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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分1
云边露出小朵霞色,傍晚正在逼近。
小河边传来一阵阵铿将有力的敲打声,没有规律,很是紧凑,驱赶周围山林里蠢蠢欲动的不速之客。贪恋夜色的小鸟顺着田野掠过空中,叽喳的欢雀,淹没林安笙额头汗滴落在水中的声响。
望着眼前还未浸好的几件衣服,小小的身体顿时有些泄气,肩膀垂了下来,但仅过了会,那顽强的小孩,粗鲁往上撸了撸袖子,露出纤瘦白稚胳膊,咬牙使劲用木板敲打衣物。
这次像是发泄什么,让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不敢近身。
远处悠哉遛弯走来一行人,其中眼尖的时不时用手指着河边正费劲的林安笙,嘴里吐出极为嫌弃的话语。
“诶~我...我奶奶的腿,咋碰到这小扫把星了!”
“呦我瞅瞅”
人群中跑出个吊儿郎当的人,眯起小眼,高扬着下巴,顺着王三手指的方向往那边使劲凑。
他看到那瘦小的胳膊干脆利落举起又放下,不厌其烦重重敲打着衣物,只用极简粗布料松松垮垮遮住瘦弱身躯,稳当当坐在不合屁股的小凳子上。
他先前的无聊,竟有些兴奋的情绪迸发出来。
“走吧走吧,往回拐,我可不想遇到什么倒霉事...诶”
王三刚要打退堂鼓,却被人捞着他脖子,呼吸有点困难“诶诶诶,老大你干嘛?”
‘被称老大’的柳徳挑起玩味笑意,向前方昂了昂下巴,“走什么走?我们去犒劳犒劳这只勤劳的小蜜蜂。”
其他人不知道他在憋什么坏,相互看了看,面对林安笙还是有点心存芥蒂,有一胆重点的说:“大哥,这小丫头可不好对付啊!”
“咋的?”
柳徳望着空中飞过的一群鸟,捡起石头打了起来,随着一只鸟的惨叫,在王三夸赞的声里冲刷掉,他得意的笑着,继续说:“还怕我中了霉运不成?”
“不,不会!大哥吉人自有天相,怎么会因为个小丫头触霉头!”
那人看了眼林安笙单薄的背影,有些于心不忍,继续打着马哈转移话题:“这不是天快黑了,村里还来了人,总的留个面子”
“来了人!是..是林家佑回来了?”
柳徳随处捡了根树枝戳着受伤飞不起来的鸟,听着王三胆怯的询问,手顿了下。
阿壮看被吓逼近的王三,双手摆着忙说:“不不是,不是林家佑....”
“呼,我就说,这发疯跑了的人怎么会突然回来?不,肯定不会回来。”王三松了一口气,随后摸了摸口袋,拿出刚从家徒四壁林家屋子顺出来的银镯子,嘴里轻声偷笑:“不知道这次的玩意又能卖多少....”
林家佑,河边洗衣服小孩的亲生爹爹,两年前着魔一般跑出柳家村,边跑边喊着这小孩她娘的名字,自此,林安笙孤苦无依2年。
大家都悄悄说这小孩娘早就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跑了,或是被哪个野男人给办死了,而邻里邻间一直暗自私下讨论,这林家佑有可能是被阴界那位好心的恩主大人勾了魂过去,跟她娘团圆不要她了。
柳德想着,眼里划出一抹藐笑,将树枝猛戳进受伤鸟的身体里,随后用力一扔!
正击掉在河边洗衣服小孩的搓板上。
小孩胳膊没反应过来,木讷着表情,打衣服的木板子重重拍在可怜的鸟儿身上。
伴随着鸟的一声惨叫。
肮脏血迹浸满搓板,流向小河里,映着晚霞。
毫不意外,林安笙的身上也迸溅着腥味十足血迹,包括颤抖的脸部。
她腾的起身,木板子掉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再一次震的颤抖身躯。
僵硬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充满茧的手颤颤呼呼,脑海里不断浮出刚刚那情形,她好像听到鸟的愤怒,以及恐惧,可是自己还是毫不犹豫的拍了下去。
罪恶感席满全身。
可当身后传来捧腹大笑声,一阵恶心冲进胃里。
“啧啧啧,真脏真脏”
“这娃也太狠心了,竟然对这无辜的鸟儿出手”
“就是就是”
那些表示不管自己事的声音渐渐近了些,为首的柳德满是得意,还故作姿态捏起了鼻子,身旁众人也都用手扇味。
柳德嗅了嗅鼻子,假装关心的问:“小安啊,咋回事?咋你这,你这么臭呢?!”
后面人听到又是一阵哄笑声。
这充满嘲讽的话语,林安笙从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身体极力控制着不发抖,不惧怕,要从容。
她挺直了腰杆,将胳膊上的血迹擦拭在衣服上,随后再胳膊蹭了蹭脸上的血与汗,动作不快,让那些丑恶的人看清她的每一步。
小孩转过了身体,长长的刘海遮迷着眼睛让人看不真切,婴儿肥脸蛋画着两道血迹,全身上下散发出不是这年龄的淡定感,仅是一笑,便让对方感到阵阵寒意。
阿壮吞咽了下口水,脚不受控制向后退了步,他不是害怕这个15岁的小孩,丫头生的很漂亮,但每次遇到,总能清晰感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在她周围。
像是在保护她。
林安笙对柳德浅浅一笑,礼貌先是问好:“是柳德叔啊,小安还以为团子在那边叫着玩呢。”
柳德愣了下,握紧了下拳头,冲她露出个哭一样的笑。
团子,他见过。
林安笙捡的狗,毛茸茸的。
这不就是,说他是狗?
王三在一旁看到自己老大败了阵,咳咳两声,像是大猩猩般昂首挺胸的向前走了两步,挑着眉张大眼,夸张探望了下那只血肉模糊的鸟。
大喊:“我娘个腿,你真是好大的气!小安啊,再怎么说也不能这么暴力呀,这叔叔就得好好说说你了...”
林安笙从上到下的扫着他,最终落在手腕戴的镯子上。
那枯黄的手,不知摸了多少遍她屋子里的东西,想想就厌恶,还真是不厌其烦。
“小孩子心这么阴暗可不好,咱村里那么多跟你同龄的玩的可欢腾,你倒好,在这害起鸟来?心眼咋这么毒啊?”
“....”
“噗,王叔,您就别打趣了”林安笙听到这话不免乐了起来,接着说:“那您这般年纪的呢?”
瞧见他一脸茫然的面孔,指了指他晃着眼睛的手腕,开口:“应该花了不少力气吧?”
去别人家翻宝贝,费了不少劲吧。
王三立马捂着手腕,三两下心虚的将镯子揣口兜里,没想到这小孩眼睛倒挺尖....
看到柳徳狠瞪自己一眼,瘪了嘴巴,厚着脸皮轻声扔了句谩骂的话:“没爹教的犊子。”
这话一出,林安笙脸上的笑容定住了,凌乱却不糙杂长软发丝在风里转了好几个圈,愣是没等让她心情缓过来,就听到一旁有人煽风点火。
“嘿,说什么呢!好好说话,都好好说话,怎么能说咱小安是没爹教的呢!也不想想她爹跑几年了,现在没人管野了,真是没眼力见...”
话锋一转,柳徳眯起尖锐的眼睛,一副势在必得:“这不,她还是个没娘要的嘛。”
空气像是冷到极点,在林安笙这,她娘可是禁忌话题。
记得跟林家佑在的时候一起打猎,他总是不经意间提起她娘,虽然每次说起话语添加香料,可眼底浮现柔情,嘴角挑起笑意,这都是真真切切刻在林安笙脑子里的画面。
爹爹说过‘你娘啊,真的太好了。’
至此,她坚信,她娘不是不要她,只是有苦衷罢了。
也就是那幅画面,那句话,林安笙从未对林家佑说半分讨厌她娘的话,也从未因她没有娘养而跟林家佑发火。
指尖镶进肉里,林安笙才倔强的抬着头,那双大而灵动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柳德,迷上一层晶莹水气,却生生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面对这双怨气冲天坚强且空洞的眼睛,柳德像是看到深渊感到一丝害怕,生硬的转向一边。
这仗终是败了下来。
“哒沓!”
“给我把你们的狗嘴闭上!”
突然一女人的声音跟一球状毛绒物体冲出林安笙身后,猛地飞起扑了过去,直奔那群狗嘴。
这团白色的毛绒玩意跳跃极强,速度很快,在空中露出尖锐爪子,狠狠的瞄准嘴脸最恶毒的人,划在他左眼上!
“操...妈的.”王三深吸了一口气,柳德一帮人被吓一跳,连着退后好几步,眯着眼看了好几下也算是看清了那东西。
那是只长相可爱的狗,像雪狐狸,毛发柔软且好看,小小一只,巴掌大小。
是团子!
“小安”
随着小河道旁一声女人的温声叫唤,毛绒玩意也向回跑,停在林安笙脚边,开始撒娇蹭着小孩小腿,与刚刚凶狠截然不同。
而从小河道走来的那个女人,穿着与林安笙相同极简布料,勾出玲珑让人垂爱的身材,女人将她护在身后,走近嘲讽的哼了一声:“我说呢,是哪些不干净的畜生!”
这霸气的话一出,没人敢吭声,就连柳德也有些羞愧的将头扭到一边。
团子爬到林安笙头上伸了伸懒腰,慵懒趴着,尖锐的利爪向柳德他们挑衅的张开又缩了回去,嘴角竟然会向上挑。
这叫温柔。
一群大老爷们竟然被一只狗给嘲笑了!
但有那女人护着,柳德不敢动弹,柳如烟冷眼横扫了遍,都是群爱闹事的主。
双手环臂,毫不客气的接着骂道:“一群老爷们娘们唧唧的,咋都干些恶心巴拉的事?还挺会嚼舌根的啊,真是负了多长的这条根!”
话句句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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