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余

　　——孩子给你养，我不要。
　　于是就这样，女儿的抚养权轻易落到了陈余身上。
　　这个女人不出他所料，永远的自我中心性。

　　蛮横，狠心。
　　为了避免女儿成为她逍遥的拖油瓶，索性扔给他。

　　陈余再次感慨，面上多了几分无奈。

　　“再这样下去，小孩连吃饭都成问题。”

　　是的，陈余目前处于无业游民状态，两个星期前被开除后，陈余一直没找到新的工作。

　　手头本就不富裕，这两周更是如流水般往下掉钱，家里开销最大的就是小孩，毕竟陈余一直坚信老话说的，苦啥都不能苦了孩子。

　　雇保姆得花钱。
　　自己平时回家太晚，得给小孩买玩具，花钱。

　　陈余算不上女儿奴，但也想把最好的给小孩。

　　至于自己，陈余也没怎么想过，毕竟小孩要养，当务之急是找工作，就算之后收入稳定，陈余也不想再婚了。

　　虽然自己觉得自己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但带着个孩子，谁会眼瞎看上他。

　　再说，如果再婚以后对方对小孩不好，那陈余宁愿一直单着。

　　“小余啊，你们好久没回来了。”

　　“我跟你爸都想孙女了……”

　　拿着手机一晃神，没拿稳倒在了地上。陈余弯腰捡起手机，“妈，”
　　陈余吐出一口气，“我跟张婉离婚了。”

　　“是，之前一直没跟你们说……嗯，怕你们想多……其实我们是和平离婚……”
　　陈余说，“小语归我，房子也是我的，张婉早就走了。”

　　“……”
　　陈余把手机夹在肩膀，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点燃，吸了一口，夹在食指和中指间。

　　“妈，过几天我带孩子回去，先挂了。”
　　“……那行，对了，天凉了，多穿点衣服。”

　　“好。”

　　陈余等对面有了回应后，挂了电话。
　　陈余吐了个烟圈，把烟熄灭，扔进附近的垃圾桶。
　　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六点半，保姆早就把小孩从幼儿园接回来了，按以往，他也该回去了，但，他这几天发现，还是酒吧工资给的钱多，除了日常的工资，酒吧里的人给的小费，打赏，都算个人的。
　　这话是以前吧台那个调酒师告诉陈余的，前几天走投无路，脑子里突然想起来的。

　　没想到记了四年。

　　他知道这附近有酒吧，他以前常来。
　　以前他来这儿享乐，不过这次，他来应聘，来赚钱。

　　陈余笑了下，心中些许无奈，他结婚又离婚以后第一次来酒吧，竟然是为了赚钱。

　　以前来酒吧，虽然说不上挥金如土，但在别人眼里也是个少爷，四年，不仅没有一点长进，还马上就是个穷光蛋了。

　　陈余伸伸腰，进去这个名为“捞月”的酒吧时，陈余才觉得，矫情个什么劲，没钱就挣钱呗。

　　“您的Tequila。”

　　陈余应声拿过酒，看向调酒师，还是四年前的那个。

　　调酒师向他点头，并没有认出他。毕竟四年来，每天形形色色的人看多了，没必要费心去记住其中一个。

　　“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咯。”

　　调酒师很潇洒地说，没问陈余是指哪方面，两人看起来像老朋友。

　　但懂得都懂。

　　陈余喝完酒又叫了一个服务员，“找一下你们老板。”

　　“先生您好，请问您找老板有什么事？”

　　陈余开口：“来应聘。”

　　不卑不亢，服务员走后陈余就坐在会场里，时不时打量着调酒师。

　　现在的时间，酒吧还没营业，闪光灯没开，没什么人，但工作人员倒是勤勤恳恳。

　　陈余仰着脑袋闭目养神，挂在墙上的老式钟表指针滴答滴答滴，除了调酒师手中的酒杯时不时相互碰撞，会场中再没有声音。

　　“是你说要来这当服务员？”

　　直到陈余被叫醒，他才忙从沙发上坐正。

　　“为什么让我亲自来找你？”

　　老式钟表分针从8转到了11和12的中间，从陈余坐到这里到现在过了十多分钟。

　　陈余定了定神，说：“虽然您这样问我，但您不还是来了。”

　　陈余笑着。

　　老板一笑：“好小子，你真是过来给我干活的？我怎么觉得你在耍我。”

　　“我怎么敢，来您这儿上班，我早就想了。”

　　闻言老板问：“那以前怎么不过来却等到现在？”

　　陈余抿了抿唇，直视老板：“我现在很需要钱。”

　　“这年头，谁不需要钱？”

　　“……我有个女儿，我得养她。”

　　“……”
　　目的也挑明了，老板翘起腿，目光中似乎闪过怜悯，“那好，给我一个聘用你的理由。”

　　“我什么都可以干。”
　　陈余看到一丝希望，忙说道。

　　老板收了笑意，脸上正了几分，看着陈余的眼神里隐晦不明，“打住，我这里可是正经地方，看见门口小黑板写着的吗。不□□不□□。”

　　门口有没有小黑板，不知道。但陈余愣了一下，赶紧回答：“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行了，规律我看你应该也知道，今天还是明天上班我都随便你，”老板随口说，“反正一个服务员。”

　　陈余听到前话，面上一喜，听到最后一句时却顿住。

　　“不是……我应聘驻唱。”

　　因为驻唱挣得钱，比其他职位多，而且观众打赏的也大方。

　　这是陈余来这里路上时想到的，“捞月”的派头大，驻唱也是自己家签约的，待遇也不差。

　　老板转身离开的脚步一顿，“嗯？”

　　陈余面露尴尬，妥协的点了点头。

　　老板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这才离开。

　　想开点，起码，工作有着落了。

　　趁着天还没黑，陈余赶忙回了家，到家时，小孩直接冲上来抱住他的腿，奶声奶气的问他：

　　“爸爸，你昨天说过今天回来给我买凹凸曼玩具哒！”

　　……奥特曼。

　　陈余心下一凉，艹了，把正事给忘了。

　　小语歪头，“爸爸，玩具呢？”

　　“……”

　　“爸爸，玩具呢？”
　　“……”

　　小语说：“你是不是没给我买？”

　　陈余说：“真聪明。”

　　“……”

　　陈余张口想说什么，被女儿无情打断：“cen余！我很生气！”

　　陈余哭笑不得，默默说：“叫爸爸。”

　　“cen余！你说过给我买玩具的！”

　　陈余发誓，下次一定买。

　　小语发了会儿脾气，才停下，回了屋。

　　陈余松了口气，到厨房拿了碗，盛了一点温热的饭，拿筷子时犹豫了下，还是选择拿了勺。

　　今天晚饭保姆做的是木耳鸡蛋，西红柿蛋花汤，还有小语吃剩的一小块苹果。

　　陈余把苹果扔进垃圾桶，又盛了一勺汤，稀了糊涂的吃下去后，陈余打电话给保姆，让她以后不用来了。

　　保姆还想说些什么，陈余又说：“王姐，不是你做的不好，是我以后有时间了，可以自己带孩子。”

　　当初陈余找保姆时就说过，并不是长期需要，王姐也不是保姆公司的员工，是陈余的一个朋友介绍的，说是老乡，没什么文化，但照顾孩子绝对是把好手。

　　保姆的工资是日结，所以陈余把今天的钱给保姆转过去就好。

　　这样，就好了。

　　陈余松了口气，把剩饭剩菜放进冰箱后，轻声走到小语房间门口，打开一个小缝，里面小孩已经睡了。

　　陈余想的很好。

　　早上陈余起早点，给小孩弄饭吃，然后送她上学，中午小孩在幼儿园，陈余可以睡个午觉，下午五点二十去幼儿园接小孩，到家给小孩做饭，没什么事了就去上班，下班回家小孩也睡了。

　　不错。

　　时间还早，陈余一看手机，才八点，在手机玩了几把游戏，越玩越菜，在队友喷他“人菜瘾大”时，陈余生气了。

　　嘴里吐出一句国粹，陈余操纵着小小人物扛着刀冲向对面，找一个看起来旗鼓相当的对手。

　　很好，接着，技能键213！

　　很好，对方也很强，双双掉下半管血！

　　很好，接着，普攻普攻一技能！

　　陈余猝。

　　“……”
　　“怎会如此。”陈余不理解，陈余在线发问。

　　[（全部）沉默大余：我不服。]

　　[（全部）四两树莓酸：菜逼别说话。]

　　[（全部）辰辰爱吃糖：人菜瘾大。]
　　……
　　陈余：＊＊。

　　快十点了，陈余退出游戏，叹了一口气，还是睡觉吧。

　　陈余做了噩梦，梦里好多人围着他，一口一个“菜逼”、“人菜瘾大”。

　　陈余起得很早，做了粥，先盛一碗晾着，又蒸了鸡蛋羹，加了两滴香油，倒了一点醋，盛碗里晾着。

　　天转凉了，陈余回屋给小孩找衣服，找了两身，一个带蓝褂子，一个带粉褂子。

　　陈余把小孩叫起来，小孩没有起床气，利索的洗脸刷牙，挑了鸡蛋羹吃，挑了蓝褂子穿。

　　把小孩送走后，陈余想回家睡觉，手机响了，陈余一看，脸黑了。

　　[李文：哥你在吗？我想找你帮个忙……]

　　平时没事不叫他，有事第一个想到的就他。李文是他一年前遇到的，那时候他带着一帮人吃饭，最后钱不够被扣下了，陈余看他们都是十七、八的小同学，没怎么犹豫帮他垫付了钱。

　　后来李文是把钱还他了，但也赖上他了。

　　李文想认他当大哥，他没让。

　　以前微信上叫过几次，就没有联系了，但李文不知道惹了什么事，每次都是叫他去收拾烂摊子。

　　还好陈余都能应付过去。

　　陈余挺后悔当初帮他的，早知道这么麻烦一孩子，当时陈余就应该该吃吃该喝喝，搭理他呢。
　　陈余不是没说过他，让他好好学习，别一天天整那些没用的。
　　可李文那种早就玩疯了的野孩子哪会听。

　　嗯嗯嗯，行行行，没问题听你的……李文每次都是一副“你说得对”的表情，让陈余气不打一处来。
　　后来陈余也就不管他了，没必要。

　　[大余：什么忙？]
　　[李文：哥你先过来，我在水神街。]
　　[大余：是不是又惹麻烦了，你能不能省省心？]
　　话说着，陈余掉头去水神街。

　　[李文：这次还真不是，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扔给我阿奶养了，我也不认识他们了，现在我这儿来了俩男的，说我是他儿子，这我能忍吗？]
　　[李文：我当然不能忍，我不仅不能忍，我还骂回去了。]
　　[李文：他们现在还没走呢，哥，我不敢回家。]

　　陈余下车时候正要给李文发消息问他在哪，就看见他说的这些。
　　陈余：“……”
　　之前李文是跟他说过他家里的事，还说他现在在一家饭店打工，洗盘子。
　　一个月两千六。

　　[大余：在哪呢？]
　　李文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哥，我在四海酒店后门！哥你知道后门在哪吗？就在水神街站点直走左拐然后有个巷子……”
　　陈余知道在哪，带上头盔又上了车。

　　李文看见陈余，简直像看见了救星，“哥我在这！”
　　陈余没搭理他一口一声“哥”的讨好。

　　手机上李文把事说的没头没尾，陈余没整明白，“咋回事又，你爸来找你了？”

　　李文一张脸皱了起来：“呸！他可不是我爸，我没爸。”

　　陈余“嗯”了一声，发问：“为什么不敢出去？”
　　“还不是刚才他说我是他儿子，我指着另一个人说那你还是我孙子呢……我看他俩要打我，就说我还得干活呢，躲这边来了。”
　　李文没好气的说。

　　这一会儿“儿子”一会儿“孙子”的。

　　陈余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头盔，丢给李文：“你早就下班了吧，走吧。”
　　李文上一秒还苦大仇深，听见陈余的话后立马点点头，“好嘞哥。”

　　陈余没多问，从正门口绕过来的时候他其实看见有两个男的站在那，李文应该就是说他们。

　　一个挺高的，跟他差不多；一个挺胖的，看着能打三个李文。
　　难怪李文害怕挨揍。

　　陈余开车离开时，那两个人应该是走了，陈余没看着了。
　　“哥，这次我是真没找着其他人，要不然也不用麻烦你跑一趟。”李文贴着陈余说道。
　　陈余“嗯”了一声，他知道，李文才是个不到二十的小伙子，他所谓的那些朋友，跟他一个揍性。

　　李文搂着陈余，脸贴在他后背上，又说：“哥你知道我家在哪吗？”
　　陈余：“不知道，你说。”

　　“不知道你还开了这么远，我家离水神街不远。”
　　才一会儿不到，李文又嬉皮笑脸的。
　　陈余无奈：“那你说啊。”

　　李文呼了一口气，说出一个地名，陈余听了，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住，“你再说一遍。”

　　李文又说了一遍。
　　“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忘了。”李文说。

　　陈余说：“我车快没油了。”
　　李文脸一垮：“那怎么办？”

　　“放心，”陈余车头一掉，“能给你送回去。”

　　是没油了，在把李文送回去之后，陈余又开了一段路，然后就开不动了。

　　陈余挠挠头，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咋办。
　　拿手机看看附近有没有加油站，还真别说，真没有。
　　那就推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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