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拾忆

　　今天的最后一台手术也结束了，秦言长叹一声，摘下手套，脱下手术服，将其扔进垃圾桶，“缝合就拜托大家了。” 他转头对身后的助手们说道，随后走出了手术室。
　　病人的家属看见秦言出来了，快步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倦意，“医生，我老伴怎么样啊？” 老妇的声音微微颤抖，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手术很顺利，我的助手们正在进行缝合，之后会把他送到ICU观察一段时间，等转入普通病房后，我们会做一些检查，住院医生以及护理师会随时注意您先生的情况，等确认他完全康复后，就能出院了。” 秦言耐心地向老妇说明了情况，轻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今天的患者是一位退休的老人，属性是Beta，吃完晚饭在公园散步时，被正在修理的游乐设施砸中，随后便被送到了医院，是由秦言主刀的。
　　老妇闻言，感激地连声道谢，“谢谢，手术成功就好，手术成功就好，谢谢，真的谢谢。”
　　“没事儿，我是医生嘛，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明天我会安排探望时间的，您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说罢他安抚了一会儿老妇，随后便走进休息室了，秦言今年35，是骨伤外科的一位医生，今年刚成为主治医师，从医差不多10年了。
　　学医本科就需要五年，加上硕士和博士，差不多需要十年，他小学跳过级，一年级直接跳到了三年级，所以比同辈更年轻一点。
　　不过，骨伤外科比其他科室更累一些，因为在这个世界，Omega过于稀少，某些Alpha和Beta为了达成繁衍后代的目的而不择手段，导致斗殴事件常有发生。因此骨伤外科经常人满为患。
　　前段时间上级部门修订了《新律》后，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Omega的社会地位也因此得到了改善。
　　他倒了杯温水，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口水，随后放下手中的杯子，揉了揉眼睛，现在是凌晨一点，再过三天就是他的生日了。
　　但他那赌徒养母今天已经打了几十个电话给他了，明明他的养父养母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要纠缠不清？他想不明白。
　　“你果然在这里。” 祁沢开门走了进来，拿着两罐冰可乐，在沙发上坐下，“要是在平时，做完手术你早就回办公室泡咖啡了，是不是又有什么烦心事了？跟哥说说呗。” 他给了秦言一罐可乐。
　　祁沢是神经外科的主治医师，今年37了，属性是Beta，去年和产科的一位Omega结婚了，叫叶盈，今年28，研究生毕业，刚刚工作两年，是个很不错的男孩子，两人感情也还不错，今年打算要小孩儿。
　　由于这个世界Omega十分稀少，所以在五年前，科研组织开发出了一种名为Combine的药剂。
　　这种药剂可以让每一对想要有后代的，但因为属性或者身体原因无法满足需求的夫妻们或是夫夫们或是妻子们，都能满足自己的愿望。药剂几乎没有副作用，只是少数人的信息素释放量以及体温在此期间会提升。
　　服用后一天内就能让身体达到适合受精的状态，连续服用一个月后就可以怀上子嗣，成功率高达90%，受到了很多人的青睐。
　　“没什么。” 秦言接过可乐后打开喝了一口，他不太想对外人提及自己的家事，即使对方是他相处多年的同事，“小叶呢？今天不值班？”
　　“这不是准备要小孩儿了吗？所以医院也同意了不让他值夜班。” 祁沢打开可乐喝了一口,“最近的新生儿也不多，所以产科也不算太忙。”
　　“嗯，产科在近十年几乎可以说是最轻松的科室了，现在的伴侣都不急着要孩子。外科就不一样啦，我只希望今天不要再有病患被送过来了。” 今天他已经够累了，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他一向不太喜欢夜班，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再过几小时查看一下那位老人的状况，他就可以回家了，明天他休息。
　　然后，下一秒，他和祁沢的呼叫机就同时响了，二人对视了一眼，喝完了可乐，随后直奔医院的大门。
　　患者是一位60岁的Alpha，名叫何仁涛，后脑勺有外伤，身上多处骨折，陪同的家属叫何宇，是一位Beta，他说自己还有一个哥哥，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秦言检查了老先生的伤口，测试了他现在的心率以及查看了他的瞳孔。
　　虽然送来的很及时，但是情况也不太妙，病患已经出现瞳孔散大的情况了，结合目前看到的现象，是失血性休克，“你爸是什么血型？” 秦言看向何宇问道。
　　祁沢则是向救护车上的急救人员询问了大致情况，老先生的精神一直不太正常，是轻度的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半夜起床想出门吃夜宵，家住三楼，但是楼道里的灯坏了，下楼梯时没抓着扶手，一脚踩空，是家里的宠物狗的吠叫吵醒了何宇。
　　“A型血。” 何宇尽量保持镇定，他看着担架上躺着的父亲，“我爸他......能活下来吗？”
　　“我们会尽力救治的，因为我们是医生啊。” 祁沢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随后对赶来的护士道，“准备20袋A型血的血袋，通知放射科，患者需要拍脑部CT以及全身扫描，联系手术室和麻醉科做好准备。”
　　护士于是立刻前往了放射科，何宇站在父亲身旁，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他蹲下身轻握父亲的手，“爸，你要坚持住啊，我和哥都不能再失去亲人了……”
　　秦言轻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便和祁沢一同推着何仁涛进了电梯......
　　大约十分钟后，何仁涛被送进了手术室，何宇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打开手机，现在是凌晨三点四十。
　　哥如果从学校赶过来，可能要一个半小时左右，他看了一眼手术室的大门，祈祷着他的父亲能活下来。
　　大约一小时三十五分钟后，何一赶到了医院，满脸是汗，衣服也因此湿透了，“小宇，爸呢？爸怎么样了？” 他焦急地看向何宇问道。
　　“爸他在做手术。” 何宇看到哥哥，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抱住他，“哥你总算来了，你不知道，我......”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先前的冷静，在哥哥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事儿啊，哥在呢。” 何一是一位Omega，今年刚刚24，他拍了拍何宇的背。
　　二人的父亲曾经是一位交通警，因为对待工作很严谨，所以受到了同事的认可，是二人十分崇拜的对象。
　　二人的母亲在他们五岁时因为肺癌去世了，所以兄弟二人从小就立志要成为医生。
　　不过二人最后都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实现理想。
　　但是何一还是选择了和医生有点关联的专业，生物工程，由于家离学校很远，所以选择了住宿。
　　何宇在上高中前就决定了要艺考，高中努力了三年，学业也不错，艺考的分数也挺高，所以大学就选了设计类的专业。
　　因为他读的大学离家近，加上爸最近神志不太情醒，需要有人照顾，所以就住在了家里，二人也因为学业优异，所以就都选择了继续攻读硕士学位。
　　何一在椅子上坐下，轻握住何宇的手，“爸一定会没事儿的，现在给爸做手术的医生，可是很强的，我们相信他们就可以了。”
　　“哥你怎么知道给爸做手术的医生是谁啊？” 何宇不解，“我都不认识，你也刚刚来，我们都没见过那些医生啊？”
　　“傻弟弟，你哥刚刚进门的时候看见了，医院大厅的显示列表里，今天外伤外科夜班的值班医生是秦言和祁沢，他们曾经到你哥大学的医学院做过讲座，我跟着舍友一起去听的，一场都没落下。” 秦言笑着道，“所以爸一定会没事的……” 他握着何宇的手微微颤抖。
　　“你还是想做医生啊？” 何宇看着手术室的大门，觉得还是轻点说话比较好，他压低声音，“哥你学的是生物工程，再怎么样转专业也不见得能做医生吧？而且做医生特别累，学习就要学好多年，哥，你考虑过自己以后想做的职业吗？”
　　何一敲了一下何宇的脑袋，“我去听讲座只是想多了解一点医学知识而已，你哥打算以后做生物老师，考研的时候就转专业了，没想到吧？”
　　“可以啊哥。” 何宇握住他的手，“生物老师也不错，办公室恋情什么的，想想就很美好。”
　　何一挑眉看着他，自己的弟弟成天都在幻想一些很无聊的东西，是青春期还没结束吗？
　　“撒手，刚刚哥抱着你，牵你手是为了不要让你哭鼻子。你刚刚是不是还把鼻涕蹭在我衬衫上啦？” 何一不太喜欢和别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而且，他有一点点洁癖。
　　何宇默默松开手，拿出一包湿巾纸给他，随后走到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杯可乐，递给了何一一罐。
　　何一接过可乐放在一旁，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啊......被你看到了啊。” 何宇看着自己手上的情侣手链，“嗯，我谈恋爱了，研一的小姑娘，是Omega，名字还不错，叫吕安。”
　　“这回别又谈一个学期就分手啊。” 何一打开可乐喝了一口，自己的弟弟不知是不是中了什么魔咒，凡是谈恋爱，最长不超过一个学期。
　　他也不清楚到底是谁对谁错，毕竟他也不知道弟弟谈的对象是谁，也都没见过。他甚至怀疑，弟弟根本没有谈恋爱，而是在骗自己。
　　“这次一定不会的，我可是跟母胎单身24年的哥有着天差地别。” 何宇向他扬起眉毛，“哥，如果你天天钻研学习，一辈子单身怎么办？”
　　“就算一辈子单身我也不会和你这个傻弟弟过日子。” 何一踹了他一脚，随后深吸一口气，距离爸被送到医院，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了，爸真的......会没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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