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开

　　那年分班，我们才十岁，懵懵懂懂地步入四年级。
　　八月三十一号。
　　我是短发，没戴红领巾，校服不是一般的皱。上课铃响了我才到校门口。
　　我那时算是挺冷漠不守纪律的差生吧，一开学就迟到了。我下意识扫寻了一下座位，只剩一个座位，在第一组最后一排靠着窗。而旁边坐着的，就是我暗恋了十二年的人
　　她扎着高马尾，带着白色简洁的发箍，和乌黑的长发有着明显的对比。双眼皮显得眼睛很大，长长地睫毛下是空灵双眼，它水灵灵的透着光。白暂的脸微微泛着红，吹弹可破。
　　第一眼，觉得她很阳光，很干净。
　　老师看在今天刚开学，就没让我罚站。
　　九个班的同学分成十二个班，她原是一班，与四班的我素不相识。
　　我刚坐下，她就对我弯眼一笑，如纯洁的白花一般。我呆呆的立在那里，老师点醒我才放下书包。
　　从小到大，没人对我笑过。
　　她转回头，乌黑的尾辫一甩，少些发丝贴在了脸上。我盯着看了许久，嘴唇微张，但终没开口。
　　我离她很近很近，可以闻到她身上桂花的淡香，我以为是洗发水的味道。
　　老师先是自我介绍，她是中年女性，正是更年期，声音一股东北口音：“我叫洪德芳，以后是你们老师了，希望在这三年的时间好好和你们相处。接下来我会按年级排名点名，点到的上来自我介绍。”
　　“年级第一在我们班，陈可萌同学请上台。”
　　陈可萌缓缓起身，走上讲台。班里的同学一声惊呼，第一是因为她是年级第一，二就是她长得很好看。
　　我嘴角不经意勾着：原来你叫陈可萌，和她很配，很可爱。
　　陈可萌带着笑容，面朝大家鞠躬，洪德芳站在一旁很欣慰地笑着，满意你的素养。你清亮的声音响起：“大家好，我就是陈可萌，爱好是音乐，擅长跳舞。希望与大家共同进退，希望竞选班长时投我一票。”
　　说完，她走下了台，坐回我身边。陈可萌的自信和开朗让我久久不能回神。
　　班里的人都陆续上了台，只剩下了我。
　　“下一位，”洪德芳皱了皱眉，“第四百五十六名，蒙思语。”四百五十六名也就是年级倒数第一名。
　　又是一阵唏嘘，我习以为常，却在走上台的过程中听到了一个声音：“切，第一名和倒数第一座，她配吗？”我瞪了那人一眼，上了台。
　　“蒙思语，女的。”我懒懒地开唇，这是我今天第一次说话。要不是陈可萌在，我都懒得介绍了。
　　我长相和声音偏中性，再加上没有其他女生干净和行为上的种种，很容易被认成男的。
　　洪德芳揉了揉太阳穴，撇撇手：“回位置吧，叫几个男的下去搬课本和练习。”
　　也就是可以短时间的讲话聊天了，班里开始热闹起来。
　　见我下来，陈可萌笑了笑，对我开口：“你好啊蒙思语，我们以后就是同桌啦，请多指教。成绩不好没关系的哦，我会帮你补习的！”
　　我见陈可萌在和我说话，我无法回应她的热情，只好也微笑回应：“请多指教。”声音出来时我自己都惊讶，我没怎么笑过，也不会一见面就说话客套，挺奇怪的。
　　她显然很开心：“原来你会笑啊，你笑起来真的好看知不知道？不要整天摆着一张冷漠脸。”
　　我点头：“你喜欢？”
　　陈可萌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指了指自己咧嘴笑：“你看看，很好看吧！”
　　我还是点头，手不经意地把她脸上残留的发丝轻轻搂到耳后。陈可萌明显呆住了，我看见她的神态，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咽了一口口水，把手放下：“抱歉。”
　　她微微泛红的脸更加血红，撇过眼神，不与我对视。
　　正尴尬，陈可萌以前的同学走了过来，成绩很好：“蒙思语你干什么？！我们家可萌很讨厌别人碰她头发的！”
　　我更加自责和不自然了：陈可萌会不会讨厌我？好不容易才交了个朋友。
　　那个同学说完搂着陈可萌的肩膀：“可萌你别管她，你不要和这种人玩。”
　　我心里暗暗不爽：她凭什么搂陈可萌胳膊？
　　陈可萌叹了口气，拍了拍这位同学的肩膀：“同学，我们还没这么熟，我想和谁一起和您毫不相干。还有请你和思语同学道歉，她碰我头发我都没有计较，您计较什么呢？她成绩怎么差也不会影响你吧？”
　　我听见这话，心里有些复杂，有多少情绪？不知道。
　　那同学敷衍地对我道了句“对不起”后，依旧搂着陈可萌的胳膊。我能看到陈可萌不舒服地皱眉和轻轻推着同学的手。我想骂几句又止住了——
　　陈可萌不喜欢骂人。我意识到这点，还是选择劝导，实在不行放学打一顿。
　　“同学，看来你很喜欢黏在别人胳膊上啊？”意思很明显了。
　　陈可萌转过头看我，口型说“谢谢”，顺势说了下去：“同学，我说过了，我们还没这么熟。”
　　那同学终于意识到了，撅着嘴不情愿地走了。我有些无语，感觉挺尴尬的。
　　陈可萌笑了笑：“谢谢啊思语，你真的好会骂唉。”后面她意识到了什么，“抱歉，叫你思语可以吗？”
　　我点点头：“碰你头发也很抱歉。”
　　她听到这句，笑着看我回答：“其实你想碰也不是不行，已经习惯了。”
　　我觉得好笑，手托着腮帮，侧过脸观察她的脸，她手上拿着课本预习。
　　最近天刚凉，秋风微微拂过她的脸颊。窗外飘过无数落叶，学校里的那一棵桂花树落了花，正好开了窗，飘进教室里的都掉落在地上，却有两株落在了我的桌上。
　　我用拿起这两株，放在她的书本上。
　　陈可萌抬头和我对视一笑。
　　班里自然有人看到了这一幕，应该很惊讶吧。我还听到有一个小声问了问：“她俩玩得到一起？怎么回事啊？可萌难道不怕嘛？”
　　听见了这话，下意识地把手放下，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情绪。
　　“我们，算朋友了？”陈可萌见我放下手，不经心地问道。
　　我不知道说什么，这是我第一次交朋友。我想不出来，点点头继续看着她。
　　桂花开，友谊来。大概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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