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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
二月间的天气已不似岁末年初寒刺骨,但也还没来得及回暖。是冬要尽了、春还未临的时候。
雪却在这天又下起来。北方的雪,不很讲究时节的。下起来便是铺天盖地的白。太阳只在一边不冷不热地亮着,映得那雪更白,白得晃眼。
郁温就在自家铺子里午睡。她是南方人,自小跟着家里四处躲债,奔逃了数年才终于在这座北方的小城里安定下来。凭着祖传的鉴宝手段和南方人特有的生意头脑,经营一间当铺。
“有人来啦!有人来啦!”一旁铜架子上的鹦鹉突然异常欢快地扑腾起来,搅了她的美梦。
“吵死了,小杂毛。”她撇撇嘴,抹了一把口水,精神尚有些涣散,头也不抬,只是敲敲眼前柜台的桌面:“什么东西啊,放这儿我瞧瞧。”
来人轻笑一声,拿着一副玉佩的手没有扣上桌面,却直接递到她眼前。郁温的睡意一下子消减了大半,以为那手是块上好的羊脂玉,旋即就要抓住;待温软的触感传来,一个激灵又猛地缩回。
抬眼见那人一身素白袄裙,比门外铺天盖地的雪还要干净几分。发丝间、睫毛上都挂着雪花,一双眸子里漾着秋波春水,恍惚让她失了神。那眉眼间的笑意就更甚。
“喂,喂,老板娘?睡醒了么?”她赶紧用力地闭上眼睛摇摇头,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甩开,伸手接过玉佩。
玉质莹润,雕工精巧,份量也足,托在手里沉甸甸的。只是这图案……郁温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去,小杂毛,去隔壁文玩铺子里找朱舸来。”
朱舸是小城里有名的大船商家的儿子,却不乐意子承父业去贩船,偏爱倒腾文玩。郁温当铺里收来的宝贝多数不会再被赎回,都被她转手卖给朱舸。
“怎么着啊小冬瓜?关键时候还得靠小爷我来帮你识货……”朱舸这边刚一进门,话还没落地,先是看见那柜台前立着的人,一下子也傻了,直直地盯着她移不开眼。郁温也不客气,朝着他脑门就是一巴掌:“看玉!我是叫你来看美女的吗?”
“哦哦哦……!我这不是……”朱舸回过神来揉揉脑袋,“都说美人如玉,我还一直没能想明白,今儿一见这姑娘可算是晓得了,美人如玉,这玉还真不如美人。”
饶是这姑娘方才能对着郁温的痴汉脸笑出声,这会儿也被朱舸的油嘴滑舌惹得面上绯红,只好冲他一笑。
见姑娘冲朱舸这样笑,郁温心里不知是哪儿觉得不对味了,抬手又是一巴掌:“干活儿!看玉!少贫嘴!”说罢还恶狠狠地瞪上一眼。
朱舸还了她一个白眼,才低头接玉。只瞧上一眼,便开口道:“姑娘,您这玉一看就年岁不浅了,这图案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许是旧时候皇宫里头的东西吧?”“嗯,我祖上有几辈在宫里做事,也得过不少赏赐。这玉是家里一直传下来的,想是那时候的东西。”姑娘说着转过身去看屋外的雪,像在自说自话,样子颇有几分落寞。朱舸和郁温面面相觑。
“那个……这位……小姐?您贵姓?”“免贵,我姓林,叫林漪。”她一回身立马又恢复了那副明媚的笑。
“哦,林……小姐,您这玉佩是挺值钱的,起码能卖个百八十万两银子。这样,我们先给您开个九十万的支票,您看成吗?”朱舸努力控制着自己说话的语调。
“行,我正急着用钱。”林漪点头。
“那您还打算再来把它赎回去吗?什么时候再来?”郁温开口,发现这样问似乎不太妥当,忙又追上一句:“您如果不打算再要这玉了,我就直接转手卖了。”
“不要了。”林漪又笑了,睫毛上颤动着飞雪融化成的水珠:“但我还会来的。”随后接过支票留下玉佩,回眸又冲郁温一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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