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英里的普通人

　　1-

　　一开始，这病十分普通，不是什么来势汹汹的急症，也不是一发现就是晚期的绝症。

　　她于是就没管。

　　没时间去买药，大脑被各种各样的事物占据——她在神盾局工作，内容繁多，包括对新招菜鸟的训练计划，也不限于超级英雄们的工作安排——没空去记住什么时候、去吃几粒什么颜色的药。

　　即使是受过严密训练和高难度筛选进入的特工，也需要争分夺秒地努力。

　　她也是。

　　她为神盾局工作多年，尽管这样说似乎没有特工该有的冷酷，但——

　　她不想失去她的工作。

　　2-

　　过了一段时间，她病倒了，还是失去了她的工作，暂时性的。

　　这时候她才开始真正羡慕起那些超级英雄。
　　美国队长身体中的血清让他可以一年四季只穿一件T恤也不觉得冷，不过他从海里出来后，一直都按部就班地穿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二十一世纪的人。
　　钢铁侠的盔甲和斯塔克大厦中常年恒温78.8华氏度，他的AI贾维斯安全可靠地二十四小时监控他的身体，为任何一点可能的身体病变发出警告。
　　绿巨人已经强壮到班纳博士都感到厌烦的地步；蜘蛛侠还年轻，朝气蓬勃，第一次来神盾局时恨不得把四周的玻璃全擦一遍；冬兵看起来阴沉难测、病病恹恹，但她曾跟他交手过，知道他的身体素质不输史蒂夫。
　　更别说雷神整天在星球间穿梭，无数的宇宙射线和外星病毒都没让他迟钝一分，哦，最近神盾局还和另一个组织搭上了线，那个叫戴安娜的女人和他一样，拥有神明的体格。他们第一次见到“生病”这个词，还要询问它的意思。

　　她躺在床上，房间里很安静。她细细体会着，此时的静谧与以往任务结束回家打开门的安静不同，那时她知道自己睡一觉就会离开这里，而现在，她不知道自己会躺多久。

　　咚咚两声门响，紧接着是脚步声。

　　“？”她晃了晃神，终于看清了来人，“斯塔克先生。”

　　英俊迷人的纽约首富是第一个来看她的同事，也是超级英雄同事，尽管他自行把门打开的行为不是很得体，但他的到来仍让她受宠若惊。毕竟斯塔克应该很忙，忙着约会十月封面女郎什么的。

　　礼貌让她没有说出这句话。

　　斯塔克没开口说话，她也就盯着他材质昂贵的外套开始发呆，她在反思自己和普通特工们的关系，她似乎喜欢把级别低于她的特工们都称作“菜鸟”，大概因此把他们都得罪了个遍。顺便说一句，最高级是十级，只有尼克·弗瑞和菲尔·寇森不会被她认为是菜鸟。

　　她也是从菜鸟时期渡过的。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发现斯塔克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她，他的行为似乎在表明，他第一个来只是因为他是神盾局里的闲人。

　　“没想过你还会生病。”他说。

　　斯塔克送给她一个智能音箱，生产商是斯塔克工业，特制AI名叫星期五，拥有令人心安的声线。

　　终于能提醒她什么时候吃什么药的AI功能强大，听见她称自己为“AI”，本应该稳定的声音里包含了一丝能被顶级特工察觉的不满。

　　于是她改叫这个AI的名字，“星期五”。星期五立刻变得积极起来，或许等她去某个荒岛当“鲁滨逊”的时候，星期五也能把她需要的东西都弄来。

　　3-

　　门响了一声，又是不等她应答就推开了，克林顿·巴顿走了进来。

　　她曾执行过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任务，那时克林顿是她的搭档，他们也因此关系亲近。他是个绝好的搭档，身手不凡，难得的是不愚蠢，还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她很欣赏他。

　　“我看到——”克林顿刚开口就被打断了，几个她手下的菜……年轻人出现在克林顿身后，被同伴推举出来的为首那人脸色涨红，恨不得在她面前站军姿。

　　她笑了笑：“莱利。”

　　莱利真的“啪”一下站直了身体，双眼使劲望天，根本不敢放在上司的房间里。

　　克林顿说完被打断的话，好心帮他们解释：“是斯塔克安排的人，给你家安装些设备。”

　　莱利一伙人如蒙大赦，出去工作了。这些设备中包括一个自助开门系统，她可以直接躺在床上吩咐星期五开门或关门。看来刚才她心中所想完全没有躲过斯塔克的眼睛，不过就这群人的身手，这东西也拦不住他们。

　　就像来安装这些东西时也没经过她允许一样。

　　克林顿注意到了她眼里的厌烦，那是她只愿意在亲近的人面前流露的真实情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斯塔克也能安排我的人了？”

　　他留下陪她聊了一会儿，尽力逗她开心，在她表示累了之后仍在床边坐了很久，直到她睡着。

　　4-

　　美队的脚步声太好辨认，即使她感觉生病让自己的五感都变得迟钝，但还是认出了这有力的、充满节奏感的脚步声。

　　她静静听着，他为什么总能这样从容不迫呢？这样的从容是她永远做不到的。

　　“咚、咚、咚。”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其他动静，门外的人比她还要耐心。

　　“星期五，开门吧。”

　　史蒂夫·罗杰斯走进她的房间，存在感立刻压迫了四周的空气，他很识趣地赶快坐下，降低自己的高度。双肘支在膝盖上，十指交叉，语气柔和地问她：“还好吗？”

　　“别说这种话了，史蒂夫。”她说，“你的表情伪装从来不太好。”

　　罗杰斯大概是真的忘记了自己在跟神盾局最高明的审讯专家聊天，甚至忘了隐藏自己的表情。

　　“你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史蒂夫，但我的身体我最清楚。”

　　房间里没有镜子，她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但她能感觉自己正由内而外地衰弱下去。

　　史蒂夫半垂着头，漂亮的湛蓝眼眸里闪过一丝悲伤。

　　如果可以，她也不愿如此敏锐。她能感觉到，自己大概时日无多。反正至少罗杰斯是这么认为的。

　　“托尔在来的路上，神域人会有办法的。”

　　托尔来抽走了她的一管血。抽血时她抬起手轻触了一下鲜红的细管，她见识过各式各样被改造过的人体，她只庆幸自己的血还是红色的。只不过随着她一天天衰弱下去，她的血液也失去了温度，或者是手指失去了知觉。

　　最好不是二者皆有。

　　史蒂夫以为她睡着了，于是起身离开，听见她轻轻地说：“其他人不来看我吗？”

　　5-

　　寇森来的时候，是一身菲尔·寇森绝不会穿的打扮。

　　他风尘仆仆，看起来十分疲惫。如果是往常，她大概会问问现在还有什么能让神盾局十级特工亲自出手的任务，而他又伪装成了什么人物。

　　“刚才好像梦到你了。”她只笑着说，眼神落到一旁的椅子上，示意他坐，“那是史蒂夫坐过的位置。”

　　“还有力气开玩笑。”菲尔说，“是我白担心了。”

　　她没有家人，向来独居，一般人也走不进她心里；作息不规律，饮食不规律；房间了无生气，即使养一棵绿植也会因为她长时间出任务没人照顾而枯死。

　　她似乎只知道任务。

　　她不脆弱，也不愚蠢，既擅长读取人心也能够以暴制暴，神盾局本来以为她完全能够保护自己，但他们都为这种自以为是付出了代价。寇森想，他们自诩神通广大，却不知道她因何生病，也不知道怎么挽救她。

　　6-

　　当星期五告诉她“戴安娜·普林斯来了”的时候，她吃了一惊。

　　天堂岛公主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还给她带了份礼物。

　　一套属于天堂岛亚马逊种族战士的盔甲。

　　她又惊讶了。

　　在神盾局和正义联盟接洽之前，她曾被派去暗中观察他们，像她曾经观察评估其他超级英雄一样。

　　那时她在哥谭海港旁的一家小酒馆里打工，并且差点就跟亚瑟·库瑞谱写一段露水情缘。由于任务急迫，所以身份伪装做得不够完美，亚瑟没把这放在心上，但戴安娜可不是粗线条的海域之主，初次见面后就本能地觉得不对，而后告知了蝙蝠侠。

　　之后蝙蝠洞的电脑系统和贾维斯大战三百回合，就算未分胜负，她的身份也昭然若揭。

　　她没想到戴安娜会来看她。

　　“这礼物很贵重。”

　　“送给你的话就一点也不。”戴安娜说，“亚瑟回了亚特兰蒂斯，所以没来看你，我也会回天堂岛一趟。”

　　“别担心，娜塔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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