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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烛火
该让我如何诉说,这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脚边时,心中不言而喻的恐惧?
我在哪里?
红色帐子是织娘以前从去西域售出的丝布里选的,织娘说只有这样便宜结实的料子才扛得住戈壁上的狂风。我现在明白,那风得多大啊,因为这料子确实结实,好多次我想用簪子割破逃出去都未果。
织娘她们不给我刀子,也不给我剪子,说我用不着。我就骗织娘,夜晚有刺客来,弄得屋顶咯咯响,我得拿刀来防身。结果织娘还是没有给我,这院子外也多了一层侍卫,皆是武功高手,走路没有声响。织娘说:“那些弄得屋顶不安生的猫儿给小主赶走了,小主夜里可以安生睡了。”
织娘从前不是这样的,她虽从来都是笑意盈盈的对我说话,从未瞪过我一眼,但自从鄢州的事发生后,她看我的眼神就变了。那些映在她眼里摇摇的烛火突然就不动了,是死的,是暗的。我怕,让她们见我时得把烛火都点上,白天也得这样,夜晚更不需说。
刀子不是办法,簪子也不是办法,我一度放弃了逃出去的想法。但是看着烛火闪烁时摇映窗外熟悉的景色时,我又恨不得有缩骨功,“嗖”的一下钻出去。
我想起没在这里的时候,繁星每每在夜晚出现,我就脱了鞋,从床上爬下去,敲开御前司的门,拿把巡夜留下的灯笼,跳上城墙看星星。那时候御前司的门总是会为我打开,暮暮总会在那里等我,冬日给我把衣服披上,夏日把小扇递我手上,陪着我到城墙。我喜欢吓他,“暮暮你看!我的脚伸出去了好多!你要不上来看看?”他每次都毫不例外的被吓到:“别开这种玩笑!”他低斥,声音虽是严厉的,眼角却总除不了笑意。
那个时候每个人都喜欢对我笑,娘娘们捂着嘴笑,陛下捋着胡子笑,哥哥们眯着眼笑,我也笑。现在每个人都避着我,失去我就没了主子的织娘虽还在,但也不笑了。他们都觉得我疯了,他们不相信正常的我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我生来就该是懂事、聪慧的,我连提起剑的力气都不该有。我不这么觉得。我从前笑着活就要用好大力气、好多勇气,提剑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帐子原本不是红色,是藕色。织娘说他把我从鄢州带回来时,没有合适的衣物,身上裹的就是这个围帐。我想,奇怪,鄢州进京的途中石子铺了一路,他加急的马车,我怎会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你回来就睡了四日,醒来也是昏昏的,吃不进去,就只能喝水。我说小主是受了多大的苦,惊成这样了。”织娘说的还是疼我的话,她只疼我。但回京后即便说着疼我的话,眼里也没了怜惜,我仔细看,那里什么都没有,死水一潭,还是让我害怕。
我有一次问过她“织娘,你信我吗?你还喜欢我吗?”她给我杯里蓄水的手停了,看了我好一会儿:“织娘和娘娘答应过,要照顾好小主,所以织娘不会不喜欢小主。”我们随后都沉默了。织娘过了一会儿说:“我去准备晚膳,小主等着。”便快步走了。我坐在榻上没动,咸咸的泪水开始往嘴里灌。织娘不敢信我了。除了母亲以外最爱我的人也不信我了。
有一次织娘推门的声音小了很多,生怕吵着我。她见我还在拨弄前日递给我的蟋蟀,便先站在榻下,等了一会儿。“织娘是有什么事要说?”我看着她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眼角,微微抽搐的嘴,有些害怕。我已经不敢一来就直视她的眼睛了,但那次我偷偷看时,意外的多了些东西。再仔细看看,是些许拼命隐藏的恨?“御前大人今日在城门被人看见了”她还是支吾,“他怎么啦?!”我着急追问。是暮暮!暮暮回京了?!“他从那上边坠下来的,人走了。”织娘说的很小声,我听得很累。很累很累,累到听见后就躺了下去。泪还是打湿了被褥,织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那一夜我没有睡,我看着摇曳的烛火,忍不住想暮暮。我想跳进他的臂弯,被他托举上城墙,给他指认北斗七星,哪一个星宿今晚没有出现。他从那里下去了。是我以前最爱跟他开的玩笑,他当真了。鄢州回来后,只有暮暮一个人信了我,可是他信了我就走了。
我想起了他,他在哪里?他睡得好吗?我和他说过城墙上看星星的地方,他会去吗?我被关进西暖阁的那天,他没有来,或许是他母亲觉得关着朝廷重犯和将死之人的地方晦气,不让他来?
“看着是个好好的姑娘,可平日里习性跟那不节的狐狸精像极了,应儿你要听娘的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
这话说来惭愧,是我偷听到的,在御膳房的角落,夜晚和暮暮去偷豆腐汤时,听见他守夜的娘所说。我没哭,气急了,我知道素日宫里的人不喜欢母亲,他们总是说三道四的,说我母亲这里偷东西,那里沾亲故,根本不是当朝娘娘的作风。可是这些话在母亲去世以后,就很少再听见了。没成想,我最信赖的人,他的娘还是会这样诋毁。我想冲上去反驳,暮暮拉住了我,我被暮暮托出御膳房,送回了寝殿。
鄢州回来的这些日子里,我总是想起他,常常哭,每日哭,眼睛总是微肿的。没有一个院子外边的人愿意来见我,我也被命不得踏出去半步。前些天听浇花的小宫女议论,说陛下已经拟好了圣旨,等哪天刑狱司断好了案,我就是那个被杀头的人了。
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我在宫里,我母亲病死的西暖阁。我在等死。
我好好想了想,这一切的一切,不是一瞬间就变了。世事从不会无缘无故的翻案。是那个人,程应出现在皇宫的那一天,日晕和彩虹同时出现在天际时,这一切的一切就说着要变了。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萧池鱼从来就不是认输的人。暮暮和母亲都去了,为了清源苍生,为了告诫她们二人在天之灵,我必须得从这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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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是先绝望回忆,后DNA觉醒的纯心理,纯女主视角,希望我的烂文笔可以让UU们略微看出男一男二的性格,男一还不行不着急,重要的是男二得是暖男!憋着急,马上就会第二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