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一章武林大会
暮春,封陵。
一场盛大的武林大会即将在此举行。这是江湖上声势最为浩大的武林盛会,每回这个时候,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人士都会赶到封陵来,参加这场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
柳乘天自登上武林盟主之位以来,便特意为武林人士开办了这场大会,各方高手均可在此比试,如今不少武林新秀均是在此一战成名。柳乘天便住在封陵城内的柳家庄里。封陵是个美丽的小城,白日里繁华热闹,夜晚又宁静安谧。柳家庄在这封陵有些年头了,据说前任武林盟主便居住于此,后来败于柳乘天之手,便主动让位,更将柳家庄赠给了他。说到此处,你或许该知道柳家庄原来不姓柳。至于它从前姓什么,有人道姓刘,有人道姓吴……众说纷纭,却谁也记不清了,正如那前任盟主一样,早已被人们遗忘了。这也难怪,毕竟已经十八年过去了,那些陈年旧事,做老百姓的谁又会记得呢?纵然有人记得,想必也是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年轻人只道柳乘天当上了武林盟主后,将魔教赶出了中原,还中土一片安宁。柳家庄的高手更是行侠仗义,惩恶扬善,这使得柳乘天在封陵很有威望。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柳乘天的好名声便传遍了武林,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武林人士,均对他十分敬仰。因而他着手举办的武林大会也成了武林的一大盛事。他起初想要一年一办,但柳夫人觉着一年的时间对习武者来说不足以有什么大成就,那若是十年一办,显然又相隔太久,世事难测,谁知这天下又添几番白骨?这么算来,也唯有五年一办最合情理。
每逢武林大会来临之际,最高兴的莫过于封陵客栈的掌柜了,各方武林人士集聚于此,客栈往往是人满为患,这不,刚过了子时,云来客栈门外又走进了一位客人。
那人身着一袭蓝色长衫,外罩黑色披风,头戴褐色斗笠,沿着被雨水浸湿的石子小径走来。
这不是多雨的季节,大雨却恰巧赶在了这一夜骤然而至,淅淅沥沥,顺着他的斗笠滴落下来。
小二察觉到他的腰间配有一把紫青色宝剑,便知他亦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客官,咱们这店已经满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银子落在桌上的声音。那人的手缓缓拿开,可以看见他手下坐着的是一锭灿灿发光的白银。
“酒。”
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渗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寒冷。
小二抬头看去,斗笠遮住了他的眼睛,阴影中,只露出半张脸,却依旧可以想象得出这是一位怎样俊美的少年。不同于寻常少年的是,他看得出那份俊美背后的冷若冰霜。
若搁平时,小二定会问客官要什么酒,要多少,烈的还是淡的,若是客官犹豫不决,他便乘机推出他们云来客栈的招牌“千年醉”,那是他们少东家亲自酿制的,是“千年难遇的好酒”。但那是平时,这回可不同了,面前的这个人,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寒冷,两人不过咫尺之隔,他却仿若天涯海角般遥不可及。小二知道不该多言,便去厨房取了酒来,习惯性地,他拿了“千年醉”。
那人一把接过。转身的瞬间,昏黄的油灯下,小二注意到他的眼角下印着一枚褐色的痣。
他拎着两壶酒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细密的雨帘很快地遮住了他的背影。
明媚的曙光湮没了黑暗的夜幕,经历了五年的等待,这场武林大会终于要开始了。各方新辈跃跃欲试,期望能够在此大展身手,从此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这其中,有不少是五年前甚至一连几回在武林大会上落败的人,他们苦练武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在封陵柳家庄的门前拿下天下第一的名号。你若不是武林人士,自然不会懂得他们的心情,这名号可远比什么美酒佳肴,腰缠万贯宝贵多了。说白了,这跟书生考秀才,秀才考举人,一路往状元的宝座上爬是一个道理。你定要问他们为什么不去考武状元?且不说当朝重文轻武,那武状元再大,头上总得有个皇帝,江湖人追求潇洒不羁的生活,岂会想被那纷繁官场束缚?说得远了,不妨还是先回到咱们即将到来的武林大会上看看。
封陵是做山城,柳家庄便建在城中的月牙山上,那山玲珑小巧,远望状似一弯新月,故得此名。月牙山不比五岳高耸宏伟,却另有一番韵味。因其山形奇特,在山上建宅绝非易事。但柳家庄却极其巧妙地利用了月牙山独特的山势,将半座山纳入柳家门下,庄内风景奇丽,既有江南之秀美,又有塞北之粗狂,两者兼容,自生一番独一无二的美感。封陵地处中部,四季分明,气候宜人,本应是个绝佳的隐居之地,却因武林盟主安居于此,名声响了起来,据说前些年,连皇帝也忍不住微服出巡,到这封陵一游了。
这武林大会便在月牙山脚举行。柳乘天早已提前布置了场地,一座宽阔的擂台,一面飞舞的旗子,旗上题着柳乘天亲笔所书的“武”字,那是荣誉的象征,会后,将由前一届的优胜者亲自送给本次大会的优胜者,如此将这“武”的精神代代相传。如今在场的慕容昭,黄思鹤,均曾拥有过着面旗子,他们亦分别是前两届的头魁,现今在江湖上很负盛名。尤其是那慕容昭,如今已年近半百,算得上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了。此次二人便是由柳乘天特邀而来,为大会造势。
擂台四周摆满了酒席,用以宴请四方宾朋,辰时未至,便已坐满。
但闻一声鼓鸣,随后便有声起:“柳盟主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柳家庄的大门随着鼓鸣缓缓打开,柳乘天携夫人从门中走来,向擂台前方的高台上走去。慕容昭,黄思鹤起身作揖,道:“盟主,夫人,久违了。”
柳乘天笑道:“二位兄台快请。”
柳夫人亦随声附和。
慕容昭,黄思鹤谢过两人,方才坐回原位。
柳乘天与其夫人是有名的恩爱眷侣,柳夫人虽已至中年,但依旧端庄华美,相传她年轻时曾是封陵一大户人家的千金,生得一副花容月貌,爱慕者不胜其数,但她唯倾心于柳乘天一人。她家道中落后,亦唯有柳乘天对她不离不弃。两人携手闯荡江湖,打败武林各方高手,天南地北,终于还是回到封陵来,柳乘天前去找前任盟主挑战,比武取胜,夺得盟主之位,从此便在封陵定居下来。两人的故事亦一时被传为武林佳话。
柳乘天夫妇育有一儿一女,长女已嫁为人妇,如今身边只有一个儿子,名唤柳玉飞,年满十四,聪颖无比,气度不凡。不过最近传闻柳乘天老来得子,柳夫人又怀了身孕,出行处处由侍女陪同,此番看来,此言非虚。且不言柳夫人体态稍显丰腴,其身边亦总站着一位模样娇俏的妙龄少女,好生地照料着她。那少女眉清目秀,一席紫衣,胸前垂着两条发辫,腰间配有一串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仿若随时随地都能奏成一段欢快的乐曲。看她脚步轻盈,身形麻利,便知其武功不弱,怕是柳乘天特意安排来保护柳夫人的。想到此处,大多聪明人便放下了那些原本不该有的念头。
说了这么多,这武林大会便也要正式开始了。照例是一番客套话,感谢诸位武林人士捧场,祝愿在场参加比武之人能夺得头魁。柳乘天话音刚落,便有鼓声响起,大会正式开始。
首先出场的是一名青年男子,身形魁梧,手持一柄长矛跃上擂台。这人唤作贺远乔,不是生人,五年前便来过一回,但当年年轻气盛,武艺尚浅,第二轮便败给了黄思鹤。此番卷土重来,似有必胜之势。贺远乔先发制人,却也不是无人敢来应战,这不,又有一个中年男子上了擂台,二人便开始了第一场对决。
这擂台上的事,别说是三天三夜,便是给你一辈子,也难说得完全。谁胜谁输,到头都是过往云烟。便是夺了那头魁,风光上几年,也该变成黄土了。你瞧那慕容昭,四十岁成名,在江湖上,算得上是年轻了,不过这才十年的光景,已是满头白发,纵然一身武功,又哪能斗得过老天,躲得过生死循环?
你又或许疑问,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不错,这武林大会如同那文人应举一般,年年岁岁,一头白发当了状元,进了金銮殿只得了皇上御赐的一口棺材,没什么意思。可我要讲的可不是这事,我要讲的是一个少年的故事,这个少年,我认得他,他却不见得认得我,或许曾经认得,不过大抵已经忘记了。毕竟,他的生命沉重而单一,无需记得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你可能会好奇我是谁,通俗些说,我便属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你可以把我当作这封陵去观战的一个小老百姓,也可以把我当作柳家庄的一个打杂工,还可以把我当作一个千百年后的说书人……我是谁?这的确与这个故事没什么关系。你不妨把兴趣集中到我这个故事本身,即是即将出场的那个少年身上。你或许会饶有兴趣地听下去,发上几番感慨;又或许会中途离场,去做你认为更重要的事……这都是你的选择。而我的选择,便是要坐在这儿,好好地去讲这个故事,以这样一种方式,来悼念我回忆中的那个少年。
好了,我也不废话了。这武林大会的第一日便快要结束了,不妨直接告诉你结果:不是贺远乔,也不是与他对决的那个中年男子,是另一个侠士,这个侠士姓黄,单名一个煜字,是黄思鹤的表侄,曾亲得黄思鹤指点,此番随表叔到封陵来,便有意夺下此界头魁。一日过五关斩六将,着实是一战成名。
不过,这个人可不是我这个故事的主角,故事的主角是在这个黄煜即将得胜之时登场的。那是一名蓝衣少年,手持宝剑,飞身踏上擂台,跃上旗杆,单脚站立,脚下踏着那个在风中飞舞的“武”字。
他是真正的少年,看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意气风发,嘴角带着自信的笑容。他的身形高大,却带着一份少年的稚嫩与瘦弱,他的眼睛黝黑而深邃,发出一种让人看不透的光芒。他有一副俊朗而清秀的面容,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足以令女人着迷,男人嫉恨。他的笑容是自信的,浑身透着一种舍我其谁的气魄,可你看得久了,却会发现,他的笑容又是死寂的,他的身上透着一种来自地狱的阴暗,仿佛他根本不属于这个人间。
你应该见过他的,因为从他的侧面望去,你会看见他的眼角下印着一枚褐色的痣,他便是昨夜那个买酒的少年。
首先发话的是黄煜,“侠士,你若是有心与我比试,在下定当奉陪。可你如今站在那里,是何用意?你脚踩大会的旗帜,恐怕不仅是侮辱了这个‘武’字,更是侮辱了柳盟主,侮辱了天下英雄!”
“足下多虑了,这旗早晚是在下的,在下如何处置,自然是在下的事。”少年的话云淡风轻,嘴角的笑容丝毫未改。
黄思鹤忍不住替侄儿说话:“足下话说得未免大了,纵使给你胜了,这旗也是柳盟主的一番心意,往后,你还要传给下一届的优胜人。”
那少年没有答话,他的笑容里露出不屑。
好一个狂妄小辈!
这一刻,几乎所有在场之人均在心里这般骂道。
自然,万事均有例外。这个例外便是柳夫人。她在望见少年的那一刹起,脸色变得铁青,浑身发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最先觉察到她的异样的是她身旁一直侍候着她的紫衣少女,那少女问道:“夫人,您怎么啦?”
柳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低声道:“没事,我只是突然,感觉有些冷。”
“要我扶您回去休息吗?”
“不。”柳夫人道,她的声音十分坚定。
紫衣少女只好点头,为她披上一件斗篷,问道:“这样好些了吗?”
“嗯。”柳夫人点头,她的指甲渗进斗篷细密的丝线之中,脸色逐渐由青转白。
柳乘天此刻的目光仍停留在那少年身上,自是未能觉察出夫人的异常。好在柳夫人总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随即镇定了心绪,面上恢复常态。
毋用说,这场上大半的人,便是等着看那少年的笑话。但显然这大半的人要失望了。因为这少年的武功与他的骄傲是绝对相符的,甚至要超于他的骄傲。且看他持剑从旗杆上飞下,直逼黄煜而去,举剑之时,亦侧身出脚横踢,黄煜下盘受击,险些站立不稳,只能勉强招架头上飞来利剑,那把剑在落日的余晖里散发出刺眼的光芒,飞动的剑身彰显出非一般的傲气,不出三招,黄煜已败在他的手下。
少年并未收剑,似乎等着有人再来挑战。他持剑而立,问道:“还有人吗?”
这些人大多先前已败给黄煜,此番见黄煜如此轻易地败给那少年,无一不知晓了那少年的厉害,自是无人敢应。
少年似乎早已料到如此结果。他扬眉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只需再打败一个人,便能夺得这面旗子了吧。”
言罢,他向前迈上两步,拱手道:“黄前辈,请。”
黄思鹤这才明白他想挑战的是他,被这样一个后生效被欺侮,心中自是不快至极。但他在江湖上毕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能为了一时之气失了身份。他忍住心中的气恼,站起身,道:“敢问足下高姓大名?”
“在下生自乡野,无父无母,不知名姓。”
黄思鹤道:“你可知参加这武林大会之人,各个都早已在柳庄主这儿登了名册,凡事都得讲求个规矩。你此番不请自来,中途强行入场,是何用意?”
“黄前辈此言差矣。我想在场诸位英雄,除了您和慕容前辈以外,均是不请自来吧。”少年笑道,“我也并非中途入场,我是到了最后关头才入场,如此,只是不想在前面浪费时间。无意中坏了令侄的好事,还请黄前辈见谅。”
此话一出,自然是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那些之前落败之人,均对少年满腹敌意。
“我这个人,不喜欢讲废话,黄前辈,我这战书,你是接也不接?”少年的眼睛透出死寂般的冷漠。
“不接。”黄思鹤答得斩钉截铁,“我原本便没有打算参加比武,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报答柳庄主与慕容前辈的知遇之恩。你若是想挑战,怕是找错了人。”他早已在上一届武林大会中取胜,实无必要在此丢了名声。黄煜曾得他亲自教导,加之勤练数年,已有他七分修为,未料于三招之内败给此人,可知此人实力不容小觑。他自知自己并非他的对手,便决意无论他如何挑衅,也绝不出手。
少年似乎早已看穿他的心思,笑道:“既然黄前辈都这么说了,想必慕容前辈与柳前辈也是这个说法,如此,我也不便强人所难。可方才我也问了,在场并无哪位英雄愿意与我一较高下,这样,不妨由三位前辈推荐个人选,来跟我争一争这面旗子。”
四下一片静默。
柳乘天见状,忙出来打圆场,道:“天色已经不早了,不如今日的武林大会便到此结束吧。足下少年英才,武功盖世,不妨今晚在我柳家庄歇息,待明日,看看有哪位新来的江湖豪杰能与你比上一比。”
少年一收惯有的傲气,出人意料地答应了。
众人不禁对柳乘天心生佩服。
傍晚,柳乘天在家中设宴款待四方宾朋,尤其是那蓝衣少年。收起宝剑的他显出一份文人的温文尔雅。热闹的酒席间,唯有那少年滴酒不沾。
你或许会想起前夜他曾在云来客栈买酒,他若真是滴酒不沾,那么那壶“千年醉”去了哪儿呢?
这事儿,说实话,我也不大清楚。你要问,也只能问那少年了。
夜的寂静很快吞噬了酒席的喧闹,宾朋们纷纷离场。少年也在柳乘天的安排下回到了山庄中的住处。待一切收拾完毕,柳乘天方才发觉不见了夫人的身影,他问仆人夫人的去向,仆人回道:“夫人先前身子不适,便先行回房了。”仆人怕柳乘天责罚,又补充了一句,道:“夫人不想打搅庄主的兴致,特意嘱咐奴才不要告诉庄主。”
柳乘天道:“夫人身边可有人陪着?”
仆人道:“有,紫贝姑娘陪着。”
“好,那我便放心了。”柳乘天道,“今晚我要与慕容兄叙旧,你去告知夫人。”
“哎。”仆人应道。
“罢了。”柳乘天难抑心中担忧,又道,“我还是先去看看夫人。”
仆人跟随柳乘天来到夫人的庭院,皎洁的月光洒满了幽静的院落。院门之上题着“秋园”二字。秋取自柳夫人的闺名,秋园也由柳夫人亲自布置,绿草成茵,粉紫镶嵌,精致典雅。想到此,柳乘天忍俊不禁。
轻声叩门,迎来的不是夫人,而是白日里侍奉在夫人身边的少女,她颔首行礼,轻声道:“庄主,夫人已经睡了。”
“夫人身子可有不适?”柳乘天问道。
“夫人有孕在身,这几日为了武林大会的事,操劳过度,难免有些累不适,不过算不得什么大碍,稍作休息便是,庄主尽管放心。”少女答道。
“嗯,辛苦你了。”柳乘天道。
少女笑道:“我会好生照料夫人的。”
少女的笑容随着柳乘天的离去渐渐凝固,她的心里着实出了一把冷汗。方才夫人说心中烦闷,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又不许她陪同,只交待她挡住庄主,她虽有为难,却到底拗不过夫人,只得随她。
柳夫人此刻却正行走在柳家庄的荷花池边。暮春时节,荷花将开未开,个个露出一抹娇怯的笑容,惹得行人驻足。池上夹着一座弯弯的小桥,桥上刻着月牙的形状。走过桥去,是一段曲折幽深的长亭。柳夫人走过了小桥,进入古朴的长亭,感受着夜风轻拂的温柔,一日疲累的心情终于得到了舒展。
月光的清辉穿过长亭一路洒在她的脚下,她看到亭子的拐角,站着一个蓝衣少年。蓝的清冷与黑的死寂融为一体,唯有腰间紫青色的宝剑在月下熠熠生辉。他倚在亭子的石柱上,眼角的痣在此刻显得分外清晰。他扬起的嘴角在月光下露出一种遥远的诡秘,薄唇微启,两个字清晰地吐露出来,他道:“阮妹。”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