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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堂前见
人道是,烟花三月,可下江南,看看这春不晚,品一品秦淮河畔。
张子澍是提前几天到的苏州,他从小自江南长大,这里有外婆最拿手的鸭血粉丝汤,屋后的莲蓬,傍晚河里的花灯,这些对他来说唯一的温暖,无数次在梦里反复回看。
张子澍轻车熟路的回到外婆家,外婆家是独门独户,还带着一个小院子,张子澍站在门口,看了看,但并没有进去。屋里的摆设都没变过,却很干净整洁。
他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看着前面的栅栏,绿绿葱翠的样子,时间似乎并没有改变他们,葡萄藤也争先恐后的往出长,谁也不想被落在后面。
他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天上的圆月,今天是十五了,要是外婆在,一定会喜欢坛坛唱的曲子,也定会欢喜的。
张子澍闭着眼睛,脑子里重复播放着曲子,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斑驳的树影表面上风平浪静,叮叮当当的唱念做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他是被蒙蒙细雨淋醒的,张子澍站起来看着淅淅沥沥的雨,他却没有进屋,不一会儿就清醒了。可头也疼了起来,他暗自嘲讽着自己,你还真是,依旧像棉花一样。
正当他对着雨出神时,忽然听到一阵琴声,琴声清列自然,虽是梁祝,却也能感受出演奏者的静默自然,张子澍沉浸在琴音里,只用几步,就隔着窗子,昏黄的灯影下,他盯着只能看到的背影,挺拔中混合着自然,似乎很确信,这就是坛坛吧,一曲很快完毕,张子澍站在门外,他想和她见一面。
张子澍站在原地,不进却也不退,今夜天气寒凉,公子不妨早些回去休息吧,屋子里传来声音,那晚,张子澍记得那首梁祝,记得那场雨的样子,却唯独记不起来琴声后,那句话的声音。可他确信,她就是坛坛。
张子澍留洋的几年,辛亥革命爆发之后,封建帝制覆灭,各地为夺取地盘,战争不断。社会动荡不安,百姓生活民不聊生。张子澍刚回来,就被自家爹安排进部队了。还算是个大官呢,张子澍十分不理解,问道
爹,大哥和二哥,都没了,你既看不上政党做派,又为何要这般坚持呢
南王爷缕着胡子,气呼呼的说,老子为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些孬种能担当国家大任,既然没有好汉领路,那我就自己护一方平安,别说你了,真有一天,老子自己上,也照样不服输。
张子澍明白自己爹的意思,他虽固执,但坚持的也是对的。南王爷领兵多年,在西北,军队势力根深蒂固,不少地方军阀都想分一杯羹。
这不,南王爷刚把军政要务交给张子澍,两广将领 徐初礼就以女儿满月为由,邀请张子澍来苏州参加满月酒,也想借机,看看这张三公子,是扮猪吃虎还是绣花枕头.
民国七年,南王府行三的公子留洋归来,却投身军武。关于这位张三公子的传言,可是有点意思。
张三公子,字霖之,传闻他柔柔弱弱,不说一身病骨,却也是常年汤药不断。就这么一个世家公子,深居简出,据说曾经有个大师,算他命里孤尘相生,所以并无婚配,还不近女色,这留洋回来,竟还成司令了,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啊。
霍玺听着张子澍的传言,笑的差点断气,这,娇弱可怜的世家公子,说的是你啊,不近女色我倒是知道怎么回事,其他。。。
你都笑不出声了,就别笑了,张子澍看着笑成一团的霍玺,十分无奈
这次来江南,肯定不是那么简单,说不上有什么圈套在等着我们呢,张子澍嘱咐霍玺道,过几天就要正式打交道了,你也注意一点,
霍玺终于笑完了,看着提笔研磨的张子澍,真应该让这些将军见识一下你在英国军校打架的战绩,这是我长这么大,听过最无知的笑话了。
张子澍认真的看着手里的画作,我倒是无所谓,但不能给我爹丢面子啊,不然回家,不好交代啊。
霍玺看着张子澍笔下的女子,你不近女色的原因,是她吧,可是你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这么心仪,不怕失望吗?
张子澍看着外面,说,这三月的雨,还真是说来就来啊,
霍玺和张子澍是在英国留学认识的,一开始俩人并不算熟,都说老乡见老乡,他俩也没两眼泪旺旺,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吧。
霍玺是读飞机驾驶,爱好交朋友,口号四海之内皆兄弟喊的响亮,张子澍是读军事理论,少言寡语,除了上课,基本看不见人,霍玺觉得这种人谁也看不上,既然这样,他也看不上张子澍。
某一天,霍玺和朋友玩牌,几个老外串通好,霍玺输得一塌糊涂,钱都输没了,还是差了不少,非要霍玺拿出夜明珠,他们也不知道夜明珠是啥,看着发光,就合伙想要拿到手。霍玺僵持着不给,这是他去世的父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张子澍去办事,去的时候就看见霍玺在哪,回来时候,旁边多了一群人,都围着霍玺,霍玺看着旁边的英国人,很多还是他的朋友呢,都等着看他笑话。
据霍玺后来说,他已经没想着能活着回去了。张子澍实在看不下去,上前说道,can i help him?这群老外,拿着很多英镑,走人了。张子澍好人做到底,请霍玺吃了饭。
霍玺狼吞虎咽,一阵风卷残云之后,都吃完了,张子澍一口没吃,霍玺一脸满足的吃完之后,真挚的看着张子澍,谢谢你救了我
霍玺一脸谄媚的看着张子澍,我这把钱都给他们了,也没钱吃饭了,这个月就靠你了,张子澍一脸平静的看着霍玺
你想多了,我也没钱了
霍玺当场石化,那怎么办?
凉办吧,后来实在没办法,张子澍拽着霍玺去餐厅打工,俩人才吃上饭
月末,碰巧军事演习还加练,打工结束之后,张子澍连走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了,霍玺出来就直接蹲道边了,问张子澍,你不是富好几代吗?怎么就那么点钱啊,
我是有钱啊,但存定期了,拿出来白瞎利息了。张子澍在一旁理直气壮的说
霍玺听完,差点直接过去你们有钱人,是真抠啊
之后,张子澍先回国,霍玺要回来时,张子澍就在北平了,回来之后,霍玺拒绝了各方邀请,直接加入到张家阵营。
他知道张子澍有一个心仪多年的女子,但不知道她叫什么,甚至连张子澍,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霍玺不太理解,人生苦短,感情之事本是欢愉之事,到张子澍这儿,但他也懂得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尤其是张子澍这样的死心眼,他也不好说什么
霍玺回忆完,张子澍早就不见人影了,桌子上的画,也没有了。
姑苏的傍晚,甚是热闹,路边大家热情叫卖着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小孩子站在卖糖葫芦的旁边,不肯走。
张子澍站在一旁看了很久,这难得的安谧,他觉得异常温暖,甚至会贪图这平静安宁的生活,要是能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来姑苏,一定要尝当地的桃花酿,张子澍在河边,找了一个路边摊,这里,随便一个摊位,味道都不会让你失望
非常豪爽道,老板,来两壶酒,再来一盘菜
好嘞,您稍等,老板声音嘹亮,就知道今天生意不错
张子澍笑着看着河上飘过的画舫,伏羲琴弹奏着长相思,绵延千里,这琴声背后,又有多少算计,想到这儿,张子澍忽然笑了,是那种无奈的笑,他想改变,似乎改变不了。
老板很快就上菜了,张子澍喝了一口,果然很正宗,他把弄着酒杯,细品一番,要是可以,腻在这酒里,也不错。他听着琴曲,想到了昨晚那平静的梁祝,悲伤被她藏的很深。
张子澍酒量很不错,两坛桃花酿,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他不想回去,就在大街闲逛。
老板去收碗,看到了碗下多的钱,开心的笑了,提前关门,带着孩子了去吃她心心念念的刨冰。
张子澍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坐在桥边,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戏曲声音,是昆曲,牡丹亭的选段。张子澍一听,忽然想起昨晚,一窗之隔的声音,一定是她。一定是坛坛。
张子澍连忙租了画舫,想跟着声音,试试有没有可能会见到她。但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先生,这。。。我们往哪儿去,船夫问张子澍
往哪儿去,我也不知道了,您看着走吧,张子澍失望的看着船桨压过的河水,波光粼粼的闪着光,张子澍自嘲道,我在期待什么呢,怎么可能会实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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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月色很美,画舫靠了岸,唐安抱着琴走下来,轻盈婀娜,一步一步,有怡香院的味道了。
看来学的不错啊,一个爽朗麻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唐安扭着屁股,含情脉脉的看着说话的蒋曼,找准调子,姐姐需要些什么?
蒋曼拉着唐安,这大晚上的,您行行好,就别恶心我了,这刚吃上饭,我可不想吐出去。
唐安放下在怡香院学的那一套,安静乖巧的牵着蒋曼,进了饭馆。
你这次,真的想好了吗?一旦开始,可就不是那么 容易结束的了,蒋曼给唐安倒了茶,正经的问她。
想好了,唐安喝完茶。
乖巧不见,沉稳的说,福安楼是我们共同的心血,我不可能放弃。但是,近几年,福安楼过于招风了,老唐也觉得应该适当调整了。这些年,福安楼也为青龙帮提供了不少消息。
可你自立门户,我还是担心,蒋曼对唐安很有信心,但还是担心,现在这个世道。
唐安安慰蒋曼道,我不是还有你们嘛?
再说,有事情,还有老唐兜着呢,唐安已经开始算计了,蒋曼看着唐安,很快从担心到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我们是朋友。
对了,前几天,两广总督徐初礼,亲自来福安楼,垚哥秘密接待的,他来,怕是来着不善吧,唐安看着对面的灯笼。
倒也不是不善,还挺客气的,垚哥也直说了,徐先生,您既然来了,应该知道,福安楼只买卖消息,不做杀人买卖。
在下既然来了,也会按规矩办事,徐初礼也开门见山。
唐安把玩着茶杯,说道,此人心思缜密,好用计谋,我来的时候,也听说了,他要为爱女举办满月喜宴,就不怕良心不安吗?
还邀请了不少达官权贵和军阀。他近日风头正盛,很多人都卖他一个面子,老唐也派人送了贺礼。
他来,是想知道什么?唐安问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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