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碑世界

　　雪地、寒风、冰缝，张问追着一张远去的照片忽然，大片冰雪从天而降，将他掩埋……张问从梦中惊醒，他猛地站起来，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四周，一时有些恍惚，以为自己还在雪原里。
　　“不对，我不是掉冰缝里了么……”张问逐渐清醒，想起了之前的事。那么，这里是哪？张问往前走去，却发现这里竟空无一物，上下皆是一片空白。
　　一个声音忽然从他的头顶响起：“您好，张问先生，请问您现在感觉如何？”
　　“感觉还行……您是哪位？我在哪？我……”
　　“您不要着急，您的问题我会一一为您解答。”
　　“啊，不好意思，”张问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多了，“请问这里是哪里？”
　　“亚合极地开发组，中国组基地低温生物实验室。”
　　嗯？自己获救了？不过这个官方组织自己怎么没打听到过……张问暗自琢磨着，又问道：“那，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是实验室智能助手观雪，您可以叫我小雪。”
　　人工智能啊……张问顿时感觉没那么尴尬了，随口问道：“那小雪，我昏迷多久了？”
　　不料这次，张问迟迟没有听到回答。正在他瞎猜的时候，四周的白色中出现一些东西，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先生出现在梁问面前，正严肃地注视着他，这让张问感觉很不自在。
　　“张问先生，您能看到我吗？”
　　“啊，可以可以。”
　　那个老先生收起了严肃的面孔，眼神也柔和了：“张问先生，我是极地开发组中国组副组长，您之前提问的问题，我来回答，只是可能需要您做一些心理准备。”
　　“没事，您讲。”
　　“张问先生，现在是公元纪年2489年。”
　　“嗯？”张问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得到的却是相同的答案。
　　2489年！
　　2489年，张问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张问再次说话了：“那个……我能不能出去走走？”
　　老先生摇摇头：“现在不能，我们发现您的时候，您的躯体大部分都损坏了。如果您想出去走走的话，恐怕要再等等了。”
　　“那么我是怎么看见您的？”
　　“……”
　　又是一阵沉默。

　　“我……算了，没什么。”张问想问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必有什么顾虑。”
　　这倒不是顾虑的事情，张问苦笑了下。几百年过去了，他所关心的人和事都已经成为历史，追问还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非要有意义？张问又被自己问住了。犹豫再三，张问终于问起了自己的父母。
　　“张建诚，1979年至2132年，没有进入方碑；王慧林，1980年至2123年，没有进入方碑。您如果想知道更详细的信息，需要向人口统计局申请。”
　　“您说的方碑是？”
　　“您也发现了，您的父母寿命极长，实际上，他们还能活更长时间。但社会的资源是有限的，一些人不愿结束生命，便将自己的大脑保存下来，接入虚拟世界。后来，各个国家专门建立大型的收容所，用以存放这些人的大脑。这样的计算机称为方碑。如果您想详细了解，我会把资料发送给您。”
　　随即，张问面前出现了一排滚动文字。

　　方碑里的世界，有的是系统生成，有的是由所有接入者构建。系统生成的没什么好说的，接入者构建的就很复杂了。这个虚拟世界统合了所有接入者所想的世界信息，并会根据接入者的行为进行反馈发展，就像外面的现实社会一样。每一个由接入者构建的虚拟世界，都带着那个时代接入者所处社会的影子。

　　“但虚拟世界终究不是现实世界。可以这样说，不同时代的接入者最终都活在了他们所处时代的残响里。起初，我们以为这些虚拟世界里的社会会像真实世界那样发展，所以在第一座自由世界方碑建立时便接入了监控，用以记录里面的社会演变。令人失望的是，几百年过去了，第一座方碑里的世界仍然没有太大变化。如果我们没有更新一些世界信息，那里可能还处于建成时的模样。”
　　一点儿都没变么？张问也十分惊讶。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很有可能。如果一直是同一群人在世界上，那世界确实不会有什么变化。

　　“所以，五十年前，一些人提出加入轮回系统。在征得一座方碑里的人们同意后，研究人员在他们的世界里加入了死亡、记忆删除和身份重选，用以模拟真实世界的人口更新。”
　　“那结果呢？”
　　“短期内是看不见什么成果的。而且那些研究者还遇到了麻烦。接入的监控意识由于在里面死亡后数据被删除掉，目前已经连接不上了；并且，由于当初就立法不得干涉虚拟世界，虚拟世界的最高管理权限在接入者那里，当他们尝试再次植入监控意识时，被判定为强行干涉。目前，那座方碑已经锁死所有接入口，已经无法通过常规手段进行观测。”
　　“那意思就是有非常规手段了？”
　　“确实，只要让一个真实人接入，代替之前的虚拟意识即可。但他们找到了几个志愿者后，还没有得到什么信息，就失去了联系。显然，这几个人已经‘死亡’并被记忆删除，目前他们已经决定停止研究并转为营救工作，如果不能将那几个人的意识带出，那么只能停运方碑了。”
　　“额……容我打断一下，这样也太折腾了吧？为什么不强行物理断连？还有，为什么要说“营救”那几个人的意识？”
　　“张问先生，对于您的第一个问题，出于技术原因 ，强行断连会使接入者意识混乱；至于第二个问题……张问先生，您能想象一百年前或者一百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
　　一百年？别说一百年了，就是三十年的跨度，张问都无法想象。
　　那么……
　　张问忽然明白了，这么大的时间跨度，一个人能融入一个遥远的年代吗？
　　“那么，请问，那个方碑是由哪个年代的接入者构成的？”
　　“嗯……距离您生活的年代不远，并且跨度很大，最晚的接入者在一百年前。”
　　“嗯……我想进去看看。”
　　老先生有些惊讶，随即笑了：“那个时代，未必也适合您。并且，它不好退出，您进去了，若是后悔，可不好回头。”
　　“但这个时代离我也太远了，不是吗？”

　　第二天（老先生是这样告诉张问的），张问见到了那个研究组织的一个负责人。他再一次向张问讲明现状，并确定他不后悔。
　　“非常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嗯……您向我们反馈信息时，可以通过书写的方式，在书写前加入NOTECH作为识别码。在收集您得到信息时我们将仅对有该识别码的信息进行解读。”
　　“如果可能的话，我该如何向里面的管理员传送信息？”
　　“找到他在虚拟世界的对应身份，他们不会进入轮回系统的。”
　　“那么，他们会不会利用管理员身份为非……额，我是说，做一些损害他人权益的事情？”
　　“这个不会，管理员的权限有限，如果涉及干涉大规模接入者的操作，需要所有接入者投票。并且所有接入者在‘死亡’之后可以向系统反馈是否受到干涉。毕竟管理员只是辅助系统来维持虚拟世界的秩序，最高权限仍在所有接入者手里。不过，管理员可以进行广播，向所有接入者发送重要信息或开始投票。”
　　“所以，我的任务便是进去找到管理员了？”
　　“对，很简单，但也可能很难，因为我们不能确定现在那个虚拟世界里面的状况，所以，你可能也会被困在那里。”
　　“好，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身份认证……姓名……张问……有效身份……确认。”
　　“确定接入？”
　　“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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