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归处

　　江南的雨季，雨水这位不速之客，经常突然袭击，前一分钟还是艳阳高照，后一分钟就会乌云密布，时常在你来不及防备的时候倾盆而下，拨乱你的心情，让你瞬间萌生出放弃出门的念头。
　　但今天即使天降冰雹也要出门，尽管三年前我刚做完人生中的一场大手术，医生建议静养，这样的风雨天气最好不出门，以免旧疾复发。但今天与沐心的约定不得不赴，这是她第一次愿意开口说她和时予的故事，也是我第一次与她见面。
　　沐心住在这座城市的西郊，一个名叫西渡的古老水乡古镇，这座小镇藏匿于喧嚣之中，一边是繁华的都市，一边是宁静的水乡，两者的反差让人生出一种生活在一个虚拟世界之中的错觉。
　　时予走后，沐心辞掉工作，偏居此处，靠积蓄和一间杂货铺维持生计，我时常想，沐心这样的女子，确与这古镇极为投缘，虽未谋面，但三年来电话联络，已能感受出她恬淡娴静的性格。她的杂货铺售卖一种明信片，两年前，她曾为我捎来一张，那是她亲自设计的一款明信片，粗看与普通的明信片并无差别，仔细看才发现卡片的背面收件人处印着一行烫金小字：给云端的你。她相信，死去的人，因放心不下活着的人，他的灵魂便会停留在云端，守护着他牵挂的人。倘若真是如此，我便也可以时常抬头看云，聊寄思念了。
　　眼前果真是一位温柔娴静的姑娘，五官清秀，稍显清瘦，面色苍白，气色甚至不及我这个病人。花茶的香气弥漫了整个长廊，依稀可以闻出里面加了茉莉，见我来了，沐心并未抬头看我，只是为我斟上一杯花茶，那份淡定让我惊讶，“尝一下”，她不紧不慢地说，我轻轻抿了一口，清淡的味道中透着花与茶的香气，细品还有一丝苦涩，不待我开口，她便说：
　　“是不是有一丝苦涩？”，我点点头看向她。
　　“我在里面加了蒲公英，蒲公英的花语是等待，有无法停留的爱与等待重逢的意思，所以我给这茶起名叫等”，她继续说道。
　　随后，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她悠悠地道，“我们的故事很长，长得不知道该从青春年少时说起，还是从久别重逢后说起；我们的故事也很短，短得还来不及幸福，便已结束。”
　　论年岁，我比沐心大一轮，加上我的职业是教师，我们正像一对师生那样对坐和谈心，但此刻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教师，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和句子去安慰眼前这个女学生，空气中除了沐心的喃喃自语，便只剩下沉默。
　　小镇的雨一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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