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风夜,采花夜
春风自是多情,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月牙儿半眯着眼睛,一点点清辉映出满园的娇花嫩蕊。微暖的风儿,多情地抚弄着娇柔的花朵,吹开了阁楼上轻轻飘荡的纱帘。
一个白色的影子轻巧敏捷地打开窗户,跳进了阁楼。阁楼里有淡淡的清香,似花非花,似果非果。层层纱帘之后,是一面精致的铜镜,一张雕花木床。床前一盏烛台,跳跃着微弱的火光,映得薄沙后面的人儿更似弱柳拂风。那人身材纤细合度,面向外侧卧着,云鬓散落,素手托腮,若是不去注意她那如同小鸡吃米一般频频垂下的脑袋。那身姿可堪一位绝代佳人!
那白色的人影看了一会,不由得伸手去掀开薄沙。如此春风多情夜,不怜娇花可堪惜。自是春风采花夜。
那薄沙一掀开,竟然还带起一串清脆的铃铛轻响。白衣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又似乎是为美人倾倒。一只手掀开薄沙,就站在床前定定地看着。
床上的人儿也被铃铛惊醒,缓缓抬头,一双秋水朦胧眼,迷茫地看着白衣人。两人静静地对视了片刻,然后白衣人开口:“小姐……”声音清脆柔和犹如春风叫醒花朵的声音,而床上的小姐声音略显得沙哑,柔柔软软,有一种刚刚睡醒时的慵懒意味:“采花贼……”低沉的话语几乎让人以为是:佳人相约后花园,才子半夜来相会的美丽故事。
只是,有没有一位才子名字叫做:采花贼!
只见,床上的小姐身子跃起,如兔子一般敏捷,一抹清光从帘内递了出来,白衣人身形一转,躲开那抹寒光。一边躲一边压低声音道:“小姐住手,轻一点不要惊动别人!”
鬼使神差地那个小姐竟然也不敢大声呼叫,只低声道:“淫贼,今日你来得便去不得!”那白衣人身形颇为灵敏,小姐的短剑明明数次要招呼到他的身上,却被他避了过去。好在他对阁楼不熟,好几次避让不是差点撞倒了椅子,就是差点撞倒了绣架。
小姐的短剑如影随行,虽然身形跟不上他,却善于利用周围的事物,尤其是那些纱纱条条,在手臂上一缠一绕一荡,轻如飞燕。看准一个时机,小姐的短剑向右挥出,就要割破白衣人的脖颈。
白衣人闻得风声,回手一挡,恰好抓住剑锋,一递一扯,竟然将小姐的短剑抢了过来。看到小姐怒气冲冲的脸,连忙道歉:“误会误会!”
小姐不说话,银牙暗咬,双手攀住纱帘,双腿似狡兔一般踢出,只听得阁楼内霍霍风声,俨然是二十四路鸳鸯腿。白衣人也吃了一惊,赞叹道“好漂亮的腿……”其实,他一共说六个字,只是在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恰好迎面被一条纱帘遮住面容,呼吸不畅,没有说完。
小姐柳眉倒竖:“还说误会!淫贼,今日就让你死在此处!”手下越发不留情,白衣人见一时逃不开,只得回身阻拦,双手一伸一拨,一推一拉,竟然两手抱住小姐的两只腿。小姐用力一收,将白衣人扯了过来,白衣人一时不防,两手还抱着小姐的腿,身子向前冲,整个人站在小姐的两腿之间,两个人面对面,头对头,呆楞了那么一刻,两片红晕爬上了小姐如玉的脸庞,而白衣人一瞬不瞬地看着小姐:“真好看!”
小姐双掌齐挥,尽力向后跃去。白衣人顺势放了手,还加了一句:“小心跌倒!”砰地一声,小姐果然不负所望,跌倒在地上。她刚才那掌实在是太用力了,一下子飞出老远,自然跌的也比较重。小姐只觉得浑身酸痛,一时半刻竟然无力站起来。看着越走越近的白衣人不由得大叫一声:“不要过来!”
白衣人脚步停了一停,又继续走过来:“起不来了吧,我来扶你!”小姐越发愤怒:“原来你在耍我!”忍住全身的酸痛,握紧了拳头,朝白衣人冲过去。白衣人身形一偏,让过去,小姐收势不住,冲向窗户,就要冲破窗户之际,白衣人连忙上前一拉,将小姐拉了回来。小姐身形不稳,正撞在他的胸口。
白衣人连忙伸手扶住小姐,连声道:“我不是淫贼,小姐误会了!”只是他那只扶住小姐的手偏了一点点,恰好一个巴掌摊开,捂住了小姐的左胸。
明显的触感,令两人的动作同时一僵,四只眼睛缓慢地向那个部位看去。白衣人似乎也没有放手的意思,直到小姐一声尖叫:“死淫贼,我一定要杀了你!”
白衣人似乎不想惊动其他人,连忙去堵小姐的嘴,却被小姐一拳正中眼窝!一声痛呼,揉了揉眼睛,小姐脚尖一点,向后速退,白衣人如影随行,小姐有些慌乱,一退竟然推到床边,一个不查,竟然掩面跌倒,手在空中乱抓,想要稳住身体,不想却抓住了一个人的衣服,将那人也带倒在床上,重重压在小姐柔软的身子上。
阁楼下似乎传来其他人的声音,而小姐被那人压在身下动弹不得,这种状况显然不是她能应付的。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怀武功,对着白衣人又抓又挠。
很快白衣人的衣服竟然被她抓的七零八落,脸上也被抓了几道血痕。而在两人扭打中,小姐的衣服也是歪歪扭扭。门外已经传来声音,小姐张嘴想要呼叫,白衣人伸过一只手来,堵住她的嘴,小姐张嘴,狠狠一咬,一声惨呼震彻阁楼。
小姐的身体还在奋力扭动,白衣人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呼唤声不禁有些心焦,整个人压在小姐的身上,一只手擒住了小姐的双手。他似乎认为只要小姐不发出声音来,那些人就不会上来了。
感觉到手底下的湿润,白衣人转头来看,只见小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滴落数滴晶莹的泪水,一双大眼看着他,眼里满是惊恐。
不知怎么地,心突然就软了。柔声哄她:“你别叫,我就放开你!”小姐点点头,白衣人拿开手,小姐突然大叫:“抓淫贼啊!”
白衣人大惊:“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小姐狠狠地道:“对你这种淫贼,还需要讲什么信用?”
白衣人连连摆手:“我不是淫贼!我只是……”说到后来,突然看到小姐胸前露出的一片白玉似的肌肤说不出话来。
小姐大怒,一只手拢住衣服,顺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声音让两人同时楞了一楞。白衣人大怒:“你这么凶的女人,我不会负责的!哼!”
在其他人冲破门时,白衣人一个飞跃从窗口跳了出去。小姐奔到窗前,看着那个消失在月光中的背影发了一会呆,才突然叫道:“快追,他从花园逃走了!”
这就是少年沈小蝶与柳逸之的第一次相遇。那时,她是初次接受任务的赏金猎人,他是初出宫门的采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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