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吃瓜日常

　　七月的晨光透过薄雾，在白鹤村上空织就一层金色的纱幔。卯时刚过，金家院子里已经热闹得不得了了。

　　“金三福！你个杀千刀的懒骨头！日头都晒腚了还不起来！”

　　王二妮清亮的声音划破晨雾，她今儿个特意穿了件半新的靛蓝布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在脑后挽了个利落的髻，鬓角竟还别着朵带露水的牵牛花，衬得比往常还要精神三分。

　　“来了来了！”金三福一边慌慌张张的小跑着出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孩子他娘，我这不是正要去寻有财嘛！再说今儿个可是咱乖囡十二岁生辰，总得容我多惦记惦记……”

　　话音未落，东厢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九成新浅粉花布裙的少女探出身来。十二岁的金甜甜梳着双丫髻，白皙的小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一双杏眼却亮晶晶的像浸了山泉的黑葡萄，灵动得能照见人影。

　　“娘，您别嚷爹了。”她声音软糯，顺手把身后耷拉着脑袋的哥哥金有财也拽了出来，“哥早就起了，刚还陪我说话呢。”

　　十五岁的金有财苦着脸小声嘀咕：“妹啊，我那是在蹲着数蚂蚁，腿都麻了……”

　　这动静把院子里其他几房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大房的金大福停下劈柴的动作，憨厚的脸上露出笑容，他媳妇李氏从灶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三弟妹，这一大早的，房顶都要被你喊破了！”

　　二房的金二福一边磨锄头一边打趣：“三哥，又被三嫂逮着睡懒觉了？”

　　金老爷子金二牛坐在堂屋门口的石阶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眯着眼看这一大家子，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老太太张大妮正在院里的枣树下纳鞋底，闻言抬头笑道：“甜丫头醒了？今个儿可真好看。”

　　王二妮一见女儿，立刻换了副面孔，三两步从厨房端出一碗深褐色的药汁：“乖囡，快把这药喝了，娘特意给你温着，加了足足一勺蜂蜜，保准不苦！”说话间，她还不忘用空着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确保每一处褶皱都服服帖帖。

　　金甜甜看着那熟悉的药碗，小脸顿时皱成了包子：“娘，我都好了，您看我这不活蹦乱跳的嘛……这药能不能……”

　　“胡说！”王二妮眼一瞪，顺手扶了扶鬓角的花，“李郎中说还得再巩固些时日！你这孩子不知道，娘为了给你调理身子，特意问来了这个方子……”她说着说着，语气又软了下来，“乖，快喝了。”

　　金三福也凑过来帮腔：“就是就是，乖女听话，喝了药爹给你看好东西！”说着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倒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这时金有财瞅准机会想溜，被他爹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后领：“臭小子！往哪儿跑？让你挑的水呢？”

　　“爹！”金有财缩着脖子，眼珠子滴溜溜转，“那井边石板滑得很！昨儿个差点摔个四脚朝天！再说...再说我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这挑水的活儿……”

　　这话引得满院子哄笑，大房十四岁的金来福正在喂鸡，闻言笑得直拍大腿：“有财哥，你这大事就是想着法子偷懒吧？”

　　二房十三岁的金满仓也咧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有财哥，我都能挑半桶水了！”

　　金三福作势要打，金甜甜赶紧挽住爹爹的胳膊，轻轻摇晃：“爹，您别生气。哥刚才陪我说话也累了。一会儿我帮他抬水去，我们俩肯定把水缸装得满满的！”

　　女儿一开口，金三福那扬起的手立刻就放下了，脸上瞬间阴转晴，只没好气地瞪了几子一眼：“哼！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回头再收拾你！”

　　金有财如蒙大赦，赶紧对着妹妹作揖：“谢谢妹！还是我妹最疼我！”这副搞怪的样子，让众人看的又笑了起来。

　　金三福把手里的布包郑重其事地塞到女儿手里：“乖女快看，爹给你买的生辰礼！”

　　王二妮好奇地凑过来，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支桃木簪，材质普通，雕工也粗糙，簪头勉强能看出是一朵小花的形状，不过打磨得还算光滑。

　　“啧，”王二妮撇撇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头上那根磨得发亮的银簪，“我当是什么金贵物件，一支木簪子……镇上的姑娘现在谁还戴这个？”

　　金甜甜却眼睛一亮，她深知家里的情况，金家虽有有些田地，但上等田不多，一大家子十几口人的吃喝嚼用，还要供着她这些年吃药的费用，日子过得紧巴巴。爹娘能记得她的生辰，还特意去镇上买了礼物，这份心意比什么都珍贵。

　　她拿起簪子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那朵粗糙的小花憨态可掬，触手温润。仰起小脸，对金三福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爹！我喜欢！这支簪子好看，比镇上的珠花钗环实在多了！”

　　“瞧瞧！还是我闺女识货！”金三福顿时眉开眼笑，胸脯都不自觉地挺高了些，得意地冲媳妇扬了扬下巴，“就知道咱乖囡会喜欢！”

　　看着女儿乖巧地把玩木簪，小脸上满是欢喜，再瞅瞅旁边站没站相，眼神飘忽，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偷懒的儿子，金三福心头那件琢磨了许久的事又忍不住冒了出来。

　　他拉着王二妮走到院子角落的枣树下，压低声音说：“孩子他娘，你看咱乖囡，这一转眼都十二了……”

　　王二妮立刻会意，一边整理着衣袖的褶皱一边说：“可不是嘛，村里老陈家的闺女，比咱甜丫头还小半岁呢，前儿个都开始相看人家了。我昨儿个在河边洗衣裳还听见几个婆子在议论，说镇东头李家的闺女十三岁就定了亲……”

　　“我琢磨着，”金三福眼睛发亮，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咱家就甜丫头一个闺女，有财这小子又指望不上，不如...招个赘婿？”

　　这话一出，像是往热油锅里泼了瓢凉水，整个院子都炸开了锅。

　　“招赘？”王二妮一拍大腿，随即又赶紧理了理被拍皱的衣襟，“这个主意好！放在眼皮子底下，咱们才能放心！甜丫头这身子，虽说现在好了，可到底比旁人弱些，要是嫁到别人家，受了委屈可怎么是好？”

　　金老爷子在堂屋门口磕了磕烟袋，沉思了一番，悠悠插话：“招赘是好事，可这人选得仔细挑，首先得老实本分，不能有花花肠子。”

　　老太太也放下手里的鞋底，想了想点头道：“还得勤快！可不能像有财似的，整天想着偷懒。”

　　金大福停下劈柴的动作，憨厚地补充：“爹说得对。最好还会点手艺，木工瓦匠都行，将来也是个营生。”

　　李氏从灶房探出头来：“要我说啊，还得会疼人。咱们甜丫头娇弱，得找个知道冷热的。”

　　金二福一边磨锄头一边笑：“三弟，你这要求可不低啊！”

　　金二福媳妇也凑热闹：“还得身家清白！可不能是那来历不明的。”

　　这下可好，一大家子你一言我一语，把个未来赘婿的标准越说越细。

　　金三福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地数：“首先得老实本分，不能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其次身子骨也别太壮实了，万一以后小两口拌嘴，动起手来，咱闺女吃亏怎么办？”

　　“还得相貌周正！”王二妮抢着说，顺手又把鬓角的花扶正，“总不能找个歪瓜裂枣的，配不上咱甜丫头。最好啊，是那种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家里清净，没那么多牵扯。”

　　金老爷子又补充：“年纪也不能太大，最好比甜丫头大个三四岁，懂得照顾人，又不会太老成。”

　　老太太接着说：“生辰八字也得合，这个最重要，得找马神婆好好算算。”

　　金大福想了想：“最好还会识字算账，将来能帮着打理家业。”

　　李氏又添一条：“胃口不能太大，咱家可养不起大肚汉。”

　　金二福笑道：“照你们这么说，这人还得会武功，能保护甜丫头！”

　　金二福媳妇立刻反驳：“会武功的万一脾气暴怎么办？要我说，最好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金有财本来在一边看热闹，听到这话也来劲了：“还得会讲故事！我妹最爱听故事了！”

　　这下连在院子里玩耍的其他孩子都参与进来，你一言我一语，把个未来赘婿的标准说得天花乱坠。

　　金甜甜听着家人越说越离谱，从“要会做饭”到“不能打呼噜”，从“头发要浓密”到“走路不能外八字”，脸颊越来越红，终于忍不住踩着脚娇嗔：“爹！娘！爷！奶！你们胡说什么呢！我还小呢！再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人！”

　　说完，也顾不上害羞了，拉起还在津津有味听着赘婿标准的哥哥金有财，“哥，陪我去河边走走，屋里闷死了！”

　　“诶！好嘞！走走走！”金有财正听得起劲，被妹妹一拉，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应声，赶紧拎起墙角那个小一号的水桶，“妹，哥陪你去！咱们顺便……顺便打点水回来！”他特意强调了“咱们”和“打点水”，试图表明自己并非完全偷懒。

　　看着兄妹俩逃也似的背影，王二妮还在后面喊：“甜丫头别走远，有财你护着你妹妹点，记得把头发理理，瞧你那样儿。”

　　金老爷子摇摇头，对金三福说：“瞧瞧你们，把丫头吓跑了吧。”

　　金三福却一脸得意：“爹，您不懂，这好女婿就得早点打算。您瞧咱们刚才说的这些要求，哪一条不是为了甜丫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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