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的事

　　她是从装着泛着油腻的鸡汤的不锈钢钵的边沿看见她的，上面扭曲又修长的身影微微的晃着，她抬起头看她，身影的主人匆匆的扶了几下潦草的短发，微皱着鼻子说：我叫伊理，你妈叫我来辅导你的。
　　她错愕的看了看她妈，视线才认真的停在伊理身上：我叫穆绵绵。
　　然后伊理顺理成章的加入她们的晚饭，她吃得很多，当穆妈从汤里捞出一块鸡翅膀的时候，她便不再动筷子了。绵绵机械的邀请她参观自己的卧室，从背后看伊理，很瘦很瘦，像个男生，条纹衬衫随便的扎在低腰牛仔裤里，帆布皮带被磨得毛躁，只有脚上的运动鞋白得扎眼儿。
　　你能教我什么？她啜啜逼人。
　　你不懂得东西都可以问我，我也不知道要教你什么。伊理漫不经心的抽出书柜里的小说，倚着窗子自顾自的读了起来。绵绵陷在床里看八卦杂志。
　　第二天，伊理阅读自带的书；第三天，她塞着耳机打发时间；第四天，她占了软绵的床睡觉。我们不能总是这样，2个小时里假装彼此都不存在。第五天，穆绵绵这样说。
　　那你想干什么？伊理托着下巴，看她。
　　说话，说话应该有意思吧。
　　那好。
　　那我们先交代各自的身份，从我先开始吧。我今年14岁，心肺功能都正常肝也不错，发育良好，头脑ok。你今年18岁，暑假过后开始上大学，应该是很好的大学吧。好了，该你说了，不许重复我的资料！绵绵伶牙俐齿的。
　　呃——伊理顿了顿。我可以抽烟么？
　　可，可以。她些许的吃惊。
　　伊理抽出口袋里的烟盒，熟练的点烟，小心翼翼的把烟圈吐到窗子外面。谢谢。她为她的慷慨感到心满意足。你想听什么，你问我答，不然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绵绵看着伊理弹烟灰的手，瘦得很倔，手指却修长得令人愉悦。她想从触手可及的开始：你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啊？
　　13岁。
　　是为了耍帅么？
　　嘿，我不是男生！只是绝大多数人不适合抽烟，我恰好例外。她并不正面回答。
　　我妈每次给你夹肉你都不吃——
　　我不想吃。伊理不耐烦的打断话题。
　　你烦了么？那我们就不说话了。绵绵扭头打起网游，把电脑的音乐调大。
　　你妈听到音乐声音的话，对我们俩都没好处，回头回家我妈准教训我。伊理冷静的关了音响。对了，我明后天不来，周末都不来的，这样你也算解脱了，咱俩就忍忍，反正再过两个月我就上大学了。
　　那你周末都干什么啊？绵绵想不出伊理有什么乐趣，只觉得这人生来就枯燥，夹杂神秘。
　　跟朋友学学打碟，画画什么的，偶尔也混在说“鸟语”的哥们儿里。她回答时笑得纯真。
　　读大学的人真好！绵绵由衷感叹。
　　跟上什么学无关吧，是自己的思想问题。她懒懒的反驳。
　　然后她们开始说话，穆绵绵不停的问，伊理不停的答，总之四年的代沟让一切事情都显得趣味十足又矛盾丛生。伊理一贯的懒散随意，只有和绵绵一起玩泡泡堂的时候才露出那么点儿情谊。暑假的尾巴里，伊理把绵绵的补习班作业生硬又潦草的赶完了，然后挑眉笑道：这样我也算辅导你了，再见。
　　她不再来了。穆绵绵问妈妈伊理是不是去上学了，去哪儿了，很远吗。她妈妈说出那个让国人都惊艳的大学名字，并且鼓励她朝伊理的地方去。绵绵想了想，说：我肯定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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