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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出生的那一日,祥云笼罩,霞光映天,九只凤凰嘶鸣着围绕在启祥殿外,飞了一圈又一圈。
随着父皇焦急等待的,还有齐刷刷跪了一地百官大臣。
凤鸣不止,真龙在祥云里若影若现。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凤凰拍打着翅膀齐声嘶鸣。
父皇激动不已,产婆却来报,是位公主。
父皇嘴角拉扯一下,最终还是笑道:公主也好!
整整三日,九只凤凰盘旋着不肯离去!
父皇为我单字取名凰。
丞相府的算士先生说,我是九天神女下凡,有帝王之气,能担天下,护国家。
古往今来,还从未有过女子护国的先例,丞相笑言,又认真道,此话万万不可让陛下知晓。
那一年,天下昌运,国泰民安。
父皇说这是我带来的福气。
父皇子嗣稀薄,我除了一个哥哥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父皇把全部的期许,都放在了哥哥身上,哥哥从小便跟着父亲学习治国,晨起练武,习读兵书。
偏偏天意难测,世事无常,哥哥八岁那年骑马摔伤了腿,太医都说悉心照料不日便好,哥哥却再也站不起来!
父皇为此雷霆大怒,发落了太医院和护哥哥骑马的侍卫们。
母后整日以泪洗面,终究无济于事。
父皇忙于政事,却也开始去后宫勤了起来,嫔妃们的肚子始终平平静静。
那年我五岁,望着坐在轮椅上郁郁寡欢的哥哥,我拿起剑,对哥哥说:
今后,哥哥你只管读书,我练剑,我来做你的双腿,谁敢进犯,我并替你踏平列国疆土,护我赵国周全。
哥哥只是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并未说话。
我知道哥哥并不信我,哥哥和父皇一样,认为上阵杀敌,安邦治国都是男子的事情,女子就该待子闺中,今后好好相夫教子,和母后一样,贤良淑德做好一国之后。
从小我并不喜欢女红,求父皇请了陪练师傅后更是起早贪黑,披星戴月的练习武艺熟读兵书。
一年到头,练功师傅都换了三个,御书房的兵书没有我没看过的。
父皇对此并不干涉,他常常对着我笑,说有我是赵国的福气。
人人都传凰公主爱武如痴,一把无霜剑使得风生水起,却只有哥哥,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自从坠马后哥哥一直养在深宫,从不示人。
哥哥经常陪我练武到深夜,他还是会摸我的头,笑道:凰儿就是皇兄的腿,
直至那年邻国进犯,敌国皇子率二十万大军压境,来势汹汹,守城将军战死,延北小镇失守,守城副将率残军迁至城外五十里,紧急向京城求助。
派往边疆应敌的一应将士,竟都倒戈卸甲,溃不成军。
都说,敌国皇子英勇无畏,用兵如神。
父皇在朝堂上将龙椅拍的震天响,大骂道,是天下太平太久!堂堂百官,竟没有一个能为朕领兵之人!
朝政之中风云莫测,护国将军年老体衰,年轻武将尚未领兵交战便被敌国打的一败涂地,父皇手里的兵符像是烫手山芋一样交不出去。
如今我已及笄之年,一身武艺练的炉火纯青,我想,是时候了。
古有木兰替父从军,今有赵凰代兄杀敌。
我跪在勤政殿冰凉的地面上请命出征,父皇自是不愿,沉默良久,后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父皇亲手递给我兵符。
他说:凰儿,莫让为父和兄长失望!
除了兵符,父皇还调给我一只五百人的皇甲军,皇甲军是只属圣上的护卫队,我欲推辞,父皇辞严义正:刀枪无眼,凰儿,一定要平安回来!
母后至我手握兵符那日起,便日日跪在佛堂,吃斋念佛,祈求菩萨保佑我平安。
出征前夜,我把头枕在皇兄腿上,手指缠绕着一缕青丝,跟哥哥讲:哥哥安心等我归来,带着属于赵国的疆土。
皇兄一如往常般摸着我的头,说:哥哥只愿凰儿能平安归来,但是……
顿了顿,皇兄盯着前方,又低头看向我,目光如炬:赵家的江山,绝不能少。
我抬起眼睫,正容亢色道:祖宗留下的江山,凰儿绝不会让人夺了去,凰儿,会替哥哥守好它。
皇兄宽大温润的手掌覆上我的手背,他说:好凰儿。
我戴上银制的面具,头发如男子般挽起,一袭红衣,不着铠甲,骑着烈马领着十万精兵直奔边关。
我是打着哥哥赵晏的名号出征的。
所有人都以为,哥哥坠马的时候伤了脸,如今虽养好了腿,却还是戴着面具不愿示人。
我从不与人多谈,总是压着声音与人交流嗓子疼。
此番出征,同行的还有护国大将军的嫡子顾文宇,顾文宇从小跟着大将军镇守边疆,一直到护国大将军返回京师。
父皇说顾文宇跟着大将军镇守边关多年,是大将军最看中的儿子,英勇无畏,用兵如神,让我多听取顾文宇的建议,不可莽撞行事。
父亲又说,顾文宇是自愿请命。
见他那日,他骑着黑鬃骏马,银枪铁甲奔腾而来,他下马叩见,一张脸长的俊美无涛,气度不凡。
父皇的话我自是从风而服的,军营里的事大多对他从谏如流,自己整日里也抱着兵书不撒手,经常让他侯在营帐里喋喋不休的追根朔源。
顾文宇说,殿下的声音经常忽高忽低,要保护好嗓子。
我沉默不语,顾文宇也不会追根原因。
很快,我对军营里的事务与顾文宇不谋而合,顾文宇夸我:殿下真乃聪明睿智。
我不语。
还未正式开战,敌国夜半来袭,刹那间烽火连天,狼烟遍地。
烈马嘶吼,顾文宇急忙冲进我的营帐,我散落着长发,还未来得及戴上银制面具。
顾文宇望着我愣在哪里,呆若木鸡。
待我收拾好,他才吞吞吐吐的开口:凰殿下!
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后拿起剑就往外冲,边走边道:本宫与吾妹样貌确是相似,副将军可别认错人了。
顾文宇怔了一下,小跑着跟了上来,他说:是,晏殿下。
我骑在马上,挥舞着手里的无霜剑冲向敌军,顾文宇率兵紧紧的跟着我。
战鼓雷鸣,血溅到眼睛里,流下来的不知道是汗还是血。
战争并没有持续很久,敌军见我军厉兵秣马立马就跑,一边撤退一边嚣嚷着骂赵王没有个好儿子,不如将江山拱手相让给齐国。
齐国,也就是敌国。
我欲率兵深追,顾文宇拦我,殿下,怕是有诈。
我冷静下来,细想确是不对,敌军的作态太过明显。
连续三日,夜夜如此,小部分敌军惊扰了我军就跑,从不恋战。
这不正常。
我问顾文宇,顾文宇皱眉:往前三十里是一片山谷,乱石丛生,最适合伏击,怕是敌军想诱殿下深入山谷之中,大军围之。
我点头,命大军连日前行四十里。
副将犹豫,与敌营仅相距十里,怕是不妥。
我怒道,何来不妥,我赵国的疆土,岂容他人放肆。
大军前行至二十里处,前方发现部分敌军探子,大军行至三十里,我命大军停在山谷外,亲率五百皇甲军,爬上谷顶徒手杀敌。
皇甲军里个个都是顶精高手,身穿银甲手持长枪,敌军弓箭手两千人有余,还未出箭,片刻之间被杀的片甲不留。
我站在谷顶,踩着敌军弓箭手的尸体望着山谷的另一侧,二十万敌军,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头。
我十万精兵加上留守边关的将士,也不过十四万将士。
敌军首领是齐国三皇子,也是齐国的太子齐戌,他得意洋洋的骑着赤焰烈马,在阵前来回穿梭着,我一脚踢下敌军弓箭手的尸体,看见他瞬间怒气喷胀。
我抽出一只羽箭,对着齐戌嗖的射了过去,箭在中间被劈成两截,是齐国六皇子齐铭。
他从马上飞身上前,拦在齐戌前面,抬头向我望来,剑眉星目,面如冠玉。
我又抽出三只羽箭,这次是对着齐戌和齐铭,两只对着太子齐戌。
三只羽箭几乎是同时落地的,我听见齐国六皇子远远的赞扬着,好箭法。
我没说话,对着齐戌和齐铭连放三次羽箭,九只羽箭掉落在地,其中一只差点射到齐戌的胳膊,齐戌破口大骂,在齐铭的保护下退到大军中间。
只剩齐铭独自站在阵前,他慢慢把长枪转向我,用力一指,这是求战的意思。
我还没说话,顾文宇就已经骑马从山谷间冲了出去,他说,斗筲之辈,岂配脏了殿下的手。
三个来回后,依旧打的不分仲伯。
齐戌在敌营叫喊,齐铭你要是敢输就在父王面前参你阵前退缩。
看来英勇无畏用兵如神的皇子便是他了。
我朝副将使了个眼色,副将立马授意,暗示顾文宇把齐铭往山谷这边引。
又一个来回后顾文宇故意败给齐铭一招,洋装不敌迅速后撤,齐戌大喜,叫喊道:斩下他的头颅本宫重赏。
敌军呐喊助威声如雷震天。
齐铭果然中计。
顾文宇策马逃向谷间。
齐铭察觉不对,勒马欲退。
五百皇甲军如神兵天降,围成一个圈,我一身红衣飘落中间。
齐铭持剑欲向我刺来,我微微侧身,顾文宇转身打掉他手中的剑。
齐铭还欲赤手相博,我拔下腰间的玄铁鞭,将他捆了个结实。
敌军副将见状率骑兵来援,顾文宇领着骑兵迎了上去,战马嘶吼。
我微微挥手,谷顶的弓箭手拉上长弓,箭矢如雨点般砸了下去,弦无虚发,敌军被打的惨不忍睹,敌军副将愤然,骑着马直径向我冲来。
一只羽箭从身后射出,敌军副将落马而亡。
齐铭悲痛不已。
千人的骑兵片刻并没了声息,我赞扬道顾文宇,不愧为大将军之子。
顾文宇谦虚,是殿下多谋算断。
我带着齐铭上了谷顶,弓箭手重新拉上弓,对准盾牌围着的齐戌,没了齐铭在身前护驾,齐戌不敢上前,站在敌军中间大骂着我阴险狡诈。
我将剑架在齐铭脖子上,回他,兵不厌诈。
两军重新对屹,我冲齐戌喊,大军退回齐国境内,齐铭必将完好无损。
齐铭硬气的冲齐戌说别因为他而坏了齐国大计。
齐戌气的跳脚,一面大骂我卑鄙无耻一面回应着齐铭的话,六弟放心,为兄一定为你手刃赵晏报仇血恨。
我凑到齐铭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六皇子还没战死沙场,太子殿下就这么着急想为你报仇血恨,果真是兄弟情深呢……
齐铭脸色铁青不去看我,我望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道,不若弃暗投明跟了我……
殿下,顾文宇大惊失色,打断我的话,这可是敌国皇子。
我知道这是敌国皇子,我回他。
齐铭冷哼一声,打量着我的小身板,孱弱皇子还好男风。
我哈哈大笑,道,六皇子貌比潘安,谁人能不爱玉面郎君呢,再说……
我用食指划过他的脸,试试不就知道孱不孱弱。
齐铭气愤的别过头。
顾文宇脸色苍白。
敌军慢慢的退回延北小镇,我未率军深追。
命将士们原地驻扎,先喝酒庆功。
首战告捷,活擒了敌军皇子,将士们个个都笑逐颜开,喜不自胜。
齐铭被我关押在一旁的营帐里,黄甲军围了一圈又一圈。
我提着酒壶去看他。
他不屑的道,都说赵国皇子从小骑马摔坏了腿,半身不遂,出征之前只能倚着轮椅行走。
我不言,冲他晃了晃腿。
他又道,听闻赵国公主貌美无双乃神女下凡,不爱红妆偏爱舞枪弄剑,可不知这公主,是不是真如神女一般。
他眯起眼肆意的打量着我,眼神恨不得把面罩戳穿。
六皇子对我赵国皇宫,可真是了如指掌,我抬手喝了一口烈酒。
宫里肯定有不少齐国的细作。
我忽的起了戏虐之心,扬手散落青丝摘掉面具,凑近他,问,可如神女下凡。
我与齐铭凑的及近,近到能看到他变得急促的呼吸和忽然红了的耳根。
他声若纳蚊,应乃天仙。
我就笑,笑着喝完了一壶酒,慢悠悠的朝营帐外渡去。
顾文宇等在营帐外面,身长玉立,北风吹起他的长发,他拱手道,凰殿下。
我回他,有第三个人知道,我打断你的腿。
是,他铿锵有力的答,坚毅的面容似乎隐忍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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