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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再来镇,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镇了,
从镇东头到西头,拢共就一条过车的长道,仿佛是江南水乡的河道,四周沿着这条河流歪歪扭扭分出不少细碎的支流巷道,气根一样把整个镇子绕在中心。
今天是秋分,难得众人都起了个早,东一坨西一垛的,把整个官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长生抱着一包刚摘下来的毛桃鱼一样穿梭在人群里,花了一刻钟,终于在众人的围堵下,浑身是汗的冲进了暂时歇脚的茅屋。
说是小破屋,还不如说是个搭起来的破庙一角,外围的矮墙已经全部腐朽,唯独立着一个空荡荡的门框,好死不死的挂着半扇木门,一碰,就和被宰杀的鸡一样,发出无比凄凉的惨叫。院子里,除开几块石头底座,只剩下半人高的野草,幸得最里面的庙堂,还能遮风挡雨,可以暂时借住。
也不知道这庙里供奉的是哪家神仙,没了半个身子的巨大神像立在庙宇中样,屋顶上的琉璃瓦很好的留下了几缕天光,衬得那点残言断臂异常的恢弘。
长生抱着拿回来的桃子在这个未名的神像面前呆坐了好几分钟了,每次看,都觉得那点残存的衣摆下面留着不为人知的辉光。
“哥,傻乐什么呢,去做饭!”长缨抱着衣服说。
长生摇摇头,把自己的神志从太虚中抓回来,顺势递给妹妹自己摘回来的毛桃:“立秋,吃点?”
十三岁的小长缨鄙夷的看了一眼毛桃,捏着鼻子,凑到他耳边,轻轻的来了一句,先生说醒了要给我们麻婆豆腐。
长生浑身的汗毛倒立起来了,说是先生,其实是兄长甚至义父也不为过,当年他俩家里遭劫,被逃走的苏奴杀了全家,长生背着十岁的妹妹从山上一路滚到了山下,再爬了半个月的雪山,在雪地里冻了个半死,恰好被出来采药的谢藜所救,就这么一起生活了下来。
先生看着皎洁清冷,像是天上的月,实际上是个满口跑火车的老油条子,心和那锅底的灰一样——又厚又黑,山路十八弯都弯不过他那点花花肠子。
偏巧的是,这么一个巧人儿,有一项特殊的爱好——做饭。而且做的,极度难吃,难吃到你咽下去的第一口就会觉得此生无望,不如自我了结。
也不知道是什么魔力,谢藜花了三年,愣是把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公主,养成了二流的厨子,煎炒炖煮样样都会。
此刻,闻得谢藜即将下厨的长生,再也顾不上什么毛桃和祈福,疯一样冲进了后院草草搭建起来的土灶,赶在先生睡醒之前,麻溜儿的把豆腐下了锅。
昨日神游太虚太耗费心神,这位从头到尾散发着一股子懒散气息的谢先生,在长缨紧赶慢赶的催促中,终于是挪动了他高贵的身躯,踱步来到半块木板支起来的饭桌前。
菜色简单明了,每人一份白色大米饭,上头浇了一勺艳红色的豆腐,散发着火辣的味道。
饿了一天的谢先生,缓缓伸出他葱白细长的手指,捻了一筷子混着红色的米饭,塞入了嘴里。
破庙外,已经招摇了一天的游医的铃铛忽然叮铃作响,下一秒,门口的破门轰然倒地,
碎片裹挟着无数的尘土,冲到了谢藜一行人面前。
尘土里,是一个穿着泛淡青色苎麻长衣的男人,胸前挂着一块已经快要干涸的血渍,像极了谢藜此刻正欲入口的麻婆豆腐。
“......”饭桌上的三人不知怎么都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碗筷,低头打量着眼前人。
不是苏奴,长生心里想,他的敌意在看见对面的人的眼睛的一刹那收了回来,松开攥成拳头的手,站起身,护住身后的先生和妹妹,警惕问:“你要干嘛?”
宋菏此刻沾了一身的血,脑子里全是懵的,下意识道:“我找大夫。”
镇上拢共也就一家医馆,住在镇上的西头,隔着这里还有个几里路,这几日立秋,老大夫带了妻儿远上燕城去看自己才得的外孙去了,只留下了两个看门的学徒,应付些镇民们基础的毛病。
游医的铃铛还在风中飘荡,带起一阵细碎的叮当声,谢藜起身没说话,拿了药箱子,低声说了一句走吧。
宋菏领着谢藜绕过和惨叫的木门框子,领他到门口临时搭建的木头棚子里。
小小的棚子用几根竹木支棱起来,上头围了一圈遮蔽的茅草,棚子里,躺着几个血迹斑斑的人,离棚子的不远处,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村民。
这几人的伤口已经发黑溃烂,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臭味,像是烂掉的臭鸡蛋,这味道太过刺激,先一步走进棚子的长生捂着鼻子往后蹦了几步,仓皇冲了出来。
谢藜倒是没有这些顾虑,搭脉问切,一样不落。
诡异的是,这几人说自己不过是早上磕碰的,不知为何,短短半日,就成了这个模样。
“你身上有伤口么?”谢藜转过身问宋菏,得到没有的答复,他随即打开拉开长袖,在自己白皙瘦弱的手臂上,用干净的银针轻挑出一个横向的伤口来。
“你做什么!”宋菏惊呼,这些人的伤口是他眼见着微弱变得严重的,而且此地似乎有一些说不出来的禁锢,他的愈伤术对这些人毫无用途,不得不去找寻常大夫。
“试毒”说完,谢藜用药粉裹了裹伤口,绑好攀膊,利落的蹲下去处理地上的几人。
等了半日,太阳缓缓落入山丘,余光像抛洒的金色长纱一点点褪下,拉扯着带来深色的夜幕。
谢藜打了个盹,从靠着的破庙墙根下扶着墙晃晃悠悠站起来,掀开手臂上的布,裹好的伤口已经敛口,变成一条细微的线,贴在手臂上。
看来不是所有人都会变成这样。
那几位被谢藜包扎过的病人,此刻的脸色好了不少,只是伤口的溃烂还是没有控制住,短短半天,又加深了不少,甚至偶发性的浮现黑色的瘀斑。
“先抬进庙里去”谢藜嘱咐,几个就近还在看戏的村民混着宋菏,一起挤进了破庙。
迟疑了半日的夜幕落下,荒草浸出点点萤火的光芒,破庙里,摇曳的油灯跳起惆怅的舞蹈,拉扯诸人的影子摇摆附和。
众人刚来得及把几人抬进破庙里,还没放下,那担架上,原本应该昏迷的人,猛地睁开了双眼,惨白皮肤缓缓变得暗红,隐隐透出黑气。
几个胆小的村民尖叫一声,撒了手,担架嘎吱坠地,把担架上白发苍苍的老者摔进了破庙的角落。
“没,没死吧?”一个瘦高个问,刚才正好是他害怕得撒了手。
另外一个胖厨子胆子大,咽了一口口水给自己壮胆,垫着脚,轻轻地走过去,踢了一脚角落里横躺着的老人。
白头发的老人动了一下,但是不是被踢动的,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吊着他的手拉到了空中,显得诡异无比。
“咔嚓”他的身体被提了起来,头低低的悬着。
“咔咔咔咔咔”角落里响起连续的关节扭动的声音,那老者像是被人砸断了脊梁,在不知名的力量的控制下,乱七八糟的拼凑出一个人的模样。
“尸变,是尸变!”
“这老疯子要吃人了!”
众人惊呼起来,奔涌着,往外冲。
正在门口站着的谢藜冷不丁的被人这么一冲,往后一个踉跄,跌在宋菏身上,猛地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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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坑啦,因为写得慢所以大概是两天一更新 (/▽╲)谢谢了别养肥了,正式开更。没有存稿,所以是两天一次哈,我努力后期一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