往地下车库走去。本来想直接回家的，可开着开着却鬼使神差地调了一个方向。
杨初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熟练地把车停在停车区，打开了窗户。
晚风夹杂着初夏的味道吹进来，头发随风微动，眼神却一直盯着机场的方向，眼睛像是揉碎了浓重的夜色，探不清眼底的情绪。
这样待了良久后，才重新驱车回家。
林寻山飞机延误了一个小时，落地时天已经黑了。
刚下飞机就看见李肖和卢延飞拿着夸张的接机牌，上面用粉色的笔歪歪扭扭地大写着“热烈欢迎林寻山回国”，还很骚气地用一个爱心围起来，旁边放着一大张林寻山大学时被抓拍的照片。
照片很糊，但依然难掩帅气。
林寻山赶紧低下头，假装不认识这俩货，却被眼尖的李肖发现了，冲着林寻山喊：“跑什么呢？”
说着和卢延飞冲上去一把抓住林寻山，一个锁喉，“见着哥们就跑？嗯？”
林寻山翻身挣脱出来，“别拿这个牌子跟着我，太丢脸了。”
“哪丢脸了？我和小飞特意为你定做的。你说是吧，小飞。”
“对啊，我和肖哥设计了很久的接机牌，你还嫌弃？”卢延飞附和。
林寻山随手把包甩到李肖身上：“你俩滚吧。”
他俩什么样林寻山太清楚了，八成是在接机前随便找了张照片打印出来贴上去，再用李肖的狗爬字写了点字上去。
嬉闹了一会，李肖突然想起来：“杨初今天有事就没来，说好了洗尘宴来。”
林寻山神色如常的接话：“我知道，他创业成功，忙也很正常。”
“那可不，里面也有我的股份。怎么样，羡慕吗？要不要哥给你分点。”
“滚吧你。”林寻山笑骂道。
卢延飞感叹道：“杨初哥真的是寒门出贵子的典范啊，这么大的成就。”
林寻山笑着损他：“你还小就成就成就的，先把书读完吧！”
卢延飞不服气：“没读完书怎么了，年少有为懂不懂。 ”
“行了，年少有为新青年，走吧，先去吃顿好的，再送寻山回酒店。”李肖甩着钥匙提议道。
“行吧。”
他们来到预定的包间，入座后，李肖把菜单递到林寻山面前，林寻山没接：“你点吧，我都行。”
“那行，那我点。”
等菜上齐了，三个人动起了筷子，又开了瓶红酒，边聊边喝逐渐上头了。卢延飞年纪小，酒量不好，说话已经口齿不清了，但还是努力加入谈话。
林寻山有点微醺，但神智还算清醒。
李肖还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倒也不灌林寻山，就是自己喝。
林寻山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拿过李肖的酒杯：“知道你酒量好，也不用喝这么多。我刚回国，以后有的是机会喝，”
李肖也不跟他争，又拿了个酒杯，开了瓶新酒先给林寻山和卢延飞倒上，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对着林寻山说：“还没正式祝贺你回国，这么多年交情，以前帮不了你，以后在国内发展，有事找我别客气。”说着一饮而尽。
卢延飞听着也举着酒杯，踉跄着站起来，差点没站稳摔一跤。
林寻山看着他直觉大事不妙：“你又瞎凑什么热闹。”
卢延飞神志不清，说话颠三倒四：“哥，虽然我没有肖哥厉害，但是…嗝，但是你以前对我那么好，我们三年不见了，不知道你在外国过的好不好，你也不告诉我你在哪，是我没本事帮不了你，我妈以前一直说让我向你看齐，不管后来发生什么，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很厉害的，现在你这样我也很高兴，你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让以前看笑话的人通通打脸。唔…”
说着说着自己把自己感动哭了，开始还默默流眼泪，最后抱着酒瓶嚎啕大哭起来。
不怪他伤感，卢延飞妈妈和林寻山妈妈是亲姐妹，两家住得也近，卢延飞从小跟在林寻山屁股后面，对他哥感情深厚。
林寻山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后来四年完全是失联的状态，谁都找不到他，一直到他还完家里的债务，他们才逐渐联系上，过了不久，林寻山就回国了。
“哥，你以后就不走了吧。”
林寻山沉思了一下，“我回国开拓市场，近几年应该都会留在国内。”
“那以后呢？”
“看吧，”林寻山笑了一下，看着卢延飞红着的眼眶，“别哭了，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如果行情好，说不定会一直留下来。”
卢延飞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结果太用力了，一下子磕到了桌子上，嗷呜一声叫了出来。
林寻山看着自己表弟这么没出息的样子，实在哭笑不得。不过他本身就不喜欢这种煽情的氛围，过去的都过去了，曾经的那些昏暗时光对林寻山来说都已经过去了，实在没必要特意再拿出来说。
刻意又不合时宜。
卢延飞这么一闹，刚才沉重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让他顿觉轻松不少。
李肖趁机拿起手机，吵着说要把卢延飞的丑样拍下来，卢延飞凭借最后的意志胡乱躲着李肖。
林寻山看着他们闹，就像从前的岁月依在，他们仍然在父母的庇佑下，不需要烦恼自己的未来。可惜岁月匆匆不回头。
林寻山看久了嫌闹腾，站起来出去上个洗手间。
把包厢门关好，林寻山没走几步，就看见前面包厢有个人也走了出来，熟悉的侧脸让林寻山一下子就认出来是谁。
在逃跑这个想法跳出来前，林寻山的思绪断了层，直接愣在了原地，脚底像被粘了胶水动弹不得，以至于失去了最佳躲避的机会。
很快前方的人就发现了他。
两眼对视间，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所有曾经的回忆，那些从青涩到成熟，从心意相通到形同陌路的岁月，都缓缓浮现在眼前。
林寻山看着杨初，他的眉眼比以前更成熟了，但依然温柔，身上的气质也越发沉淀下来，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他们之间横亘着那么多年的光阴，谁也说不清是谁对不起谁，以至于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这样失去了一个体面的开场。
就这样静默了几分钟后，最后还是林寻山先开了口，像是初遇时那样，“你来这里谈生意？”
杨初反应过来：“嗯。”说完就沉默了，他抿着嘴，竭力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但飘忽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林寻山其实很紧张，但这样的杨初在林寻山看起来像一只小绵羊，有点笨拙地可爱。于是他无可避免地生出逗弄的心思：“这么巧，没想到回国第一顿饭就和杨总在同一家餐厅。”
说完这句话，他又觉得不太合适，但不知道说什么找补，只能傻站在原地。
杨初这次没有立刻接话，在林寻山说出杨总时他愣了一下，包括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他心脏跳动得很快，脑子里一团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勉强只能嗯一声，许是嫌气氛尴尬，过了一会又补了一句，“恭喜你回国。”
“谢了。我去洗手间，杨总一起吗？”林寻山刚说完就后悔了，哪有一上来邀请别人上厕所的，已经不是中学时期了，太不合适宜，显出几分尴尬。
但好在杨初也不在状态，没有察觉到异样：“不用了，我就出来透透气。”
“行，那我先走了。”
客气的交谈完，所有内心的暗流涌动都被压得死死的，两个人猝不及防的重逢都完全不在状态，但好在面上都没有异样。
林寻山在洗手台前洗了把脸，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脑海里不断重映着自己的反应和杨初的身形，怎么好像比以前瘦了…
等林寻山出来后，包厢门口已经没有人了，林寻山松了口气，但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遗憾。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像穿了小一码的衣服，看上去没什么，其实处处不得劲，动一下都觉得别扭。
重新回到包厢，卢延飞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李肖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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