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酒楼前

　　一阵疾风刮过月稍，树影斑驳。蔺兰催张开扇叶，眼尾溅上一丛赤红的血。

　　妖魔流成一片海，他站在雪白的高楼上俯瞰，青衣翻飞，神情凛然。

　　他想起老师所言：倘若你见过的，都会成真呢？

　　那时候，蔺兰催只笑不语，温和地低着眼睛，凝视烛火，满室诵书声。他在屏风后倾身，答，弟子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这一瞬，剑声仿佛鹤鸣！

　　应飞光在楼底看向他，就像从前在黄粱门中，课间、课前，无数次静静看着师兄那样。

　　终于，他开口了，问：“师兄，这，也在你的预料当中吗？”

　　蔺兰催叹了口气，继而道：“在。每一次都在。”

　　应飞光说，“我还不曾见过你的剑。”

　　蔺兰催愣了愣，笑道，“心中藏剑，已经足够。”

　　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蔺兰催睁开眼睛，汗流浃背。他抓过被单丢在一边，从枕下摸出一把极细的小剑。昏黑里，剑身发着银白的霞光，莹莹如雪。他用手指抹过，拉出一道血痕。疼痛感令他即刻清醒，他勾起一件外衫，把自己裹进去，走到屋外。

　　屋外皓月当空，星星如棋盘上未尽的一局，散布在天地间。蔺兰催穿过回廊，在亭中看见了未眠的老师。老师是黄粱梦的门主，年轻时隐姓埋名游历三界，遍寻道法，从前门主手中接过此任，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没有人知道老师的名字和年龄，别人恭恭敬敬地叫他门主，蔺兰催也只单单叫他老师。老师面前摆着一壶茶，茶水冒着热气，听到蔺兰催走近，他才抽离了目光。

　　“又做了梦？”

　　“是的。”

　　“这次是什么？”

　　蔺兰催忍不住皱眉，道，“和上次一样。”

　　老师略一沉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没有解释为何彻夜不眠的原因。蔺兰催不欲追问，拢着外衫坐在老师面前。

　　老师瞥了瞥他，“入秋了。”言下之意便是责备他穿得单薄的意思。

　　“入秋了。”蔺兰催跟着念了一遍，只是，声音更低、更轻如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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