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

　　我生于流落。归于寂寥。
　　最开始的故乡的梦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海浪是缱绻的摇篮曲。海和天空在远处颠倒交织，融在一起，淡蓝色的咸咸的海风在无尽的光阴里不知疲倦地舞着，深沉的蓝眼睛久久地凝视着人间。我有动荡的夜，暗潮涌动却恒久孤寂，夜空中温柔的星光和月照在令人眩晕的错乱的时空中缓慢地流动，彼时宇宙也于沉默中悄然膨胀着，照耀我的黯淡光芒，不知已穿梭光年几何。
　　后来陶家桃糕大小姐和葡萄二小姐海边游玩，只因我捧上一颗椰子，便善心大发收留我。再后来便是几年江南生活，然后我同两位长姐入了她后宫。
　　大小姐桃糕自是明艳而且华丽的，像江南春日的桃花，古人所谓“灼灼其华。”娘娘称赞她的清脆歌喉，婉转曲子。舞姿便如被春雨挑逗的桃花，妖艳动人。二小姐葡萄温婉贤淑，只是穿上一袭紫色清纱，缥缈得像天上宫阙的仙女，她有古旧平静的眼眸，总让人忘不掉那抹停留在亭台水榭间的梦幻。娘娘也忘不掉。
　　而我平庸得像海边的一粒沙。我曾与无数缕海风相拥，但我学不会它们在光阴里的舞蹈。我的梦里都是浪声，可我学不会它们的缱绻夜曲。我数次沉醉于大海，可我没有澄澈迷人的蓝眼睛。当我无尽留恋的海梦里突然闯进了一位海神，我可以唤她，作波塞冬吗？
　　娘娘，您知道每一束黯淡的星光为了抵达您的眼眸，要穿梭不知多么漫长的光年吗？您幼时仰望星空时，有没有发现宇宙在为你闪烁呢？那些光都是几万几百万年前发出的。抵达您的视网膜，原是神注定。
　　我永远在想念我的海边，风浪和星月，蓝色的巨眼，以及波塞冬。海神从不关注渺小的沙砾，娘娘不记住星星的名字和它们黯淡的光。我是杨花榆荚，是呆板的诗人随手作的无灵气的诗。此后我回不到海，亦见不到海神。
　　我是小椰方。我生于流落。归于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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