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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山
连下了三日的暴雨渐渐停歇,天空依然乌云浓聚,山风清冷。看着往日的小溪变成如今咆哮的山洪,无心有点揪心。采药三日未归,想着师傅的刑责,无心有点腿软。溪上的竹桥早不知道被冲哪儿去了,沿着溪水上行,无心有点心急,雨停了,师兄也没有来接自己。山林寂寂,水声冲刺耳膜,打死也不敢涉水过河,对水,无心有着莫名的恐惧。
黑衣男子就那样大喇喇的跳入无心眼中,他胸前的羽箭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无心本想继续寻找过河的溪口,余光闪过那苍白清隽的面容,脑袋里像裂开了一条缝,有什么画面快速的一闪而过,抓不着,但是腿却不由自主的走向了这个昏迷的伤者。摸了摸脉,拔箭、清理伤口、撒药、包扎一气呵成,鬼蛊的真传弟子,处理箭伤箭毒也就是挥挥衣袖的事儿。喂了伤者一粒丹药,无心盯着箭尾的翔字暗暗出神,箭长两尺、矢头五星锋利,是秦国皇族专用,署名翔,竟是秦国战神秦羽翔所持,战神的敌人,这个黑衣人不可小觑。像是响应无心所想,一声呻吟,伤者悠悠醒转。他长长的睫羽轻颤,慢慢的睁开眼复又眯了眯,当他看到静坐一旁的无心时眸中有精光一闪而过,无心感觉有那么一刹那像被捕食的野兽盯上,随即和缓,“你救了本…我?”嗓音沙哑平静。无心笑的很无心,“明晨方可行走。”箭离心脏仅一分,又受震荡冲击,不是遇见鬼蛊真传弟子无心,哪还有生还机会。黑衣伤者瞅定了无心,黑发如墨、俊面如玉,白色麻衣长衫在山风中猎猎飞舞,有仙人出尘之姿。纵然自家龙章凤姿者众多,一时也为之惊艳。“本…我名顾天凌,小兄弟怎么称呼?”“无心。”师傅一年前救了重伤的自己,醒来后前尘往事俱忘却,师傅遂为自己取名无心,悉心教授,于这大荒山上,师傅、师兄与自己三人逍遥度日。“云无心以出岫,小兄弟却有出岫之姿”。无心笑的不羁,看了看天,扶起了顾天凌,“今晚还是夜宿山洞吧。”
无心这藏身的山洞干爽而温暖,重燃了火,煮了粥,放了此前贮藏的风干野味,新鲜的野菜药草,师傅说自己的身体之前亏空的厉害,这一年精心内调外养,效果是非同凡响。顾天凌吃的也是十分尽兴。
一时饭毕,皓月当空,顾天凌打坐行功。无心惧着师父喜怒不定,此番回去不定是怎样重罚,又想着师兄温婉,师傅每每能听师兄劝解。温婉,无心不觉错愕,自己怎生把师兄比成女子?真是好笑,却也…属实。想着不禁就带上了笑容,抚上了怀中的碧玉萧,据师兄所言,此乃家传至宝,今日赠与唯一的亲亲小师弟,望珍之重之、勿遗勿失。不由得放至唇边,乐随心起、箫声空灵,一时间碧海潮生,沙鸥翔集;一时间长风破浪,云帆济海。顾天凌行功紧要关头,原是滞住难行,忽闻金戈铁马、气壮河山,灵台一片空明,有如神助,真气运行十二周天,内力更上一层。睁开双眸,展颜一笑。“无心,谢谢你。”无心愕然,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朝阳升、晨雾散。溪水倾泻不减,顾天凌与无心作别。“无心兄弟,这玉佩收好,若有事,顾国凌王府见此牌自会相助。为兄盼你来晤。”青玉古朴,一如顾天凌的沉稳大气,锋芒内敛。无心收好玉佩,踟蹰半响,抬头道,“顾兄可否助小弟渡河?”无心怕水,无心亦习不得内力。顾天凌愕然,随即朗然一笑,“这有何难。”负起无心,踏水而行,疏忽间行至对岸。无心深深致谢。抬眼描摹顾天凌,只觉他清隽沉稳,望之可亲;眉眼间暗藏的锋利,又隐隐生惧,一时怔住。顾天凌撩起无心鬓边碎发,“我在家行四,你可以叫我四哥。”嗓音平静沉稳。“四哥。”无心只觉脑中轰鸣隆隆而过,想抓又抓不住,闭了闭眼,再次与顾天凌深深作别。看着顾天凌纵身而去,无心迈着轻快的步伐转回师门。
鲜血的腥味在空气中浮动,无心皱眉,同时加快脚程。竹屋周边的阵法已被强力破坏,心沉到谷底。晾晒的药草打翻满院子,毒虫毒物尸横遍地,静、寂无人声。顺着半掩房门小心望去,只觉目眦欲裂、心胆俱痛。须发皆白的师傅胸前凹陷,竟是被生生震亡。圆睁着双眼,似在诉说未了的心事。“师父!”无心惊痛交加、一声悲鸣。师父惨死于三天前,师兄不知所踪。算来是自己采药的当晚,竹屋被袭。无心观察着师傅最后姿势神态,睁大的双眼与弯曲的手指都指向了松鹤图。来到画前,无心观摩半响,按向了飞鹤的眼睛,墙上无声无息的现出暗格,里面只一个古朴的木盒,被九窍连环锁住,无心与师兄都习得九窍连环的解法,打开之后,里面有一本书名曰鬼蛊秘术,书旁是一琉璃弹珠,无心将之收入怀中,关好暗格。房间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师兄的房间甚至没有打斗的痕迹。头隐隐的作痛。无心把师傅安葬在竹林间,感觉像是一场梦。一年的朝夕相处,习惯了去破解师傅设置的奇门阵法,习惯了去制毒研蛊解除毒蛊,习惯了师傅喜怒不定的刑责,更习惯了师兄一日三餐的精调细养。竹屋依旧,山风依旧,人却只剩下了自己。无心不知自己从何处来,也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竹叶声涛、尽是悲音。
大荒山地处顾、秦两国交界处,山北为秦、山南为顾。彼时秦顾两国正在交战,沿着山脉下山的无心就那样施施然的进入了秦国的埋伏圈。雾起时无心尚未留心,直待阴风四煞、鬼魅现身时才觉不妥。无心暗骂了一声自己不长心,凝神细辨,不过是九转神魔阵。于是小心调整步法,于阵中穿行,启动腕间暗器机关,随手破去阵眼,行走间,九个阵眼已破除六、七,待最后一个阵眼破去,眼中清明,自己正位于两军中间,周边尸横遍野、战况惨烈。“无心兄弟!”声未落,长鞭卷着自己稳稳落于马鞍,侧过头,顾天凌眸光灼灼,“多谢兄弟助我破阵。”帅旗一挥,顾军横扫秦军而去。
是夜,顾军军营烈酒酣歌,胶着了六个月的战事告捷。营火映照着热血男儿,“无心公子,末将敬你。操他妈的阵法,老子挥刀半天,一个人都没砍到。”“末将敬你,秦狗穷途,借这邪魔外道祸害我兄弟。”“无心公子,咱们喝一杯,我是大老粗…”无心屈着一条腿,来者不惧,一碗一碗的喝酒如饮水,好似自己从前经常这般。“无心哥哥,你也喜欢酒?这酒糟了点,行军一切从简,等回到京城,咱们去燕川楼,那儿的梨花白,醇中透着烈、绵中带着柔啊,美。”“十一将军,那不仅酒美吧?”“女人美!”“小倌更美。”将士们放开了荤素不忌,无心哂笑。十一排行十一,与顾天凌一样都是顾国皇子,是个笑声爽朗的热情少年。顾天凌让人心安,十一让人愉悦。这对兄弟,无心很合意。
秦地偏南,待顾天凌整军欲归时,营中士兵纷纷泻肚,无心虽不耐烦,却也指点采集药草,整治病号。一时又俘获军心无数,十一爽朗的笑声就没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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