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雾雨中的夜光

　　咖啡的水汽蜿蜒着氤氲在白色陶瓷杯的上方，苦涩的醇香开始弥漫，白瓷小勺轻轻地碰撞，雪白的方糖染上了咖啡的棕色，逐渐分解，沉沦，只剩叮叮当当的微小声响微微回荡。

　　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大楼在临近傍晚的下班时间炸开了锅，铁血统治下的黑暗王国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作为话题中心的被讨论人物的神秘女性却没什么表示。依旧是挂着淡漠疏离的面容，行走在黑色的长廊，周围的流言碎语就像风一样从她的耳边吹过，即使猝不及防地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和紧张。

　　她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淡漠的模样，异色眸格外引人注意，左边的淡金眼眸几乎与眼白融为一体，右边的眼眸被一层金色笼罩，下方是一层淡淡的浅蓝，细看波光粼粼，似乎有冰雪消融后的雪水在流动。

　　在前面领路的中原中也有些不耐烦地一眼扫过去，周围霎时寂静，仿佛刚才的窃窃私语不存在一样，对上她那双淡漠至极的双眸，中原中也仿佛只看见了无尽的虚空。

　　超越人类的情感。这是中原中也给出的定义，自己便是荒神，对于神性再熟悉不过，但是并没有在眼前的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与荒霸吐那样的强大能力，仅仅是情感方面与常人有异，这对于黑手党来说是好事。

　　咖啡的苦涩还残留在口腔，味道却一如既往的好。

　　“你，叫什么名字？”中原中也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我叫北原煌，请多指教，中原干部。”

　　她微微一笑，身着复古中世纪风格的大兜帽长风衣外套，衣领上别着金色的孔雀羽，修身的设计衬托了娇小身段，同时也将她的身体严严实实地裹住，一双马丁靴却为她增添了几分英气。

　　穿过五彩的玻璃长廊，火红的夕阳被支离破碎地分解，过分鲜艳地在地毯上绵延流淌。

　　淡蓝的眼眸之下沉睡着残存的某种东西，此时挣扎着苏醒，悄悄浮现。本不应该这样的。她想，时间似乎早了一些，但是无妨，让我看看这里的港口黑手党吧。

　　之前还在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享受难得的空闲时光，却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短暂阖眼片刻，便向老店长结了帐，前脚刚踏出咖啡店的门，后脚就传来了打斗声，驻足抬眼倾听，低声呢喃：“中岛敦，芥川龙之介，你们互换身份后，看起来还不错。”

　　在引起其他侦探社成员的注意之前戴上兜帽，遮盖住自己的容颜，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人群之中，一眨眼，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刚刚坐在那边的那个少女，店长你有印象吗？”急急忙忙冲下来的侦探社员看到了倒地不起的芥川龙之介，下巴带着胡茬的男人若有所思的看向少女消失的方向。

　　“少女？好像有……一点印象……”店长皱着眉努力回想，但是回想起地内容也仅限于似乎有这么一个人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尽管她结账的时候应该是有面对着自己，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容颜，其他成员则是面面相觑，“织田先生，是不是您记错了？”

　　“啊，大概吧。”织田作之助轻轻点头后没再说什么，只是帮着其他人一起把受伤的芥川抬上楼，他对于那个背影有一种熟悉感，甚至有种内心深处的悸动，想对她说一声——

　　“好久不见。”

　　咖啡的味道渐渐消失，口腔中只剩下若隐若现的咖啡味，苟延残喘的勾着味蕾不肯退场。

　　走在前面的中原中也推开黑色的大门，四周都是黑色的书架，上面塞满了书籍和资料，肃穆又庄重，“那就是你的位置，每天要整理这里已有的文件和阅读新的文件，并把他们分类放好，明白了吗？”
　　“我的房间在哪里？”在中原中也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北原煌突然问道。

　　“这一层的尽头拐角处，对了，尽量减少外出次数，这对你好，当然，如果你敢把这里的东西泄露给敌人……”中原中也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上弥漫出面对叛徒的气息。

　　北原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经意的扫过上方的针孔摄像头，淡漠且微微上扬的声调表示了其主人的内心“放心，我很清楚。”插在口袋的双手紧握，表明现在的她也不是完全犹入无人之境般自在。

　　这个时候的她给中原中也的感觉才有那么一点像人，转瞬即逝，仿佛刚才她眼底深处挣扎的蓝只是自己的想象。

　　“需要什么东西自己去后勤部申请，明天会有人给你送黑手党统一服装。”中原中也指了指桌上的物品清单后就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待，更何况……他要去清理那些混进来的虫子！任何危害到首领的存在都必须抹去！身边隐隐泛起象征着危险的红光，嘴角咧开一个张狂的笑容，自信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人性”与“神性”在她的意识里发生过激烈的冲突，原本已经各自安好，可能是因为刚刚反常的情绪波动让残存的人性苏醒，但是很快回归平静。

　　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是什么时候了？久远到记不清了呢……轻轻地抚上胸口，现在留下来果然是残存的一点人性执念在驱使啊。

　　在现在这种只要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的节骨眼上，人性的苏醒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神性可以让自己保持最大的理性和冷静，不至于有一点行差池错就全盘皆输，不过小小的私心还是可以满足的，只要注意就好。

　　状若无意的揉揉右眼，开始仔细打量书架上的资料和书籍，杂乱无章的资料像是被谁胡乱塞进去的，有些被夹在书与书之间的空隙，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一张一张地抽出来整理分类，然后用重物压好，在一定程度上能让纸张恢复平整。

　　咖啡的绵延口感终于退场，仅剩游丝般的气息在徘徊。

　　凝视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轻轻地把手掌贴上有些冰凉的玻璃，掌心的温度让一小片区域起了雾，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疏离得好像隔了千沟万壑，就是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在作祟。

　　果然在排斥我啊，不过，我可不是来跟你争夺主导权的，到时候我就会离开，不要担心。

　　咖啡的最后一丝气息也消散在夜晚的微风中，夜色笼罩下的这座城市井然有序地运作着，无论是凶神恶煞的黑手党成员还是兢兢战战的普通人，全部各司其职地工作着。

　　晚风带去了是时候休息的信号，但是这对于某人来说不过是新一杯黑咖啡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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