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筮族之难
筮族,是这里的主人。
传说其祖先苍玄有着连通万物的本领。
其仙逝后身躯便化作了这片土地,散其元灵滋养万物,以石生名为筮族,生活于此。
其一丝灵力化为古树,名为青玄,佑护筮族,纵四季轮回,千载岁月,终长青叶盛。
筮族人自此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繁衍,他们出生之时,族中长者便会为其占卜择求良石,名为命匙,护其元神且与之共存。
漫长的岁月里,筮族人越来越多,灵力上却日渐退化,只能依照先辈遗留的术法典籍修行。
面对随之而来不断地纷争,族中术法高者被拥立为筮族王,并设祭司府通天问卜,筮族自此安定延绵数百年。
然天有不测风云,天狗食日之后,滚烫的天火划破不知昼夜的空,急如星火般坠落,熊熊而起,吞噬着周遭,滚滚的浓烟笼罩四方,明灭处只剩一片焦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暴雨倾盆而至,连日不去,积流成洪,凶猛地摧毁湮灭着。那泥土砖瓦堆砌成的家园,在流过焦土的漫漫黑水中化作泥流。
地浆翻涌,古树青玄也一夜枯尽,守护者群跪而自毁元灵,与青玄同归。
短短七日,筮族人只剩三成不到。
无妄天灾,王族中人可行术法以保周全,布衣黔首只能任天由命。
筮族王来至祭司府,命大祭司宿存占卜问天,示其不惜一切代价,平慰天怒,祈佑筮族。
大祭司宿存开坛做法,择其弟子十人护法。
做法之时,黑云密布而起,狂风席卷呼啸,天雷不断,尚存之人无不跪地祈求。
不觉中最后一段香已燃烬,那令人窒息的突然而起的,也渐渐恢复平静。
“噗……”
大祭司吐出一口鲜血。
筮族王闻之,快步走到大祭司宿存做法之处,焦急的看着大祭司。
“如何?”
大祭司身体愈发颤抖,话音断续着回答。
“王上,筮族~恐怕难以保全!虽以我族人之寿为契,延我族暂息,尚不过尔尔!今后……我族人寿命不过五十六载……”
筮族王一听睁大眼睛,随后眉头紧锁着咬紧牙关,失神哀叹。
“难道我族要就此毁灭了吗……”
大祭司宿存忍受着血涌翻滚千刀剐肉般的反噬之力,说道:“除非~再现祖先一般的人物,否~则,我筮族~再难~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了……王上……找到混……啊~”
话还未尽,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只见大祭司宿存瞬间身体爆裂开来。
筮族王身边的侍从若舟见状,火速挡在王上面前。
随着残存的衣角片片落地,护法的十人也一下子倒在地上。
筮族王环顾了下四周,看着身边随从大声发问。
“他们怎么了?”
一个侍从快跑过去,用手试了下他们的鼻息。
“王上,他们……去了。”
筮族王望着眼前从未发生过的一切,心中有种莫名不好的感觉。
回到宫中,筮族王便命人查找古书,希望能找到大祭司所说,如祖先一般的人,还有与‘混’字有关的一切。
“王上,如祖先一般的人,恐怕难寻啊……”侍从若舟俯身道。
“寡人怎会不知这希望何其渺茫又荒诞,但又不得不试啊……哪里还有他法……”
“臣斗胆一言,望王上恕臣无罪!”
“你想说什么?说吧。”
“是,不知王上是否还记得当年带臣入宫之时。”
筮族王回想着,不觉间面露一丝微笑。
“寡人记得那时年纪尚小还未及封王,跟随着父王到祭祀府参礼,你呀~就在一个像是大纸鸢的东西上,呼喊着从天上掉下来,骨头都摔断了,咬着牙强忍着,也不哭不闹的。”
“臣多谢王上当年为臣求情,不仅留得臣一命,还让臣做了书童,赐名若舟。臣从小在祭司府长大,那时年幼未有机会学习术法,看到师兄们炼丹观星,难免心生好奇。无事时就偷偷溜进书阁去,臣记得有一本讲星相的书,其中有四个字‘天外有天’。那之后臣每次晚上看星辰就在想,是不是天外也有人在看着我们,臣就想做个大纸鸢飞到天外去看看,便发生了王上所见那一幕。”
“天~外?”
如果之前听到如此言论,他定然会觉得荒谬至极,可如今形式危急,他也开始相信一二,每一种可能都要试上一试。
筮族王起身在地上踱步,想着大祭司所说的话,心中渐起疑惑:是啊,我筮族世代之信奉是否真的存在?没有人真正的见过。若能求得通天之法门,便可不必如此殚精竭虑,亦可摆脱天命桎梏……
筮族王定睛看着,这个自小就跟随着自己的人。
“若舟,寡人知你胸有宏志,不甘久居于宫中,你就像是那飞鸟,始终向往着外面……也好,寡人命你暗中探寻此事,功成自有赏赐。”
“臣多谢王上!只是~臣还有一求。”
“说!”
“臣~希望王上恩准沐离王一起……”
“沐离王……沐离王……”
听到这三个字,这陌生的袭位,筮族王不停地思索着,在记忆的角落里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年少时就被逐出宫去的王弟。
这个沐离王自小身体就不好,也不爱讲话,王族子弟没有人喜欢同他一起,平时总是一个人琢磨些稀奇古怪之物,曾经因做了个用术法控制的人偶,被先王怒斥,随便封了个王被逐出宫去,自那之后便再无音信。
筮族王半眯着眼睛,手不停地摸着身上的玉坠。
这陈年的记忆勾起他的兴致来,此时倒是颇想见一见这个久未谋面的王弟,看看他现今如何,也想知道其是否堪重用。
“去沐离王府!”
筮族王突然要去沐离王府,这让若舟大吃一惊。
“啊~是,王上!臣这就去安排!”
……
终于到了沐离王府,这里看上去很陈旧,不过比起那些粉饰精美的王府,倒是多了几分清幽。
还未及进门,随从便小跑过来通报。
“王上驾到!”
沐离王闻之眉头一皱,心中疑惑着从屋子里走出来。
“臣见过王上!”
筮族王看着眼前这个行礼作揖的沐离王,边笑言边走上前扶起他的胳膊。
“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寡人可是与王弟许久未见了……”
“得王上惦念,是臣之幸。”
行过礼后,他们缓缓的走进屋子。
刚一进入,一只蓝黄相间的鹦鹉站在栖杠上请安着,“恭迎~恭迎……”
待筮族王坐下,两个侍从端茶过来,一个身着青衫一个身着粉紫,只是举止与目光略显呆滞。
筮族王一眼便看出,这屋子里,鸟非真鸟,人非真人。
“王弟的术法更胜从前了!”
“王上过誉了!”
筮族王端起茶盏,看了看沐离王的腿道:“多年未见,王弟可还好?”
“多谢王上记挂,臣一切安好!”
“刚才见王弟步履微缓,可是身体有恙?”
“多年前一时疏忽,断了左腿,现已无碍。王上驾临,不知何事?”
“政务繁忙,许久未见王弟,寡人深感未尽王兄之责啊。”
筮族王说完,看向身边的若舟。
“若舟,去寻一个~与沐离王身量相当之人!”
沐离王猜了个大概,起身行礼谢恩。
“臣多谢王上美意,只是~王上不必为臣如此,这木腿已伴臣多年,早已习惯,另续一条腿恐怕倒是不适应。”
“既然王弟执意如此,那便依你吧!今日寡人来,是有要事需王弟帮忙。”筮族王注视着沐离王。
“庙堂之上能谋善断者众,臣不经世故亦无远见卓识,恐怕要让王上失望了。”
筮族王示意让其他侍从都退下,屋子里只剩下他和沐离王还有若舟三人。
“王弟啊,你可知连日天灾,我筮族人所剩不及三成,大祭司问卜身爆而亡,留言我筮族将不久矣,若无祖先般神人现世,我族必然毁灭。”
“什么?”
听到这席话沐离王惊住了,虽知近来天灾,其中曲折却始未料之。
他在这院落中一呆就是几十年,日复一日,任凭岁月静静地流淌,尽情做着自己能做的想做的事,对外面的人外面的事从不过问。
“如今我筮族人以寿限为契,暂时留存在这片土地上,至于还能在此多久,惶惶而无从知晓,只知今后筮族人寿命……最多只有五十六载了。”
“天意如此,筮族之难……”沐离王闭上眼睛道。
“筮族绵延至今,何其不易,纵使一线生机,寡人也会不惜一切……听闻‘天外有天’,寡人希望王弟能与若舟暗中探究此事,若能迁至他处,筮族或有生机可寻,不至灭族于此,负先祖之恩泽与期盼。”
沐离王侧目看了若舟一眼,很快地目光又游移回来。
“王上所说的臣闻所未闻,更是从未涉略,无此大才,恐怕是难堪此任,王上还是另寻他人吧。”
“王弟不必过于自谦,此事还有待二位共同考究,王弟之才非常人所能及,如今族人生活朝不保夕,寡人还是希望王弟之才能为筮族带来光明,考虑好再答复寡人也不迟。”
出了沐离王府,侍从若舟从旁言道:“不知道沐离王能否……”
若舟还未说完,筮族王便肯定着道:“他会的!事关筮族之存亡,寡人相信他不会置身事外的……”
“咳咳~咳咳~”
“王上,可是哪里不舒服……”
筮族王微微抬起手道:“无碍的。”
“筮族之难,定会有解决之法,虽非朝夕可成,然临到其时亦尚未可知,王上莫要忧思过度,来日方长,身子要紧啊……”
“唉~事发之突然,更是史无前例,寡人怎能不头疼伤神啊……”
……
夜色渐深,筮族王仍批阅着奏章,眉头紧蹙着,若舟端着一碗羹汤走进来。
“王上,几日来您都未能好好休息,臣吩咐御膳房准备了碗安神汤,只有您龙体安康,筮族才有希望啊。”
筮族王看着那碗羹汤,拿起一饮而尽。
“此番大劫尚未得过,再多的安神汤,也无法让寡人真正的安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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