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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雪
长淮从来没有想过,皓雪也会出手。
他一直都认为,那是阁主精致而脆弱的玩物。
皓雪总是垂首站在阁主身后,阁主对他说话时才会微微抬眸,琥珀色的瞳孔里写满迷离。无论阁主说什么,他只漠然听着,仿佛旁人的言语只是开合的口唇游戏。
也许,九尾一族都是这种懦弱的天性。
九尾一族都很美,美得苍凉,支离破碎,让所有人都产生古怪的嫉妒和欲望,只想把那种不属于人间的美丽尽数毁灭才会罢休。偏偏这个种族又是小心翼翼地阿谀着对他们虎视眈眈的人类,安宁只是片刻,很快这个美丽孱弱的种族便被尽数毁灭,沦落为奴。
长淮只幼时听过坊间议论,哪个富人又买到九尾奴隶。那时候全坊的人都会挤出去看,年幼的他只看见一个窈窕异常的女子背影,女子垂着头,雪色长发覆盖住脸颊,周围的繁喧她只装聋作哑。
“为什么九尾要被我们驱使?”
“弱者,弱者啊,”老人说,“从来都是要被毁灭的。”
但现在的皓雪,就站在他面前,指尖是一截他的断剑。
澜沧阁的护法长淮,居然被人折剑。
不要说江湖中无人可信,连他自己也不会信。
“阿阮。”那是他第一次听见皓雪开口叫阁主的名字,声音很沙哑,像是尘封着,许久未曾说话。
“放过他吧。”
皓雪的声音中满是乞求,但是琥珀色的瞳孔却如同在燃烧一般,长淮握紧断剑,指节却微微发白。
阁主轻轻搭住他的肩膀,长淮身子不受控制地向旁边退去。
只一指。
雪亮的剑头飞出,在光下折射出一束如鉴的锋芒。
那也是长淮第一次看见阁主出手。
“看见我出手的人都是要死的,”阁主声音寒如玄冰,剑头叮地一声落在地上,“我已为你破例一次了。”
皓雪凄然一笑,忽然长淮也注意到了这个九尾的美丽,他从没见过那样危险易碎的美,能被活生生地诠释在一个笑容中。
“我答应你的条件了,能不能,再为我破例一次?”
“哦?”阁主仍指向皓雪,“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皓雪眼中的灼灼烈焰陡然熄灭,就像他颓然而跪的双膝。
“主人。”
皓雪的声音是那么的理所应当,长淮甚至听不出哪怕一丝丝的屈辱和不甘。
古琴铮然作响。
长淮断剑下的男子抽搐了一下,鲜血从七窍缓缓渗出。
皓雪背对着男子,就像是被轰然抽干了信念,缓缓软倒在地。
“为什么?”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疑问,没有震惊,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伤感。长淮只感受到了如同深渊般的绝望。
“既然为奴,你没有资格阻挡我要做的任何事。”阁主冷冷回过身去,怀中古琴落雪不融,仿若冰雕玉琢。
“长淮。”
“在。”
“处理一下。”
“是。”
皓雪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任由阁主的衣摆拂过委地的雪色长发。
“椋。”
良久,长淮和皓雪都没有动,目送着那个绯衣男子远去。
长淮听见皓雪梦呓般念出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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