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桑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如厚重幕布一般笼罩着这个烟雾蒙蒙的城市，倒是遮去了许多浮尘，静静地宛若涌潮的前一秒，掩盖着和泥泞作伴的喘息声。
　　在这老旧的城市中的市中心的一幢楼房里，正萤光烛烛充满着柳色魇笑过后的温软疲惫，舒服的让人浑身骨头散尽了一般，醉生梦死，嗯，倒是个入眠的好时机，略过床上横七竖八的人，是一个正望着窗外夜色抽烟的女人，不着寸缕，腰间倒是缠了一段白色的软布，绵塌塌的勉强遮住几方春色，她肤色白皙，身段极好，即使坐着，腰上也无一丝赘肉，她一口一口的使劲的吞云吐雾，很快整个面庞都被掩盖了起来，这样一来，她那头极漂亮的金发便显得更加耀眼了起来，串璧的珍珠，浮色云云，我走进门的时候，看着这番景象，有一种吃多了肉的恶心感，这种连空气都是充斥着□□感的地方，让我十分不适。
　　“希瑟丽，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停止你这种戕害自己身体的行为？”
　　我随手捡起地上一件勉勉强强的米色睡袍，小心翼翼的跨过床上人伸出一截的腿，一边递给我的朋友，坐在窗边的女人—希瑟丽。
　　她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似的，只是加大了力度吸着烟，很快，它们就在她弹指间变成了粉末渐失渐隐。
　　“你来啦”希瑟丽转过头朝我笑道，她的声音沙哑，那双原本黑黑亮亮有着全世界最亮的星星的眼睛也是半耷着没了什么神采。
　　“希瑟丽，你又纵欲过度，下次我就不会再管你了。”我叹了一口气道。
　　“你不会。”，
　　她的声音低沉又嘶哑，烟雾渐渐散开，手中顺折了一朵雏桑花在指尖把玩着，希瑟丽的面庞逐渐的在我眼里清晰了起来，她神色懒懒，背倚在后面的吊座上，头微微向上抬着，用眼角的余光瞟着我
　　’我确信‘她又补了一句”像你这种成天无所事事的三流作家，我可是你求之不得的素材，或许你还巴不得我搞出什么动静大的事情来呢，你放得下吗？‘’。
　　最后的语调她拖得有点长，声调有些高，显得有些刻薄，这是她嘲讽人一贯的作风，我低下头，有些局促的推了推眼镜，”希瑟丽，至少，我是把你当朋友的‘’
　　‘’嗯嗯唔，我知道了。“她的态度极其的敷衍，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
　　‘’喂，我说，你有什么新的消息么？‘’
　　我嗯了一声将手里还没焐热和的文件袋拿给了她。
　　望着远处天空即将破晓的样子，昏蓝昏蓝青白青白的，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让人好生烦躁，我和希瑟丽一后一前的走着，我们一起从公寓出来，已经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三个小时，我的腿酸的不得了，可是希瑟丽倒像是越走越精神一样，走的越来越快，我有些烦躁的停下来，看着手中的文件袋骂了一句“死犊子，你死了还这么招人烦。”一面朝着希瑟丽的背影喊道“喂，希瑟丽，别走了，在走就是去河苑的路了。”
　　果然，希瑟丽一顿，然后转过身返回来，我心下一阵松，还是这句话有力量，看着希瑟丽越来越近的没什么表情的脸，她在我身边站定，转过头盯着我，她的眼睛仿佛跟着这清晨一样被润湿了，葱葱郁郁的雾气，我着实摸不着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希瑟丽的口红被蹭掉了，她也没有补上去，我才发现，我的这位朋友原来如此之苍白，一种近似于病态的美在她的身上体现的倒是淋漓尽致，过了一会儿，我发现希瑟丽的表情有一些奇怪，不，准确的说是正逐渐变得更加奇怪起来，最后，她的脸夸张的扭曲着，然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就是仿佛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收不住的狂笑，她的身子摇摇欲坠，不得不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倒是呆若木鸡的不知所措，她的手很暖和，在三月清冷的早晨她却像刚从蒸拿房里出来的一样，脸上也因为巨大的笑意红润了起来，我敢说，这是我认识希瑟丽一年多来，她最有生机的一幕，她是如此的鲜活灵动，像一片火红的枫叶一样，她笑的如此灿烂，过了半晌，她渐渐的停了下来，揉了揉自己可能因为笑太久而僵硬的双颊，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病态的，懒散的，比之前更是，那一场长串的大笑可能抽干了她的力气，“恩..”我听到她发出一声简短的叹息，“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雏桑花吗？倒不是因为它有多美，而是它低贱如斯也总不屈不挠，可以等待着它的园丁使它重生，但是现在，我的园丁死了，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言罢，她拢了拢头发，便又一言不发的向前走去，独留我一人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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