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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南方的隆冬只是在湖面上星星点点的飘着一些冰霜,碧绿的水波承起白雾,把空气洗成新鲜,院子里的厢房前站着一个人只着了薄薄的外衫,轻轻吸纳晨息后吐出一片白茫茫,他下意识搓了搓手,感觉暖意渐渐从手心弥漫开来时才迈出步子走向小湖边,湖边的梅花已开出景致,花苞一簇簇或红或粉环绕着枝头颤抖着将晨露洒向厚实的土地,映衬得那人格外清俊。长身玉立在湖畔,梅青远浅笑着的眼仿佛也被雾迷了,微微半睁着,感觉到身后有人轻快走动着,猜测到来人是谁后便开了口“梅成摘些梅花给太爷入药,最近老爷子饭进的少,怕是胃不大好,记得要新生的花蕾,用点心。”
恰好路过的正是梅府的总管梅成,听着自家少爷温润如玉的声音,一边答应着“是”一边想自己都还没注意到呢,大少爷果然细心。欲转身之际,想了想又掉过头来,“大少爷,梅童回来了,说是小少爷过些日子就该到纪南了。”
还在轻抚梅花的人听到消息停住手上的动作,轻轻牵了一下嘴角道“嗯,知道了,你先去吧。”
“哎。”梅成说着走了。
梅青远柔柔眼睛仿佛清醒了点,不知道为什么一到冬天他就乏得不行,本来打算再回去睡个回笼觉的,想了想还是拿上冬衣出了院子。将近年关家里忙的囫囵,虽然有二叔主事,但大侄子也不能当的太不地道。
厅里来来往往的小丫头小厮像无头苍蝇一样团团转,想必早早地就起来了。正巧二婶房里的大丫头梅烟手里拎个食盒往内厅里走,瞧见梅青远道了声安,
“大少爷今儿真早,不再睡了?”
梅青远看看精致的食盒微微笑着说“不睡了,大家都忙,我也该起身活络一下,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梅烟瞧见他的笑容偷偷红了脸垂下眼帘,她虽平日里对男女之事不大上心,但像大少爷这样气质的人物见时还是禁不住多看两眼。“没有,对了,早上二老爷说,等你起了早些去铺子里。早饭已经备上了,我这给太爷送的。”
梅青远没有注意到小丫头的表情只道“哦,那你去吧,顺便跟老太爷说温容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
“哎,知道了。”梅烟说着走了。
梅青远匆匆吃了早饭,带上跟班梅松去了长乐街的梅家总铺。梅家世代经营布料生意是本朝有名的布商,不仅接手宫廷织造,在纪南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梅家到了老太爷梅衍这一代达到鼎盛,连先皇都夸梅家乃是“金钱绿萼,梅中上品。”梅青远乃是梅衍的曾孙,其母生育青远的弟弟习冉时难产而死,梅习冉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其父,早年染病,经不不住丧妻失子之痛随着去了。长房就只剩下梅青远,所幸的是老太爷和二叔梅旨宣都疼他。
大清早总铺还是异常繁忙,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在置办年货,添置新衣是免不了的。梅青远见大堂里被繁复的装饰点缀着,连木梁都上了红漆将来往的人照得喜气洋洋的,放下心便朝账房走去。
“二叔。”
“来啦,冬日里不是乏么,怎么不多歇歇,昨日你二婶送的羹汤可还好。”梅旨宣放下笔,关切道。
“好,好,让婶子费心了。”
“好就好,嗯,我这走不开,知府大人那里定了一些上好的碧绉,正好赶上大过年的,你亲自送去走个场,哦,对了府上好像住着简容郡王的小公主,听说不大好相与,说话做事小心些。”梅旨宣又提起笔准备核账。
“我知道,二叔,可还有什么事我一并办了。”梅青远见他实在忙有心分担。
“不用,先去吧,回来去陪陪你老太爷。”
“好。”
梅青远到达知府大门时,正想找人通报,一个蓝衫少年忽然冲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擦肩而过。不久后面又奔出个年纪稍大点的青年,青年一表人才,身形风流,一边追一边喊,
“采风,你慢点。”
梅青远早看出前面那个少年乃是女扮男装,调皮至此,想必就是小公主了,那身后的青年也十分俊朗,让人赏心悦目。梅青远在门外候了一会很顺利就见到知府,原来那碧绉也是给小公主备的,可惜那小公主爱女扮男装不知这上好的碧绉还用的上不用得上。和知府寒暄客套了一回,便开始就来年的经商事宜商讨起来,按说纪南知府原是个本份人,并不怎么克扣欺压底下人,今次却突然说朝廷加税,底下农民怕是不堪重负,想在商圈里添一项税头,各家每月交些便行。梅青远稍稍皱了眉头,不是怕交不起那点税钱,而是怕那知府有一就有二,想必是近年总是有许多王孙公主听说纪南风景好,动不动就来“南巡”,也总住在知府家,怕是早就有些入不敷出了,长此以往可不好办了。梅青远便隐晦地说,
“大人,长此以往可不是个事,何不如向上告知说是想在纪南建行宫以便公子王孙小住欣赏纪南风光,但苦于小小纪南人薄力单,无法做成此事…若是有什么大人物有意讨好上面,说不定可帮衬上一二。”
“公子所言甚是,甚是”知府抖抖地擦了擦汗,想是明白话中语了。
从知府家中出来回梅府的路上,梅青远被人撞了,他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靠墙角停下来,柔柔额头抬头一看正是早上追着“少年”跑的青年,那时没看清,只觉的定是个长的不错的,现下仔细看竟是个真正配得上“公子”二字的人物,面目俊朗,身形挺拔,眉目间竟比号称纪南一少的温容还艳丽些。那人也回头瞧了瞧十分急躁地道了个歉,
“这位兄台,对不住了,在下正在追赶调皮的舍妹…不,是舍弟,多有得罪了。”说完又匆匆扎进人堆。
梅青远并无大碍,望了望青年远去的背影,拍了拍刚才被撞时弄皱的衣服才继续打道回府。
“大少爷,大少爷,小少爷回来了。”门外梅松兴致勃勃地嚷着。
“嚷什么,礼物少不了你的,温容也真是的。”梅青远心里高兴,却故作镇定,用正在读的诗集敲了一下梅松的脑袋,便往大堂走去,大堂里难得见到了老太爷的身影。
“哎呦,小曾孙,你可回来了,想死老太爷了,都是你爹,呆在家里有什么不好,非要送到苏老头子那,来来来,让太爷看看,都瘦了…”老太爷年事已高颤颤巍巍地伸手胡乱摸着,眼里尽是疼爱。
“太爷爷,我都这么大了,别拿我当小孩了。”梅温容反驳一句就朝梅青远走过去,“青远哥,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带了好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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