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鸢尾

　　ACT 1 打赌
　　土耳其蓝地毯上，染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长发披散的女子瘫于地上，摆出一种奇怪的姿态，睁着大大的眼眸，目光涣散地看着天花板，洁白的手腕处，有艳极的红色蜿蜒，凝成黯伤。
　　“死得真惨啊。”鉴识科的小李不无可惜地说着，认真拍了各个角度的照片。旁边的同事忙着清理现场，几个警司都暗暗皱眉，心里叫苦。
　　这次遇害的是刚上任的女市长，由于怕引起极大恐慌，上头下了死命令，一个星期内要将凶手缉拿归案。
　　这简直是不可能办到的事嘛……半秃头的罗警长用纸巾擦了擦冷汗，凭他多年的经验，这次的犯案者一定是个智商极高的老手了，现场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存心想要他们警察丢饭碗嘛……幸好，他还有个“秘密武器”……
　　脸上堆起谄媚的笑，他转头对着旁边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季先生，您有什么看法？”
　　啪。
　　身旁穿风衣的男子倚在墙上，手中把玩着一个银色打火机，吸一口烟。
　　再吐出。
　　烟雾缭绕。
　　有香烟过敏症的罗警长忍着呛鼻的薄荷烟味，脸上始终保持着讨好的笑容。他明白气管跟饭碗哪个重要。
　　男子扫了他一眼，看得他胆颤心惊，那冷冷的目光，像一把淬毒的轻刃。
　　罗警长缩了缩脖子。
　　冷漠的男子唇上叼着烟，漫不经心地开口：“把你的人撤走。”
　　罗警长立马照做，吩咐手下收工。那人会这样说，就表明这个房子里已经找不出任何线索，再搜也只是徒劳无功。
　　季落城低下眼，眯着眼呼出一口烟雾。人人敬畏他，对他好奇，却无人敢近他一步。
　　连罗警长也是。秃头的罗警长小心翼翼地问：“季先生对这个案子有兴趣么？”
　　季落城一向只接他感兴趣的案子，若是他不喜欢的乏味的案子，再多的钱也请不动他。
　　穿风衣的英俊男人走几步，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面无表情地冷冷道：“给我五天。”
　　五天……刚好赶得上他交差的日子，罗警长欣喜若狂:“那，那就太好了，我待会会把钱汇入您的账户里……
　　季落城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他讨厌死人，更不愿与它们共处一室。

　　季落城开着车，缓缓驶向他家里的独立公寓。把车倒进车库后，他缓步走向公寓楼。
　　距离五米之遥时，他眯起了眼睛。
　　他看见了一个人影。清瘦的身形，抱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懒懒地倚在墙壁上。
　　走近了，便看到一张好看的脸，挑着眉，手中抱着一只雪白的猫，正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那是个挺好看的青年，二十二岁左右，浑身散发着自信又温润的光，眸底有亮亮的异采，但却被他刻意地敛了起来。
　　这样的一个人。
　　男人本能地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停下脚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却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径直往公寓走去。
　　他的步伐很沉，很稳，背影挺拔，带着不容他人靠近的冷漠。
　　抱着猫的男子面色不改，淡淡笑着，纯良又无害的，在数着他踏出去第三步以后，总算开口，“季落城。”他一开口就叫出他的名字，语气柔和，仿佛两人已熟稔已久。
　　男人脚步顿了顿，不清楚对方来意，但他无意猜，也无心与对方纠缠，他有自己要做的事。于是他面无表情地一直往前走，到了公寓门口，按下电子密码锁。
　　抚着手中乖巧的猫，对方有点挫败，脸上却还是笑意盈盈地，“呐，我们来打个赌。”他轻声提议。
　　对方没理他，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一副兴致高涨的样子：“我赌你绝对破不了这次的案子。”
　　按下密码的手指停住，冷漠的男人微微眯了眯眼角，露出被挑衅的不悦，更因对方语气中的自信，深沉的眸子里升起一股寒意。
　　绝对？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说这个词。
　　他的存在，就是要破坏所有的“绝对”。
　　他皱起眉，暗暗把被激起的一丝久违的冷意压抑下去。干脆利落地开口，一脚跨进去，楼道间的感应灯立即层层递进地亮起，世界一刹那亮如白昼，整栋公寓在昏暗的夕阳笼罩下，发出凛冽清冷的光，像黑暗尽头的天堂。
　　而一脚踏进天堂的男人，冷冷的背影逆着光，很快隐没了踪迹。
　　抱着猫的年轻男子不懂为何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能让他联想到如此多不着边际的东西。他脑子里只听到季落城临走前淡漠的一句话：“我没兴趣。”
　　他说“没兴趣”，那自己精心布置好的一切又该算什么呢？再次挫败地有些头疼得想着，年轻男子露出一个苦笑，眸底还隐隐透着不甘的狡诈，抚了抚怀中安静乖巧的猫，面不改色地纯良无害地笑着：“那可由不得你。”他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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