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

　　黑夜中阮惊樘双眼蓦然睁开，眸中充溢着的是没有散尽的惊慌。定了定神，一眨不眨地看着白得刺目的天花板。
　　窗帘微微透出白光，确定真的睡不着后，阮惊樘坐起身，用右手手腕缓缓揉搓额角，力道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粗暴，阮惊樘在这种暴戾中获得某种病态的安慰。良久，待手臂垂下时，额角已是通红一片。
　　阮惊樘没有继续睡下去，醒了醒神后下床去洗漱。
　　冲了把水，阮惊樘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面前的女生是一副很清冷的长相，皮肤白皙，双重叠加下，显得有些凉薄。水珠向下滴落，阮惊樘随手扯过毛巾将脸擦干。
　　换上校服，把头发利落扎起，要打开房门时，犹豫了一下后，阮惊樘回过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线圈本，里面整整齐齐地压着一张张面额五元的人民币。阮惊樘抽出一张，又把线圈本合上放回原处。
　　关上房门，走到客厅，瓷白的餐桌上空空如也，阮惊樘却是早已习以为常，只瞥了一眼。
　　此时刚过六点，街道上行人并不很多，偶尔会有几个晨练的大爷大妈路过。阮惊樘朝着就读的六高的反方向走去，不多时便锁定一个早餐店。包子应该是还没有蒸好，门前人影冷清，拿出手机，六点十四，还差十六分钟，今天有些鲁莽了，阮惊樘有些懊恼，又往回走了一小段，在街边的一条廊椅上坐下。再次按亮手机，六点十五。打开浏览器收藏，看昨晚没有看完的“十万个笑话”。
　　六点二十九分，“每天”的闹钟铃声响起，阮惊樘关掉闹钟后，拿出小镜子，拨了拨额前薄发，把小镜子放回原处，又看了看手机，六点三十一，阮惊樘无意识地踮了踮脚，又等了会儿，终于六点三十二，阮惊樘站起身，要迈步却又停下，等待似乎会把时间给无限拉长，滋味委实不太好受。阮惊樘又坐了回去，右手握住左手食指，右手大拇指狠狠用力指甲深深陷入右手食指，剧痛之下，心中的焦虑逐渐平息。如此惊涛骇浪的表面却是平静一片，从旁经过，见到的也不过是一个过分漂亮的小姑娘坐着，双手乖巧地放在腿上，不过是脸上没有表情罢了。
　　待心情平静下来，阮惊樘再次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三十五分，到了摊铺也该六点三十六了，昨天是六点三十三。阮惊樘想着，将手机静音后放到书包夹层里。拉好拉链，阮惊樘背上书包，脚步轻快地朝着早餐店走去，透露出这个年纪本该有的鲜活气息。
　　“一个肉包子，一杯豆浆。”
　　闻言，陈懿琛利落地取好包子，豆浆，在递出的同时，平静道，“三块。”
　　阮惊樘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五块钱递出去，静静等着找零。
　　不动声色地接过零钱，阮惊樘找到惯常坐的位置，万幸还没有人，阮惊樘坐下后不紧不慢地一口一口地咬着包子，目光若有若无地往摊铺前忙碌着的身影飘去，陈懿琛，她的同班同学，她的班长，她的……心上人。
　　虽说吃的很不专心，但肉馅阮惊樘仍是很完美的剔除掉了，从动作的熟练程度来看，不难看出阮惊樘经常做这件事。是的，阮惊樘很喜欢吃肉包子……的包子皮。
　　细细嘬完最后一口豆浆，阮惊樘幸福地眯了眯眼。将塑料袋，包装盒扔进垃圾桶后，便起身朝门口走去。
　　这家早餐店的生意实在算不上好，将近七点钟顾客也还是稀稀落落。走到铺子前面，恰好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与陈懿琛站在摊铺同一侧，并对着陈懿琛说着些什么。阮惊樘见过那位中年男人，是早餐店老板。阮惊樘放慢脚步，经过二人时隐隐约约地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小陈呐，你也看到了，我这儿生意并不好，能帮我肯定帮，但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也没办法啊……”
　　!!!?
　　阮惊樘一惊，陈懿琛怎么了？
　　少年人闻言，理解了他话中言外之意，“嗯”了一声。
　　摊主继续说道：“我家那位也回来了，那你明天？”
　　摊主并没有把话说完，反而是询问着陈懿琛，把主动权交到了陈懿琛那里，尽显成年人的油滑。
　　“行，我知道了。”陈懿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诶，好。”摊主笑着就要走开，听出动静，阮惊樘再次迈步，这次不敢再作停留，径自离去。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明天要干什么，阮惊樘不解，却并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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