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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舟似深

作者:喜欢派大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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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知晓的喜欢


      这个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人,喜欢你,很多年。
      “大家好,我叫赵晚舟,来自永华镇中心小学。”
      “大点声呀,别害怕,同学们都没怎么听清你的自我介绍呢”老师温柔地提醒她
      这一提醒可不要紧,本就胆小的女孩儿瞬间涨红了脸,匆匆瞥了一眼站在讲台边的男老师,便迅速低下头去,结巴了半天,再也没说出什么来。
      回到座位,女生摩搓着早就被汗液浸湿的手掌,头埋着低低的,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似乎班上的每个人都很擅长表达,除了自己。
      可是她不知道,那时在台上自卑胆怯的她,竟然也会被注意到。
      ”谁说镇上的孩子就比不上城里的孩子的?“她总是这样,不肯服输,不肯接受那些在世人眼里看起来正确的毫无悬念的认知。
      为了心中的那点不服气,赵晚舟在初中第一学期拼了命地学习。那个时候怕是她整个人生努力学习的高光时刻吧
      赵晚舟后来还是不明白,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当时怎么能那么努力呢?
      早上六点起床,下楼吃过早餐再快步走去教室,早读,上课,课间时间除了上厕所就是写作业,中午放学后,独自一人去食堂吃饭,再回到寝室,睡二十分钟又赶紧起床做老师上午刚布置的作业。
      这些简单的像是流水账一样的东西,却那么真切地指导着她走过了那个冬天,那个刚从小乡镇来到县城里读书的冬天。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日子枯燥吗?她不知道,也没时间去思考。但在那样忙碌的时间里,她确是注意到了一个人。
      那个一进校就和她当同桌的男生。
      他长得很好看,隐约给人一种清秀的却又带点冷漠的书生气息。
      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呢
      不过是觉得那个人太过美好,期望有一天能和他说上一句话就好
      虽说赵晚舟和那个男生做了将近一个月的同桌,可他们交流的次数约等于零
      除了有一次她不小心靠着他的手臂,她慌张地向他道了句“抱歉”,便再没有了下文
      她总是悄悄地在余光中看他,只一个侧脸,就能让她开心好久
      还没等到她开口和他说话,男孩便被调到另一个大组去了。
      这下二人的交集愈发少了,仿佛当初一起同桌的日子不过是黄粱一梦
      男孩搬走后,赵晚舟继续她的“闭关修炼”,没有人,没有事,能走进她的世界。
      他是个意外
      那个学期,赵晚舟没有和任何人有多于三句话的交流,做什么都是独来独往,没有情绪,只一心想着好好学习,不可以输给城里的孩子。
      结果总算没让人失望。在期末考试排名上,赵晚舟位居年级第二,比第一只差了1.5分。
      看到成绩通知,赵晚舟自己都不敢相信。
      或许就是从那以后,她便一鸣惊人,成了大家眼中的学霸,也因此受到更多的关注。
      而在那个冬日默默支撑她不知疲累走下去的,除了内心的那股骄傲,便是那个小男生了吧。
      她永远记得,林似深站在台上时,身上散发出的自信的光,好像让她看到另一个崭新的世界。
      只是那么耀眼的他,更让她处于巨大的自卑阴影下。
      记住别人的名字是她的强项,把脸和人名完美配对更是她擅长的。所以她才能那么快地记住男孩的名字——林似深,那是她上初中以来记得的第一个名字。
      自从第一学期崭露头角以后,她的学习之力似乎全面爆发,几乎每次考试都位列年级前茅。
      但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不聪明,只得靠勤能补拙。
      可是他不一样,他很聪明,她在和他坐同桌的第一个月就见识到了。
      明明同样是听老师讲课,她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努力完成作业,才能在数学考试中拿个稍微好看一点的分数,可是林似深呢,上课好像永远都在开小差,课后和同学疯了一样地玩,似乎从不把考试当回事,可回回考试却能轻轻松松拿到近于满分的好成绩。
      真是不公!
      她暗暗感叹过很多次,为什么他那么聪明,而自己如此平庸,一面感到不公却又深深着迷于他的天赋异禀。
      初一结束的那个暑假,赵晚舟失去了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爷爷车祸去世了。
      那个会把零花钱偷偷塞到她手心的老爷爷,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那个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老爷爷,怎么突然就不笑了呢?
      一整个暑假,赵晚舟都没精打采的,跟个蔫了的茄子一般。
      从那以后,她好像特别在意自己身边的人,害怕他们突然离开,不带任何征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对林似深,有了一种别的情愫。
      她喜欢上课发言完全不怯场的他,喜欢自恃聪明略显骄傲的他,喜欢他走路永远把背挺得笔直,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
      失去了一个至亲,似乎总想从别处找到一点安慰。
      于是在初二开始的那个秋天,赵晚舟花了一点点小心思,开始了这场年少欢喜的暗恋开端。
      她不好直接要他的□□号码,只得一个一个在班级群里查找。
      赵晚舟走在镇上的大街上,仔细地查找着“林似深”这三个字,可是当那三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手上却突然没了动作。
      她慌了。
      那天镇上正好逢场,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各种车辆鸣笛声不绝于耳,可当她定定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三个字,周遭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下来
      真的要迈出这一步吗
      她不知道,也许他根本对你就没有什么印象呢,毕竟你们都没说过几次话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不就是加个好友吗,加一个同班同学没关系的吧
      赵晚舟点开林似深的头像,手指在“加好友”那三个字上犹豫了好久,点开又返回,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宛如慷慨就义。
      发送好友申请后,赵晚舟突然轻松了好多,不管结果如何,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一个心愿。
      令她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立马就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这一刻,赵晚舟的心情简直是如坐过山车般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林似深怎么会这么快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是他恰好在上网,顺便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还是他其实是记得我的?
      赵晚舟不知道。
      女孩子的脑袋乱成一锅粥,索性不再看手机,转而回到现实世界中来。
      而屏幕那头,男孩捧着手机一脸笑意,你终于来了啊。
      成为好友后,两人聊天的次数也是寥寥,除了问些学习上的问题,几乎找不到别的话题。
      不过几次聊天下来,赵晚舟发现,林似深也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高冷。打破了这个固有印象后,二人的聊天进度明显加快了好多。
      或许在赵晚舟心里,就是希望有一个像林似深这样的人,陪着她,就算在手机的另一端,陪她聊聊天,也是极好的。
      其实她没想过向他告白,甚至她自己都不认为那是喜欢。
      定义为欣赏,或许会更好。
      而她也没想过,居然有一天,她仰望的那道光,林似深,居然会向她表白。
      没错,那个她夜晚在床板上写过无数次的名字,居然在手机另一端,告诉她:“我,喜欢你”
      就是这简单的四个字,让赵晚舟乱了方寸。
      “你呢,你,对我什么感觉”见赵晚舟没回他消息,林似深试探性地打了一行字。
      该怎么回答呢?难道说我注意他很久了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我”缓慢地打出一个“我”字,赵晚舟顿了顿,鼓起勇气,继续对话。
      “也是”,打完这三个字,赵晚舟觉得好像经过了一个世纪
      就这样,二人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那个时候,哪有人敢光明正大地谈恋爱,何况还是像赵晚舟这样的优秀学生。
      唯一能证明他们在恋爱的一点讯息,恐怕就是每周末□□上不停闪动的对话框。
      而在现实生活中,两人依旧没有什么交谈,甚至还刻意避开彼此。
      虽说是赵晚舟提出的不要公开,可她还是觉得两个人的状态不太符合她的预期。虽然在同一个班,却如同陌生人一般,反而在网络上聊的火热。
      一时间,赵晚舟有点迷茫,她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感觉才能算是喜欢,她也知道,在那个年纪,学习才是首位,但爱情呢,她和林似深之间,真的是爱情吗?还是只是单纯的互相欣赏?
      她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
      或许,童年父母离异让她对异性产生了一种不信任感,她怕此时自己追逐的那道光,到头来还是会随着岁月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毕竟,像父亲那样的男人,也不算少。
      所以,到底怎样,才称得上真正的爱情呢?
      初中那三年,她每周日都去学校很早,那似乎也成了一种让她安心的习惯。
      初二的一个下午,也是一个秋天。赵晚舟和往常一样,早早地来到学校,却发现教学楼的大门没开,只好在门外等着。
      见保安大叔迟迟不来开门,她索性放下书包,席地而坐。深秋地板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递到她身上的每个细胞,赵晚舟不免吸了口凉气,继而拿出书包里的复习资料,认真复习。
      可以说,在整个初中三年,学习就是她的命。
      虽然中途有许多与学习无关的事掺和进来,但她都坚定地选择了学习。
      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赵晚舟渐渐感受到大腿有些发麻,这才赶紧起身。
      女孩不紧不慢地把书放回书包,提着书包倚靠在栏杆旁边,呆呆地望着栏杆以外的世界,有些出神。
      她在一楼,那是最矮的楼层,栏杆以外的景致倒真没什么。不过是中间小花坛里的几株皂荚树,被冷风吹得快直不起身子的小草,从对面教学楼背后伸出的光秃秃的树枝,左前方日复一日保持同一神情的孔子雕塑,除开这些稍带活力的景物,便是一大片的水泥地,水泥墙,总之,尽被灰色的基调包围着。像那秋天一样,冷淡,有点阴暗。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奇怪的人,就像现在,她可以一个人静静地待在这里,眺望眼前很久很久,直到他来了也没发觉。
      许是看得累了,又或许是心里的电影已经散场,赵晚舟终于回过神来,回到现实世界。
      保安大叔还是没来开门。
      转过身,一瞥,与他四目相对。
      那时她还没怎么近视,隐约能认出他来。
      “他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彼时赵晚舟的心里充满了好多小问号,想着他们的关系如此微妙,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对视了几秒,她也就当没看见他似的,扭过头去继续发自己的呆。
      站在栏杆另一头的男孩子知道,她看见他了,但却没什么表示,就好像是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没错,陌生人,他们彼此不止一次在心里这么形容对方,好像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美妙的梦境。
      秋日下午的阳光并不刺眼,反而慵懒地照在行人身上。要是有心人注意看,说不定会发现那天站在栏杆旁的男孩女孩,一前一后,扶着铝合金的栏杆,望着栏杆以外,各怀心事。
      赵晚舟尝试过改变两人的相处模式,把网络聊天阵地转移一点点到现实生活中来。
      从什么入手呢?学习!
      “对啊,林似深数学那么好,我拿几道题去问问他,不就找到搭话的机会了吗?”
      赵晚舟心里很是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谁知现实不偏不倚地给她泼了盆冷水。
      晚自习课间十分钟。赵晚舟捧着几道琢磨了半天都没写出来的数学题,满心欢喜地走到林似深身边,“这个怎么写啊,我解了好久,还是不会。”
      某男看了眼赵晚舟,一把接过习题册,不到五秒,“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真笨!”
      “真笨”,两个字就像根针,重重地扎在赵晚舟心上。
      再怎么说,她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啊,他怎么能这么直白地否定自己呢?
      赵晚舟二话不说,拾起着自己残余的骄傲和自尊心,没说一句话,头也不回,气冲冲地走了。
      彼时的林似深,或许还没有意识到,那一刻,他是真的伤害到那个女孩子了。
      从此以后,赵晚舟对林似深的态度来了个180°大转弯。以前两个人还会在□□上聊聊天,但那件事情过后,赵晚舟便再也没有理睬过林似深。
      久而久之,赵晚舟自己都快要忘记,原来自己以前,那么拼命地追逐那道光,拼命地想要靠近他,好像那样,她就可以站在和他一样地高度,看同一地方的风景。
      没和林似深联系的日子里,赵晚舟渐渐意识到,他们本就不一样。
      就像之前班上同学开她俩玩笑,说他喜欢黑暗,靠窗坐时总要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她却喜欢阳光,喜欢把窗帘拉开,让窗外风景尽入人眼;他聪明得让人羡慕,过得潇洒自在,她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女生,要靠好多努力才能换来成绩单上几乎不变的位置······
      赵晚舟就这样冷淡了林似深好久,久到快要毕业,将分别那刻,再仔细看他,才一点点回忆起两人的曾经,也不知道算不算曾经。
      距离中考还有半个月的时候,班主任带大家去微机教室填志愿。赵晚舟怎么也没想到,那一天,会成为她今后最愧疚的日子之一。
      早在初三上期的那个寒假,赵晚舟的妈妈就做好了让女儿去市里读高中的准备。一直是乖乖女的赵晚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事事倒也就按照母亲的心意来了。
      去市里参加目标院校的招生考试,赵晚舟进了基地班。这意味着,她不会填本校的志愿。
      被市里高中录取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进到微机教室,赵晚舟和闺蜜选好位置就开始填志愿。从进门她就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自己身后跟着一个人。
      待坐下来后,她才发现,坐在自己身旁的人,是林似深。
      赵晚舟试图让自己足够清醒,想要尽力确认那人是否是林似深。扭过脸去那刻,心跳漏了半拍,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不知是惊讶于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他毫无征兆地坐在自己身边,还是过了好久她才又一次离他这么近。
      清了清头脑,赵晚舟暗暗告诉自己,“兴许他只是恰好坐在这里的呢,别自作多情了。”
      平复好心情后,由于受到一些外部环境的影响,赵晚舟和大多数同学一样,把本校作为第一志愿,而把市里那所高中作为第二志愿。
      更令她惊讶的是,她明显感觉到,填志愿时,身边男生的目光一直往她的电脑上瞟。
      赵晚舟趁他不注意,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男生的志愿,和她的一模一样。
      除了震惊,女孩心里全是满满的感动,以及一些说不上来的情绪。
      谁也不知道,赵晚舟去市里改过志愿。
      中考结束后,班主任请班上一些同学吃饭,她没想到,他会来。
      一路上,大家欢声笑语,斗嘴互掐,好像以后还会有很多个这样的好时光。
      不过,他们大部分人确实会有的,毕竟志愿都填的本校。
      六月的太阳火辣辣,强烈的阳光打在一行少年少女身上,灼得人有些疼痛。逆着光,她仰起头定定地看了看他,光好像暗淡了几分。
      她猜不透,面前这个男孩,心里在想些什么。
      “是因为我才来的吗?还是被他们拽来的?”
      那天十来个人围在一桌吃了顿火锅。锅里热气腾腾,他和她坐的对面。透过氤氲雾气,赵晚舟还是没有勇气看他。
      “那个,能把汤勺给我一下吗?”赵晚舟小声地问对面的朋友。
      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被林似深听见了,男孩抢在那人之前,赶紧把汤勺递了过来,似乎还专门看了一眼她。
      “谢谢”。礼貌的话在大家看来实在太正常不过,恐怕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两个字蕴含这多少酸楚吧。
      那天过后,他们再见面的机会少的可怜,仿佛二人的故事便就此终结,再也不会有后来了。
      只是赵晚舟每每想起填志愿那天,那个干净的大男孩,认认真真照着她的志愿填报的样子,总是无限自责。
      改志愿这件事,周围朋友很晚才知道,包括林似深。
      高一入学军训的时候,林似深或许还以为,赵晚舟有什么事情不能和他们一起军训。
      但他不知道,他再也等不到那个女孩子了。
      赵晚舟如愿去到了新的学校,只是那里她一个人也不认识。
      她还是偶尔会想起,那些在深邃漫长的黑夜里,写下的一个个LSS,那是他名字的缩写。
      走在偌大的校园里,全然没有他的身影。这一次,我是不是做错了?
      借着小窗外透进的熹熹微光,女孩神情那么认真,一笔一画,郑重地写下他的名字,仿佛再虔诚地擦拭一件珍宝。
      赵晚舟一直是个犹豫不决的人,瞻前顾后,心思太重,思虑太多。
      就像她直到现在还是搞不明白,自己对他,当真是喜欢吗?
      “对不起啊,林似深,改了志愿却没告诉你。只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和我填一模一样的志愿,也许这便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吧。”
      “再见了,林似深,以后一定可以遇到更好的那个她的。”
      赵晚舟原以为,自己和林似深的故事早就结束了,在那个繁华盛开的六月,在她改掉志愿的瞬间。
      但她没有料到,他们之间,竟然还会有交集。
      她记得老师讲过,就算是两条平行线,无限延长,总归还是会相交的。
      赵晚舟看过很多校园小说,对其中描写的高中生活羡慕地要命。
      但艺术和现实,终究是不同的。
      她期盼许久的高中生活,没有那么多浪漫的情节,没有人在课间陪她打闹。有的只是,上课时的全神贯注,生怕错过老师讲的每一个知识点;有的只是从进校开始便三天两头往办公室跑的背影;有的只是跑操时自己一个人默默跟上长队伍的落寞;有的只是,毕业那天独自提早离场,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瘦小。
      赵晚舟想象过很多次没有改志愿的场景,或许她能离他更近一点,或者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是遥遥相望的陌生人。
      她也想过转校回去,想象着再次见他,他会是何表情。
      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赵晚舟清醒而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世人口中所说的宝贵的三年。
      事情在最后一年有了变化。
      赵晚舟自己都快忘了,是什么机缘巧合,鬼使神差之中,她竟然又把他加了回来。
      原以为二人之间不会有太多交谈,可不知是不是孤独了太久的缘故,她总想找个人,说说话。
      她和他聊成绩,感慨他上高中后怎么变得那么厉害。
      她也问他数学题,只是这一次,他没再说她笨。
      明明隔了这么久,再说话,竟然还是会有小兴奋。
      “要一起努力啊,希望我们彼此都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好像他们从来就只有这么点聊天话题,除了学习,找不到别的东西。
      赵晚舟虽然觉得有些单调乏味,却也认认真真准备着自己的复习。就像他们说好的那样——好好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
      她有时候在想,或许他们不算喜欢,只是欣赏彼此,慢慢的,便成了一种习惯。
      于她而言,林似深永远是她心里的那道光,那道她看似追上却仍然遥远的光。
      七月,正是盛夏。城里运转的机器的出奇地没再发出刺耳的喧嚣声,那天,是高考。
      赵晚舟和所有考生一样,平静地进入考场,揭开笔盖,争分夺秒,在六张答题纸上写得满满当当。空调吹得有些凉,赵晚舟合上笔帽,像来时一样,平静地走出考场。当教室里广播声响起,她突然觉得有些恍惚,我的高中生涯,就这么结束了?
      那天晚上,她给他发消息,心中万千情绪翻涌,他却感受不到。
      果然啊,我们之间,除了学习,什么也没有。
      既然这样,不如就此打住吧。
      有时候,赵晚舟自己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冷血无情了,居然那么决绝就和林似深划清了界限,甚至没问过他的意见。
      可是想到二人寥寥的交流日常,她又觉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
      毕竟,那个男孩,还没长大。
      林似深不是第一次被赵晚舟踢出好友名单,那时候的他也不懂,猜不透这个女孩子在想什么。
      不是好友,也没关系啊。他还是继续自己的生活,只是偶尔会回忆起那个有时候让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女孩。
      后来再听到他的消息,总是从别人口中。谁让他那么耀眼呢?
      而后有一天,赵晚舟突然发现,他竟然给自己的□□名片点了赞。
      瞧见屏幕上红色的符号,心跳好像快了半拍。他竟然,还会关注我啊。
      赵晚舟自欺欺人的本领可是一流。“不就是点个赞嘛,别多想了,说不定他只是一时手滑呢。”
      赵晚舟没放在心上,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大学生活。
      十一月的蓉城渐渐有了些寒意。坐在明亮的图书馆,翻着崭新的《高等数学》,赵晚舟不免想起了那个数学很厉害的人。
      抬头望望屋外的黑夜,她知道,她与他呼吸着同一座城市的空气,会不会此时也看着同一片乌黑的夜空呢?
      打开手机□□,习惯性地点开空间,惊奇地发现在“今日访客”上,有头像飘出。
      是他。
      赵晚舟平静的心情被他猝不及防的访问弄得慌了神。他怎么会?
      此后几天,林似深时常访问她的空间,搞得赵晚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说我该怎么办啊,他这几天几乎每天都逛我空间”赵晚舟实在没辙了,只得向闺蜜求助。
      “那你就把他加回来啊,不聊天就行了,也算是种尊重吧。”
      “我看着他也挺心酸的。”
      “既然你也觉得他怪可怜的,加个好友又能怎么样”闺蜜总是这样,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赵晚舟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重新加他为好友了。好像每次都是她单方面决定和他的关系,搞得自己都快觉得自己是个渣女。
      其实在把林似深加回来之前,闺蜜给她发过一张截图。
      那是林似深和闺蜜的聊天记录。
      “你怎么又想起她了呢?”
      “就一直没忘啊”
      都说女生是容易感动的生物,赵晚舟也不例外。看到那句话时,她确实心软了。
      “最近过得还好吧”
      “嗯,挺好的”
      对话框弹出一条又一条消息。赵晚舟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道个歉。
      “对不起啊,之前没问过你的意见就擅自删掉你的□□”
      “嗯,其实,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道完歉,赵晚舟心里舒坦多了。
      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欠别人东西的人。
      似乎两人的关系又回到六年前的那个秋天,一问,一答。只是这次,不再局限于学习。
      后来有一天,赵晚舟心血来潮,在对话框中一字一字地输入“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啊”,再小心翼翼地点击发送,紧张地等待对方的回复。
      “其实从你上台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那时候太紧张,脸全红了,我连你名字都没听清。”
      “然后呢”
      “后来你成绩不是很好嘛,都说优秀的人是会相互吸引的,所以,我就,对你很好奇”
      “嗯?”
      “其实最大的印象是你的笑吧,就你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有两个小酒窝”
      “怎么形容呢,你的笑就像是有魔力一般”
      “哦~”赵晚舟发送了个调侃的表情。今日林似深讲的这番话,着实让她大为吃惊。
      她原以为,纵使自己再怎么发光,还是入不了他的眼。没想到,竟然从那么早开始,他就记住了自己,比她悄悄关注他还早。
      不会表达是理工直男的硬伤。可是那天他说了那么多的话,好像全都刻在她心上,挥之不去。
      “原来我追逐了那么久的光,在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这么平凡的我。”
      纠结犹豫那么多次,分分合合那么多次,竟然真的会有人,在原地等你。
      或许我们都未曾走远,只是依稀记得从前那个冷淡的秋天,有一个人,在栏杆边,陪着你,静默不语。
      赵晚舟和林似深的故事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只是赵晚舟会记得,在她略显暗淡的六年青春里,有一个人,记得她的样子,记得她的笑。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挂念你,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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