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亭记

　　小瑛死了，是在一片火海中与敌人同归于尽而死的……
　　当大火逐渐浸没她的身体，她没有任何感觉，只是觉得自己变轻了，像棉花一样轻的。是不是要去老人口中的说的地狱了。还没来得及回忆起生前的桩桩件件。就绵绵软软的飞上了天空，没有飞往奈何桥，却飞回了那年……
　　1920年，奉天的三月，虽是春天却还是风冷的刮人，但今天的天却出了奇的好，太阳挡住了冷风晒得地面上的雪还暖暖的……
　　云家可真大，他们都不记得穿了几个廊门了，同行的孩子们都悄悄的打量云家大院。一群年纪较小的孩子们在人牙子的带领下被一个妇人带到了一个女人面前。
　　“奴婢请太太的安”
　　“最右边的叫什么”女人慵懒的声音缓缓流出。
　　“奴婢叫春桃，是民国元年。奴婢是金陵人。”
　　女人给旁边的妇人递了个眼神，妇人会意后“我说啊，她怎么这么瘦小啊。”
　　“太太放心，这小丫头啊，是当年金陵发天花病乱的时候，兄弟姐妹都没了就独她活下来了。别看她瘦小，其实命可老硬着呢！”
　　“太太知道，不用你多说。这十六个我全都要了”
　　“诶呀妈啊，谢谢太太，谢谢太太”妇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唉唉唉！奴婢告退”
　　小瑛为了防止乱看引得主人家不满意，只得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大厅前摆着的一盆花来转移注意力。毕竟她也是第一次伺候这样大的人家。
　　在妇人的吩咐下把这些孩子们交给了另一个年纪稍长穿着更加稳重的妇人，只听对其称为管事。管事让她们用大桶冲了身上换了干净的衣服挨个登了花名册，站在前厅等着立规矩。
　　“我姓李，是云家管内宅的管事。都听好了，我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习惯，什么规矩到这来就得有云家的规矩。在上对人都得给我恭敬些，在下都不准吃酒赌博误了正事。下人们卯时正刻起，都听明白了吗！这是管外院的林管事，男的跟他走听他分配就行。”
　　“其余的你们的八个你们分四个站两侧，右边的四个丫头去厨房，你们两个丫头去后花园洒扫地面浇花添水，你们两个去四太太房里伺候。”
　　“云家的规矩是进了府的丫头都是要改成新的名字，为的就是把外面不干净的东西赶出去。我按照花名册的顺序来念名字你们听好了。
　　负责厨房的春桃改为小春，云烟改为小枣，小瑛还叫小瑛就行，凤芝改为小凤，负责花园的香兰改为小香，悦儿改为小悦，负责四姨太院里的到时候听姨太的就行。
　　我再说一遍，不要寻思着翻了身当上姨太太或者给哪位爷做妾能成为人上人的，一辈子能衣食无忧的，不要有这种贪念，你们是奴婢是一辈子下贱的东西，你们的命就是伺候主子，要是有人做这种蠢事你大可来试试挑战云家的底线。
　　当然要是上头开心了，你们也是能尝到甜头的，给自己攒嫁妆，添置衣物，买点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云家也不是那么没人性的人家。总的来说就是你们的命运取决于主子们，都听懂了吗！”
　　很幸运小瑛就是去厨房的那四个，这差事虽然累，但也是不会挨饿的差事了。这年头有没有钱不重要，关键能吃饱饭才是王道啊！
　　十岁的小瑛小小年纪早已习惯被人来回买卖的日子，小瑛从小就被父亲卖到富人家做工。她不怪父亲甚至对于父亲的印象也很模糊。
　　当年就是因为家里的粮食已经不足以让家中的弟弟妹妹存活下来。唯有用她来换来换取两斤小米和十几个鸡蛋。
　　小瑛这个名字还是在江宁的江家做工时太太给她取的名字呢！太太对她很好，不仅给她取名字，还教她认字。但是没几个月，就因为要筹备路费，把她卖给了人牙子。
　　这也让她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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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多想，就被人带到了厨房后面的厢房，这会儿子没什么活干，大家全在厢房里取暖。
　　“崔二妈妈，在吗？”
　　“我在，哟！这不是李管事家的壁画吗，怎劳姑娘大驾啊！”
　　“不敢不敢，不过就是跑个腿，哪里比得上妈妈费心费力的统管厨房啊，这是今天分下来的小丫头们就劳妈妈费心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你们瞅瞅，对面的东厢房东屋是郑嬷嬷和崔二妈妈住的，西屋是江妈妈和王五家的住的，这边西厢房的西炕空着的是你们的。东炕是我们四个住的，中间右数的脸盆才是你们，都听懂了吗”一个年纪稍长的丫头领她们进西屋。
　　“听懂了，谢谢姐姐”四个丫头一齐回答道。
　　“你们没瞧见，壁画那个样子和她娘一个死出，就她这样到时候不得和她娘一样守寡啊，小蹄子以为你拿的多大的微。”崔二妈妈一边说话，一边往炕上去。
　　小瑛选了炕梢，小枣挨着小瑛，小凤最靠边，小春就被她俩夹中间了。四个丫头选好铺位，把东西放到柜子里，就赶忙站好，听妈妈们训话。
　　“你们挨个说叫什么，是哪人，哪年出生。”崔二妈妈眼睛扫过她们说道。
　　“奴婢小凤，是淮城人，哪年出生的没印象了。”个子高皮肤黝黑，一瞅就是庄稼人出身。一旁的崔二妈妈边搓着苞米，边打量着。“奴婢小枣，家在阳城，是宣统三年出生的。”桃花眼的丫头声音缓缓流出像潺潺流水般的甘甜。嘶！这丫头一瞅就是长了一双会勾人的眼睛，这以后准不是一个消停的主啊，我得看住了。“奴婢小瑛，是宣统二年生人，家是哪不记得了。"嗯这个丫头还行，以后可以培养培养，让她孝敬我。“奴婢小春，是金陵人。”
　　“这厨房这地得要你们能吃苦会干活，别看你们年纪小身体瘦弱，我就让着你们，要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趁早给我滚蛋，别站着茅坑不拉屎的。你不稀罕可有都是人稀罕的。都听明白了吗？”
　　“是！”四个丫头一起答道。
　　“那个坐炕边上的是秋菊，来了五六年了，家是淮城的。别看她年纪不大，心眼子可成多了。她旁边的丫头是秋霜，也是一起进来的丫头，她俩好的跟亲姐俩似的。这个是碧桃也都是得叫一声姐姐。
　　炕里的是江妈妈，也是府上的老人。郑嬷嬷在她内屋躺着呢，她是当年随太太陪嫁的老人，这自然脾气也就大了些。还有云禾和王五家的都是府上家生子，这会她俩在厨房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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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二妈妈，好像是有人来了。”
　　“秋菊我都不用猜，这肯定是东升家的，来找我显摆的。”
　　“哟，崔二姐姐在训话呢！可别气大伤身啊！姐姐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瞧瞧这几个丫头可都是干活的料，你可得好生教她们啊！”
　　“那是啊，我可得好生教她们伺候主子，要不然被主子打出府了，可就丢的是咱们的脸呀！你说是这么个理吧！你们家玉红虽然被赶出府了，但也毕竟是孩子。你这当娘的也多劝着点”
　　崔二妈妈和东升家的两人当年是一起进府的，又都是府上的红人，可谓是一直不对付。
　　“哎呀！我可不像姐姐一把年纪了还操着这些个闲心，我老了也操不动心了，哎！我们家玉红虽说是不省心，但你说这命就这么好，赶巧刚出了府就让正东街的茶商王家大老爷给看上了，今早上就嫁过去了。我这不是给你们大家伙送喜糖来了吗！快拿着，我就先走了。”
　　“我呸，这个老不死的，我看她就是故意用喜糖来恶心我的，就是一个老妖婆生了个小妖精，她家玉红前两天就是因为想勾引五爷被太太给赶出去了。这转眼间又和茶商勾搭上了，说是嫁给大老爷，那大老爷刚过完六十大寿就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活呢！王家不就是用她来冲喜吗！自己还乐呵呢，往后可有她哭的。我可不让我家露禾遭那罪呢！“
　　“你们四个在这站着干啥啊！不去厨房搁着捡什么乐呵。”
　　“哎呀！往后我们也能指使这些小丫头干活了，也就能轻快些。”秋菊抻了抻。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这会雪停了。都给我干活去！”
　　大丫头们不情愿的离开了炉子边，去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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