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

　　程年被身后的哄笑声吵醒了。她正了正口罩，扭头，看见一群男生俯身围着姚新航，笑得很下流。程年隐约猜到他手里是什么东西，于是冷漠地转回来。
　　预备铃打响，赵源坐回她身旁，埋头端详手里攥着的纸片，咬牙切齿道：“真他妈恶心。”
　　“跟我有关？”
　　“......嗯。”
　　“我看看。”程年接过纸片。这张纸被撕成男性生殖器的形状，上面写了两列红字：“赵源的金刚巨* ”“射爆程年”。
　　程年定定地看着，直到赵源不自在地伸手，她回神递过去：“谁写的？”
　　“还能是谁？就姚新航那货。”
　　她撩起眼皮扫了前排一眼：“告梅妈吧，恶心死他。”
　　“嗯，下课就告，我他妈真是受够了。”
　　程年抠了一节课的手，目光时不时落在前面的姚新航身上。她眼尾上挑，睫毛长而垂，盯人的时候有一种冷情感。尤其现在正不爽着，冷感更甚。
　　下课铃一响，赵源带着纸片离开。她静坐了一会儿，起身：“姚新航！”
　　姚新航正跟人嬉笑，转过身，对着她换上一副憋笑的神情：“嗯？”
　　“那玩意儿你写的？”
　　“什么玩意儿？”他脸上的笑几乎憋不住了。
　　“就那个男性生殖器！”这句话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羞耻、厌恶脱口而出，她的身体抖了抖。
　　话音刚落，围在姚新航身边的几个男生吃吃地笑了起来。
　　程年扬声道：“你他妈就不嫌自己恶心？能不能把你那股骚劲儿收一收，觉得自己脑子特灵光？”姚的脸冷下来。
　　赵源这时回了位，压着嗓子道：“已经给梅妈了。”
　　“她什么表现？”
　　“看了看，没说什么。”
　　赵源的后背猛地被狠狠捅了一下，他扭头，只见孙绍云恶狠狠地说：“你他妈告梅妈了？”
　　赵源：“ ......谁让你们总是恶心我，我都说了再恶心我我就告梅妈！”
　　“你他妈至于吗？多大点事儿！你这么开不起玩笑，谁他妈还跟你玩？再说梅妈管得了？她算个几把，谁他妈怕她啊？”
　　言毕，梅妈在前门探头：“姚新航出来一下。”
　　“现在你爽了？我跟你说，我、姚新航还有谭雷他们几个之后都会孤立你，这他妈就是代价，你保证不会后悔？你他妈为什么非得恶心姚新航？”
　　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这种烂人？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击中了程年。
　　她扭头：“被你们恶心了再恶心回去而已。”
　　自习课上了两分钟，姚新航回来了。他路过程年这一排时，幽幽道：“赵源够勇。还有程年，行啊你。”
　　一下课，姚新航被团团围住：“梅妈说什么了？”“她没怎么着你吧？”回应的声音不高不低：“她就让我以后少开这种玩笑，好好学习。”“我就知道，你成绩这么牛逼，她肯定不会怎么着你。”
　　......

　　晚上有班歌赛，程年身为学生会干部，被要求提前入场，担任评委。她晚饭吃得飞快，起身时察觉到异样——座位上沾了东西，她回头看了看。孔辉疑惑：“怎么了？”程年张了张口，出声时带了哭腔：“裤子上沾了口香糖。”
　　程年跑回了教学楼。她躲在卫生间隔间里，查看身后的痕迹。校服裤是深褐色，污物雪白，狰狞又污秽。她隔着卫生纸狠狠刮蹭，却收效甚微。
　　程年终于忍不住抹了抹眼睛。
　　等赶到报告厅时，评委席已经坐满了。程年刚坐下，右手旁一个相熟的干部埋怨道：“你怎么来这么晚？说了让提前到，你又没听？”
　　程年仓促地笑笑，手忙脚乱地戴绶带。她的手一直在抖，主持人已经开始讲话，无奈只好胡乱披着，抬头挺胸坐好。绶带蹭着颈侧，扎得慌。
　　主持人依次介绍评委，评委们起立、转身、微笑、摆手。越往后程年的心越凉，点到她的名字时，程年僵硬地起身，身后立即响起稀稀拉拉的笑声。
　　她面向整个报告厅，拉扯出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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