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

　　“嘟——嘟——嘟”
　　不断震动的手机吵醒了床上正在睡觉的人，响过两声后，一只修长的手按掉了手机。可还没收回手，手机再次震动起来，颇有种不接电话就不死不休的架势。
　　挂了两次电话后，那人暗骂一声，从被子里翻身起来，不甘心地接通了电话
　　“喂？辰哥，你起了吗，今天开学你不会忘了吧？我快到学校门口了，你吃早餐吗？.....”
　　江辰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坐在团成一坨的被子里，静静听着对方聒噪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去骂人的冲动。
　　“辰哥，辰哥你在听吗？喂，喂！”
　　许是得不到江辰的回应，对面的人生怕他一头栽下去继续睡觉，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江辰将手机稍微远离了耳朵，揉了揉眉头，拿着手机起身向卫生间走去，“别喊了，我在听”
　　对面听到了江辰沙哑略带困意的回应，长舒了一口气，继续对着手机讲了起来
　　“咱们今天就按照分班的名单来，我听说咱班新来了一个班主任，是从高三换下来的，特别凶，你今天可别迟到了啊，不然那老太太能把你皮剥下来！”
　　江辰吐掉嘴里的泡沫，放下牙刷漱了漱口，不禁笑了笑。
　　“你从哪听到的这些八卦？”
　　江辰话落，对方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江辰同志，你这话就有点看不起我了啊，我是谁？？我可是咱们年级大名鼎鼎的八卦小王子，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欸！老板夹馍不放辣椒啊！他不吃辣椒。”
　　听着对方咋咋呼呼的声音，江辰迅速地换好衣服，拎起书包，淡淡开口，“行了，我一会到。”
　　当江辰踩着最后一声铃响来到教室门口，迎面看到的便是新班主任那张不怒自威的脸。江辰也没想到就这样和她对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站在教室门口，额头上还有微微一层渗出的薄汗。虽然已经入秋，但夏日的暑气还未曾散去，微风中不免夹杂了些燥热。
　　江辰在门口站定，端出一副严肃认真乖巧地样子，“张老师好！”
　　看着对方穿戴整齐的校服，挺拔的身形，全身洋溢着朝气蓬勃青春的气息，完全没有传闻中的目无规矩，顶撞老师。新班主任稍微缓和了脸色，冲着江辰点了点头。
　　江辰见状，背着书包，大大咧咧进了教室。
　　“辰哥，辰哥，这儿！”一进教室，他就听到死党的声音，抬头挑眉示意了一下，神情懒散，眼神中透出一股冷漠的漫不经心。哪还有刚才三好学生的样子，坐在第一排的同学们目睹了江辰翻书似的变脸，再联想他身上的传闻，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对视了一眼
　　“这就是大佬的演技吗？我们会不会被灭口”
　　等江辰刚坐下，原本站在门口的的班主任走到讲台上缓缓开口，“人应该都来齐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张，是你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
　　这老太太看起来四十多岁快五十的年纪，是七中最早的一批老教师。说难听点她在这里任教的时间比底下这群人的年纪都大。临近退休的年纪本来想做一个代课老师轻轻松松，没想到又得带一群临近高考的皮学生。
　　二十来年的教师生涯，这位老师碰到的学生数不胜数，现在站在讲台上一开口，便给了下面人极大的压力
　　“你们现在高二了，明年上战场的就是你们。都要有点压迫感，天天这么懒懒散散像什么样子！”一道严厉地目光看向了江辰，显然对他刚才卡点进教室的行为引起了对方的不满。
　　即使没有明说，但江辰的光辉事迹足够满后黑板。
　　班里的氛围压得极低
　　底下的学生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祸及殃鱼。
　　可那厮江辰只是坐直了身子，点了点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张老师说的对！我们现在高二，应该紧张起来，为高考做准备。”
　　说完还自顾自地鼓起了掌，仿佛没听出来班主任刚才的言外之意。
　　空气突然凝滞
　　前面的周卓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捏马，牛还是我辰哥牛，这不要脸的架势，我等真是望尘莫及”他偷偷向后面比了一个大拇指，江辰勾唇笑了笑，抬头对上了张萍的目光。
　　张萍警告性地看了一眼江辰，“多的我就不说了，你们心里有数就好”
　　“现在男生下楼去阅览室把书搬上来发下去，女生就趁这个时间把班里打扫一下，课表在讲桌上，大家都看一下准备上课”
　　话落，教室里站起来几个男生，江辰也站起来，顺手拿起了桌兜里微凉的早饭，从后门走了出去。
　　周卓看着前面江辰的背影，快步追了上去，自来熟地揽上了江辰的肩膀，
　　“可以啊辰哥，开门红啊！”江辰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来人。
　　周卓讪讪地收回了手，“你以后要小心了，咱们班头八成盯上你了，你还给那拍手！你多牛啊！”
　　江辰没说话，低头几口解决完早饭，心情很好地拍了拍周卓，“没事儿，她早就盯上我了”说完摆了摆手，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周卓：........
　　等所有人拿到书坐回自己的座位后，江辰伸了伸懒腰，打量起了这个全新的班级。
　　这是个传统意义上的文科班，班里大部分都是女生。因为重组的缘故，大家下意识地跟自己熟悉的人坐在一起。只有江辰的附近零零散散空着几个位置，一来他原来的班上很少有人学文，就算有，也因为成绩不够去了其他班；二来江辰的风评不太好，不少人都质疑他成绩造假。加上高一打架旷课的诸多传闻，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
　　江辰长相周正，凌厉的短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因为常年吃药略显苍白的脸色，中和了他身上过于冷清的气质。
　　周卓跟他是发小，他知道原来江辰不这样，后来因为一些事不喜欢和人交流，也不喜欢有人临着他坐。所以贴心地拉着原来较熟的朋友坐在了江辰的前面。
　　可他的同桌现在死命扒拉着自己的桌子，直到前胸紧贴桌边，绷紧脊背，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摆出了随时冲锋的样子。他心惊胆战地看着周卓不断地回头跟那个大魔王搭话，看着江辰不耐烦地样子，生怕周卓惹那位一个不高兴，到时候动起手来他好跑。
　　可江大魔王却没有动手的意思，敷衍地应付着周卓，环视了一圈后，打了个哈欠，恹恹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整个班怕是没人不知道江辰，出身于高一（8）班，出了名的混混班级，一年气哭了班主任无数次，回回点名被批评。江辰屡次旷课，还因为打架斗殴被学校警告，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江辰在大课间把一个男生堵在厕所打了一顿，最后被打的男生退学，江辰被警告，取消一年的评优评奖机会。
　　这事引起了全年级的热议，有人说他家里认识学校高层，也有人说他学习成绩好，也有人说有老师保了他，众说纷纭。
　　七中是一个很普通的高中，在市内属于吊车尾的高中。近些年家长们纷纷掏钱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去一个好的高中，只有刚过中招线且家里没什么钱的学生才会被送到这。
　　生源惨淡，升学率不高，江辰的成绩进校是年级第一，刚开学就成为了焦点，后来因为旷课成绩下降才被调到了8班。分班考试又破天荒地进了文科重点班，于是他考试作弊的传闻也在这时传了出来。
　　总之江辰因为打架被通报，在告示栏贴了一个学期，一战成名。
　　午后的暑气弥漫在空中，教室里的风扇聒噪地转着，窗外传来声声蝉鸣，是一个在平常不过的午后。
　　高二（1）班的同学经过一天的观察，发现传闻中的社会哥江辰并没有想象中的乖戾嚣张，反而有点过于安静，即使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也中规中矩。
　　许多女生下课都忍不住偷偷回头瞄他。碍于江辰不是睡觉就是一副冷酷杀手的样子 倒也没人上去讨没趣。
　　临着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其他人很快地打成了一团
　　“鄙人不才，一会竞选班委，大家千万不要选我当班长啊，虽然我能力还不错.....”台上正站了个滔滔不绝的男生，眉飞色舞地讲个不停。
　　“我一会也想试试.....”
　　“要是还是李老师带英语，我就当她的课代表”
　　“......”
　　班里面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很快就扫去了一天的疲惫，露出了青年人应有的活力。
　　江辰对这样的气氛并不感兴趣，他下意识摩挲着手上的笔，撑着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哎，辰哥辰哥，一会出去嗨啊！明天不上课。”周卓转过头，兴致勃勃地看着江辰。
　　“一会再说。”江辰淡淡地开口，他用指腹揉了揉太阳穴。压下心中不知明烦躁情绪，在书包里翻找了半天，最后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周卓看了他好一会，想说什么，但还是欲言又止，默默地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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