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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adragones
屠龙者负剑归来。
称不上凯旋。剑柄上的麻布一端拖在地上,袖口从金属护腕撕裂至肘。圣家堂的钟表在小臂涂画深处咔咔作响,像鲜血在大理石上方自指缝滴落,兀自凿入沉郁纹理。诺坎普的王将右膝叩起一片尘土飞扬,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倒提剑刃,这是他习以为常的自我刑罚。
加泰人摆弄着发带,试图把披肩的碎发整理成一个尖锐的形状。有白鸽自英吉利归来,脚爪捆绑着一串刻着对方领地的纪念币,胜利者在在香槟杯尽后总是显得颇有风度。欧罗巴城邦未忘却他旧日的称霸一方,人前对没落豪门总归客气些。背后的讥讽他也无暇去挂怀了,狂妄积的债毕竟要还。
王朝陨落前是怎样光景,银杯金杯加泰人隔个五月八月就掰着指头数一下午,毕竟要记着零头作自得时吹嘘的资本。只是那些陈旧俳句像点燃一支卷烟,再怎样天花乱坠最后还得散成几串灰蓝烟圈,指不定自己反被尖刻的岁月呛着。
所以嘛,教父生前总是对他说,硬要装作抽烟的话,棒棒糖会好一些。
这里盛产糖果。南美来的孩子攥着不合身的衬衣下摆,圆眼睛眨也不眨。靠岸异乡时海鸥从桅杆最高处掠过,加泰人轻松地用其中的一颗收买了小侍卫往后的二十年。
“先生,为什么阿根廷不要我?”
巴塞罗那往嘴里塞糖的动作一僵。算什么嘛,这个寡言的小孩每句话都得提一嘴人贩子——也罢,出售者的名字。
“我保证,你会成为最好的剑客。”
“那样就可以为阿根廷战斗了,”小孩眼里映出碧蓝的天,眺望回不去的归途,“他总说想要第三颗星星,今年我要替他向圣诞老人要的!”
算了算了,不管了,孩子大了自然就忘了。加泰人嘎嘣一下把硬糖咬碎了,今天的第六颗汽水味。
少年人抚上队徽,像亲吻初生的婴孩。莱奥把稚气的誓言歪歪扭扭地刻上授剑,笑起来羞涩而目光灼灼。
小孩挥剑的动作愈发果决,流动的天赋在捧回的桂冠和橄榄枝上刺痛嫉恨者绝羡的双眼。世人皆知,最好的剑客有奔逐如风的双腿,它们征伐四方无人能挡,却总是偏执地驻守一城。
征服欧罗巴,奖杯,奖杯,奖杯。造梦,圆梦,开一年的香槟酒,焰火绽放没有尽头。第三颗星依旧晦暗。
我不会离开他,除非他赶我走。
我们是巴萨,生来为所有冠军战斗!
我承诺,将拼尽全力将那个美丽的奖杯带回诺坎普——
加泰人刻意把头发蓄长,额前扫开堪堪遮住左颊。十天前英国人用漂亮的雕花小刀在那里刻下终场比分,他意外地发现泪水坠地时是鲜红色。
他的王今天才来见他。人们已经替主将列好了罪状,从没有对敌击响战鼓到摔倒的姿态不够优雅,羊皮纸上每一个张牙舞爪的音节都瞄准了肩头的金色臂章。指挥手安德烈斯最后一次替他把金针别上衣袖时笑了,他说,莱奥,我很爱你。金色的夏日在他赤色的披风上闪闪发光。
剑客剃去两颊的胡须,眼底青黑的阴影显得他英俊而憔悴。
加泰人走近,破碎的缎袍在他头顶倾下一片阴影。莱奥抬起头对上他靛色的右眼,悲伤和骄傲像夜色一样熄成灰烬。
“莱奥,莱昂内尔·梅西。”
银色十字在他颈间伤痕上缠绕。
巴塞罗那不常做梦。近几天的梦魇让他无从招架,看不清面目的对方扼住他的喉咙浸入深海,盐水渍在左颊伤口映出一片血色。挣扎间他想,这太像三年前莱奥给他描述的一切。
莱奥?
有人在深处拖曳他的衣角,试图向光亮处上浮。鲜血在靛蓝的海水中无声扩散为黑色,熔化成一个炽热灼目的太阳。
Matadragones,屠龙者,加泰罗尼亚的守护神。
“2019年5月17日,莱奥?梅西被授予圣约尔迪十字勋章,成为2006年克鲁伊夫后,第二名获得该勋章的足球运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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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碎片:
剑客的构想来自一个盘带集锦,“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巴萨的梦魇中,鲜血扩散于深海正是红色和蓝色
引语来自帖名,也是这篇的灵感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