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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几度雪(一)
“你……是谁?”
小小的少年在漆黑里,隐约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
但她好像天生就属于那片黑暗一样。
优雅的身姿若隐若现,缥缈无着,随风融合在黑夜里——那是夜在包容着她。
少年并未得到任何回应,只是隐约在黑暗里听见女人在轻轻地笑,笑得很是温柔。
一阵轻笑过后,女人便转过身,离他而去。
“喂!别走!可以、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少年大声喊道。
女人并未理睬,只是加快了速度。她像飞鸟飞向天空一样,灵活而又自由。
少年连忙追了上去,边跑边喊:“喂,小姐!请等一等!等一等我!”
——再快点!得再快一点!
再加把劲儿啊江陵!!!
少年使出所有的力气,飞奔在黑夜里,拼了命似的向前追赶。
但是一个仅有七八岁小男孩拼了命又能跑得多快呢。
女人还是彻底逃到男孩的视线之外了。
“呼……”
少年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不停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要炸开了。
还是让她逃掉了啊。少年垂着头,失落地想。
“滴嗒……”
什么东西?
少年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滴嗒……”
是……水吗?
“滴嗒……”
过去看看吧。
少年好奇地爬起身,循着声音,摸黑走过去。
“滴嗒……”
原来在这。
少年发现了一片巨大的湖泊。
他好奇地趴在湖边,向湖底望。
眼前的湖泊并不清澈透亮,而是看不见底的深邃……
“!!!”
突然,湖底的水流竟凝聚成一只只恐怖的手,趁少年不注意时抓住了他!
他们紧抓住少年的手臂和腰腹,疯狂的将他向下拉去。湖面顿时涌起阵阵漩涡,死死吸住少年,像是老鹰抓住一只小兔子一样简单——而这只兔子,则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想将他带入湖底。
慌乱中,少年想抓住点什么做支撑逃离。
但他绝望地发现,在这片黑暗中,他甚至没有任何的“救命稻草”。
只能这样被他们抓着潜入湖底,一点点被夺走呼吸,却还能清楚地感到水疯狂涌入喉咙和鼻腔,嘶吼着像是要冲破耳膜的痛苦。
水已经渗入到了肺部,他像是身处于风雨雷电之中,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使他痛不欲生。
他想拼命的向上游,却毫无作用。
慢慢的,身体开始变得无力。因为大脑缺氧,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没有任何选择,无法反抗,只能沉沦……
——
“咳咳!咳!”
江陵突然从梦中惊醒,不停的咳嗽着,仿佛自己还深陷于那片湖水之中。
又做了这个梦啊……
江陵望向窗外,稀薄的雾像是古代的遮羞布一样,隐隐约约将太阳藏在身后,而太阳也是磨磨蹭蹭地,一直不肯出来,活像一位羞答答的小姑娘。
江陵痴痴的望着远方终于试着探出个头的太阳,心里却还在回想昨夜的梦——那个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的女人。
最近,他总是以儿时的形象出现在一片被黑暗浸透的梦境里,看不到任何光亮。还总有一个人隐约浮现在他眼前,但每次只要他一开口,便像逃命一样慌张地走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
——
清晨,细雨绵绵,空气也好像饱含滴滴水珠,变得淡薄而清爽,还透着一股寒凉。
江陵身着黑色的西装工作服,不急不慢地走向眼前的高楼。他左胸前的徽章熠熠生辉,一把利剑隔开黑白两端,下方刻着“一级审判官”的字样,从而彰显他的身份。
这里,便是坐落于所有世界之外的异亡者管理局,简称异管局。
每一个奇异死亡的灵魂,死后都会飘出世界之外,来到这里,被记录生前往事,然后进行审判收录,成为异亡录中的某一页,最后一部分人便可以转生重回世间,而其他的灵魂将被永远保留在异亡录之中。
而所谓的“世界之外”,也不过只是茫茫宇宙中的其中一个小世界罢了。
因为从这个世界诞生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在孕育着新的世界。
人们将原本的世界称为“大世界”,孕育出的其他世界则被称为“小世界”。
当然,“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也只有那些被赶到原本的小世界之外的人,才能知晓这个世界的奇妙了。
大世界永恒不变,而世界内一直有小世界在诞生和灭亡。
这里就像大世界里灵魂的中转站一样。
所有世界奇异死亡的灵魂都会经过这里,或是永远驻足,或是继续前行。
同时,这里也是大世界里灵魂的法庭。
异管局有着一套独立完善的评判体系,在审判下,没有事情会被隐埋,无论是善还是恶,都将暴露出最原始的本质,无处可逃。
江陵走到大门旁的仪器,声音清冷如十二月的寒冰:“进行识别。”
仪器发出“嘀嘀”两声,随后传出了活泼可爱的年轻女性的声音:“好的!请对正。”
江陵将面部对正屏幕。
没多久,仪器的屏幕呈现出一个巨大的绿色对号,那活泼可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欢迎,请进!”
江陵踏进大门,那熟悉的异管局标志被挂在大厅最显眼的位置,标志下刻着的一行标语,或者说是一行守则:
“异亡者管理局,永远对死者致以最高敬意。”
“哟,这不是江审判官吗?早上好啊!”
江陵撇了一眼,远处说话的人正是纪辞。
那人见他正在看自己,吊儿郎当的随意吹了下口哨。
“纪大人看来心情不错啊,”江陵走过去,看着纪辞穿着一身便服,“什么风把您吹到我们异管局来了,你们常管局放假了?这么闲啊?”
——常管局,全称“常亡者管理管”。虽然同为坐落于世界之外的死亡管理局,但常管局在管理的范围和流程上却和异管局完全相反。
正常死亡的灵魂在死后会来到这里记录,无需繁琐的流程,也没有异管局的“审判”环节,经过记录和检查后便可以直接踏上返回人间的路程。
纪辞笑着说:“江大人今天心情好像也不错呢,竟然理我了。不过江大人你这是什么话啊。你就不能当做是我身为大冰块,啊不,审判官大人唯一的老友,想你了来看看?”
“油嘴滑舌。”江陵轻笑,“说吧,您这千里迢迢地,是来找谁啊?”
“啧,果然瞒不住你。那我就直接说了啊。”
“洗耳恭听。”
纪辞下意识伸手掏了下衣兜,却发现自己忘了带烟:“哎,也没什么,就是想来打听个人……你们这儿最近是不是新来了个小伙子啊,就,年纪不大,看着像刚成年,好像姓许。他是哪个部门的啊?”
江陵新奇的挑眉:“怎么?感兴趣?”
纪辞一下子梗住了,情绪突然激动:“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想起来了随口问问,哪有什么兴趣!”
“啊,可我也不是什么大闲人,”江陵看着眼前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傻子,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装作要起身离开,“既然只是随口问问的话,那我就……”
纪辞见他有意拒绝,连忙打断:“诶诶诶!江陵!别走啊江大爷!……唉,狗还是你狗啊。”
“哦?谁狗?”
纪辞倒吸一口凉气:“我狗!我狗行了吧!……江大爷算我求求你了,帮兄弟个小忙吧!兄弟后半辈子姻缘就靠你了啊!”
要知道,这家伙之前可一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啊。江陵心想。
“后半辈子都交我手上了?”江陵笑着眯起眼,调侃道,“你这一见钟情是直接死在爱河里了?认识人家吗就自动单方面托付终身了?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深情过啊。”
“哎呀!就当我栽他手里了行吧!别问了别问了!”
江陵见纪辞为数不多的“老脸一红”的样,越发觉得想笑。但心想还是得给他留个面子,尽力不笑出声。
纪辞害羞之余,回过头发现了江陵一动不动还面无表情的僵硬模样,试探地拍了拍他肩膀:“江陵?江大爷?你这是怎……”
“噗,”江陵本就忍得辛苦,在被纪辞拍了肩膀后一秒破功,终于不可控制地抖动了起来,还满脸不解问号脸的纪辞没反应过来就先看着他江大爷快步溜走,边走还边轻声的笑个不停。
然后纪辞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笑到颤抖的背影,摁开了电梯的按钮。
纪辞:“……”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好在他江大爷只是比较冷酷无情,还不至于那么不人性,没笑着就把他孤零零的扔在这里自己撒腿就跑,还是在电梯临关门前给他这位老友透了个底:“不过我确实不知,他人应该不在审判部,你问问别人吧。”
“哎江……”
“滴——”
电梯门无情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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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纪某第一次收心勇敢追爱却惨遭挫折出师不利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