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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rthquake
那年初夏,一如既往地聒噪,蝉鸣声、鸟叫声、狗叫声和教学楼下滴滴滴滴的鸣笛声无时无刻不在扰乱他的心情。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闯到他木质的桌面上,烘热了他的卷子,烦躁了他听课的注意力。汗水正在慢慢浸湿他的后背、手心也在湿润手中的红笔。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下雨了,今年夏天真是热啊……
现在是下午第一节课,半秃顶的物理老师正在讲台上口吐飞沫,不时还要激动一下子,额头上的青筋时而拱起,时而降下。环顾整个教室,除了第一排精神抖擞的学霸们,后边儿的同学几乎都在“小鸡啄米”般地打瞌睡。他此时也在走神,想着暑假和同桌去北京看奥运会的事情,想着北京的夏天会不会更凉快……教室里安静地只能听见物理老师的讲课声。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是一个平凡的一天。起初,没有人会预想未来会发生什么,没有人注意到莫名的烦躁感和异常的狗叫,没有人在意为什么突然间蝉鸣鸟叫消失殆尽——
忽然,头顶上的吊灯剧烈摇晃起来,最前面的灯“哐”地砸向地面、开着口的矿泉水瓶倒了一地——地震了。“同学们不要慌、一个一个快逃出教室!快!”物理老师声嘶力竭地大吼、部分男女生腿软了,抖得不行,物理老师扛起俩就冲向外面;窗外狂风怒吼、楼房轰隆轰隆的倒塌声惊心动魄……他也在发抖,举步维艰——是啊,不管之前做过多少次地震疏散演练,真正遇到地震时,还是会感到害怕和无助。
楼房摇晃地愈加猛烈,这让座位本来就离门口远的他的逃生机会更加渺茫了。地板被剧烈的震动撕裂开了个像深渊一样的大口子,三分之一逃出去的同学还有物理老师被硬生生地压在水泥板、建筑碎片下……他的眼泪瞬间就迸出眼眶。“哐当”一声,天花板和墙壁的连接处砸向他的头顶、包裹住了他和他的哥们儿兼同桌……眼前一片黑暗,黑得恐怖,黑得焦虑。他们昏了过去。
陷入无尽的恐惧中。俄顷,他的同桌先苏醒,醒后叫醒另外一个人:“我们没死!”他睁开了双眼,的确没死!他们被困在了一个三角区域,没有建筑残渣可以砸的到他们,但这个区域里只有一瓶水。一瓶水,两个人,撑不了多久,怎么办?他们又陷入了无尽的恐慌。黑暗中,不知是谁先摸到对方汗津津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要是咱们都能活下去,一起去北京看奥运会,好不好?”同桌的声音在发颤。
“嗯……”他带着哭腔回答。他牵挂自己的家人、家、还有他在的县城。明明刚才还在上着物理课,明明刚才还在为蝉鸣狗叫感到烦躁!现在,物理老师和一部分同学都没了!之前还和家人吵架,现在家人是生是死无从所知……人啊,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什么叫做珍惜!只有经历过死一般寂静和黑暗,才能感受到人间热闹的充实。之前骨折,上钉子拔钉子、被父母老师冤枉过都没哭过一声的他,泪珠子又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听到他抽噎声的同桌用另一只手一把将他揽过,将他的头靠在了自己厚实的胸膛上,他没有拒绝,眼泪慢慢浸湿了同桌的胸膛,胸口迅速地一起一落。黑暗中,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和抽噎声,外边一片冷寂。两只手握得更紧了。
被困住的第一天,救援队没有来,水被喝掉四分之一。
第二天,救援队没有来,水只剩二分之一。
第三天,救援队没有来,水只剩下四分之一。
第四天,救援队没有来,水还剩一口,没人想喝。
他们的嘴唇都裂开了,他的嘴唇干裂地流出了血珠,流到嘴里又腥又咸。他又因为缺水而出现发热的症状昏了过去。平时他的身体就不太好,又经过没喝多少水的四天,身子肯定跨了。尽管同桌的身体更壮实,同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发出痛苦的呻吟:“水……水……我要水……”同桌听不下去了,把自己的舌头抵在口腔上鄂上,强制自己的唾液腺分泌唾液。不久,唾液多了起来,同桌把他的嘴唇和牙齿撬开,把自己的唾液强制输入到他的嘴里。他发出几声闷哼,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地揪紧同桌的衣服,渴求着救命的甘露。输入完毕,同桌又强制分泌唾液、又输送到他的嘴里……这样的行为重复多次,他皱紧的眉头舒展了一点。这样做肯定是杯水车薪,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症状,必须要受到救援!同桌一手抱着昏迷的他,一只手拿着一块碎石以“长长长-短短短-长长长”的速度敲击着石板。过了不知多久,头顶上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叫声和脚步声。他们终于获救了。
清晨的阳光很刺眼,同桌不得不戴上解放军战士给的墨镜。他环顾四周:大地被残忍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小时候爬上去玩的山,也被地震撕碎了;曾经热闹的小县城,也被夷为平地、建筑残渣下绽放着一片又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花、只剩下惊心动魄的断壁残垣。人类在自然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孤寂……一切都没有了。惟有从云隙中漏出来的晨光在诉说着他们还在地球上……
此时,他在被补充足够的淡盐水和养分后苏醒过来,同桌急忙给他戴上解放军战士发的墨镜。他和同桌外表几乎无伤,不过他们都出现了脱水症状,他的症状更加严重、同桌的嘴唇微微肿起。“咱们都活下来了,暑假一起去北京看奥运会吧!”“……”他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眼泪倒是一个劲儿地往外流。他依旧在发烧,腿软,站不起来,同桌把他横抱起来,跟着解放军战士们走向避难所。
可是最后,只有他进了避难所,同桌在补充足够的水分和食物后,去当志愿者跟着解放军战士救人去了。他在为这么热心的哥们儿感到骄傲,同时也在怨恨着体质不好而帮不上忙的自己。他也在为奔赴前线的同桌祈祷,一定,一定要平安地回来!
傍晚的云被太阳染成了橘黄色,他的心中满满地都是憧憬。
但是事与愿违。
第二天,同桌所在的那个救援队没有回来。
第三天,噩耗传来,同桌被压在了预制板下,血花绽放了一地,脑死亡。
他失声痛哭,撕心裂肺。
再也没有人陪他去北京看奥运会了。再也没有人陪他疯玩了。
“大笨蛋!大骗子!……”
2008年5月18日,他16岁,大骗子17岁。
2020年5月18日,他28岁,大骗子17岁。
最终,他去看了奥运会,不过只有一个人。他全程泪漫眼眶,不知是在为奥运健儿们夺冠而激动,还是为大骗子的离开而孤独,抑或是两者都有。
“北京的天好蓝,路好直,树好高,鸟巢真的很漂亮,我也很好。”
2020的夏天也很热很烦躁呢。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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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作者第一次写虐文,可能没办法写好全文贼虐的地方qwq
谢谢米娜桑的观看,阿白会努力写好其他的文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