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合集

　　池炎下了学，听见路边的呦喝声。
　　“梨膏糖，卖梨膏糖。”
　　“香烟，香烟，洋人的香烟。”
　　他充耳不闻，拐进回家的小巷。
　　走了几步后面传来脚步声。是高跟鞋的声音。
　　他回头看见一个女人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着。他走过去询问:“小姐，需要帮忙吗?”
　　女人抬起头来看他。
　　池炎愣了愣神。
　　女人脸上画了妆，脸色酡红，似是醉得不清。
　　这位小姐长得可真俊俏。
　　池炎觉得一个女人晚上在外面也不安全，于是问:“小姐，你家在哪儿?"
　　女人似是听清了，极妩媚地一笑，说:“嗯?想去我家?没门。”
　　池炎脸上一红，当即把她带回了自己家。还好父亲远在上海，否则他就要挨一顿皮条了。
　　他把这位小姐安顿好，就去睡觉了。
　　***
　　第二天醒来，他冲泡了一杯蜂蜜水放在床边，他看了看床上的女人又扯了一张纸写了一张字条，这才去学校。
　　许彩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当发现周围环境很陌生时，她立即坐了起来。
　　她环顾四周，看到床边的蜂蜜水和字条，慢条斯理地喝了之后拿起字条看。
　　[小姐，你好，我叫池炎，昨晚在小巷里我见你喝醉了，就带你回了我家，还请见谅。我是南京大学的学生，你可以来这里找我。]
　　许彩见旁边有笔，往纸的背面写了些字走了。
　　中午池炎回来发现人已经走了。他看到房间里的字条。
　　[你学校我就不去了，免得你同学误会你。我叫许彩，白玫瑰舞厅，没事儿来玩。]
　　***
　　晚上下学他记着字条上的话，路上问了很多人才到白玫瑰舞厅。
　　台上正表演着节目，池炎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一首依软的夜上海在舞厅里回响。池炎认出来了，唱歌的是许彩。
　　她冲池炎笑了一下，池炎也笑了。
　　一曲歌结束，池炎出了舞厅，身后响起高跟鞋的声音。
　　“池炎。”有人叫他。
　　池炎回头，看到许彩仍穿着在台上表演的衣服。
　　很好看的旗袍，很好看的许彩。
　　“聊天吗?”许彩问他。
　　池炎点了点头。
　　两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许彩先开口:“南大的学生，学习很好吧?”
　　池炎摇了摇头。
　　“今年多大了?”
　　“19。”池炎回答。
　　“”唔，咱俩差了六岁呢。感觉你和我聊天很拘束?”许彩问他。
　　池炎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许彩笑了笑:“”你长得倒是俊。行了，快回家吧，不早了。不用你送我。”
　　池炎还没说话，许彩便朝方向走了。
　　他看着许彩窈窕的背影，想起一句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后来每天晚上池炎都会去舞厅看许彩。
　　直到中秋节那天池炎看完许彩跳舞，两人正说着话，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淡淡地瞥了池炎一眼便移开目光。
　　许彩看到他，眼里变得闪亮亮的。
　　西装男人没说话把许彩带走了，许彩挽上男人的胳膊，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池炎。
　　今天破天荒地池炎没走，他坐在舞厅门口等许彩。他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彩回来了，是她一个人。
　　待她走近，池炎才发现她的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哭过的样子。她机械地坐在池炎身边，很久才开口说话。
　　"我很喜欢他，可他觉得我太卑贱，配不上他。”
　　那一刻，池炎的心里话脱口而出:“我可以养你，你喜欢我吧。”
　　许彩看向他笑了笑说:“傻小孩儿。”
　　***
　　后来几天池炎去舞厅都没再见到许彩。
　　想到那天晚上自己说的话，想到那天她红红的眼角，即使他们之间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他还是想要保护她。
　　池炎仍坚持每晚去舞厅，再次见到许彩时已经过了三个月之久。
　　一首夜上海结束，许彩下台带着池炎出去转，她说:“从前我以为自己见识的人的够多，不会受什么伤害，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许彩看向池炎继续说:“上次你同我说的那句话，我还真的心动了。”
　　“但是现在啊，我要嫁人了。”
　　听到这句话，池炎停下脚步。
　　他就直直地盯着许彩的眼睛，好像这样就能看到她心中所想一样。
　　许彩也看着他:“以后我不会再来舞厅了，你好好读书吧。”
　　话音刚落，冰冰凉凉的东西掉在许彩颈间。
　　下雪了。
　　几乎是下一刻，池炎抱住她。
　　他说，祝你开心。
　　在那一年的第一场雪里，我拥抱了你。
　　***
　　偶然有一次池炎路过脂粉店，看见从里面出来的许彩。
　　她现在的打扮和从前很不一样了。
　　现在，她成为了别人的太太。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国的形势越来越严峻。许多地方的工人举行罢工，学生上街游行。
　　池炎组织着学校里平日和他走得近的同学举行游行。
　　他们沿着街道走，嘴里喊着相同的口号:“反对国民党执政!反对国民党执政!”
　　池炎一直相信马克思主义可以救中国，他希望有一天他能成为真正的共产党员。
　　前面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子在喊:“坏军阀来了!大家快跑!”
　　池炎听到脸色一变，让其他学生立即回学校。
　　也真是巧，旁边就是白玫瑰舞厅。
　　他好像在这里看到了许彩。
　　池炎当着军阀的面大喊:“我今年20岁，没什么好顾忌的，爱情和理想我总要实现一个。反对国名党执政！打倒军阀！”
　　军阀掏出腰间的手枪对准池炎的胸口。
　　“砰”的一声，池炎倒地。
　　他闭眼轻笑。
　　我看不见未来，更看不见你。
　　我想伸手抓住你，你却早入了别人的眼。
　　你为别人哭泣，我却接不近你。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的喜欢过我一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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