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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天使
***
繁华的街道。
行人走过,目光朝着前方,固定的焦点。
流浪的孩子蜷缩在树下,伸出骨瘦如柴的,肮脏的手,肩膀在行人冷漠的眼光中瑟瑟发抖。
青苔爬满树干。
从树干表皮一直绿到深深的缝隙,无法呼吸。
昏暗的灯光下,人群挤满了所有的空间,迷幻的电子音乐不断响彻,浓烈而腐朽的香水味弥漫着。
黑暗中的汗水。
灯光下的欲望。
颓废的颜色,镜中古怪苍白的容颜,妖艳的冰蓝色眼影,琥珀的眼眸如酒精一般迷幻,长发幽幽地搭在肩上,猫一般诡异的女子。
在黑暗的酒吧里,一个人把手指搭在她的肩上,眼神飘忽得像一阵风,他说,我感觉不到你血液流动的声音。应该是冰蓝色的寂寞血液吧!与物欲横飞的上海格格不入。
我喜欢上海。她毫不犹豫地打开他的手,目光望着手中血液一般鲜红的酒液。
为什么?
上海的冷漠可以淹没一切绝望,让人在痛苦中坚强。她的目光澄澈如水,流淌着淡淡的冷漠,琥珀色的眼眸黯淡地闪烁。
那个人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落伊。她轻轻抿了一口鲜红如血的酒液,淡淡回答道。颓废纯白的花朵开放在黑色的绝望中。
上海是一个繁华而又颓废的城市。
没有感情。
不能有感情。
如此残酷的城市,我喜欢这里。她骷髅一般纤细苍白的手指进入像她的眼睛一样美丽的琥珀色酒精里。
有点凉。
***
凌晨,落伊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轻悄悄地打开门,灰尘扑面而来。
清晰陈旧的味道。
一个憔悴的女人斜斜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睛痛苦地紧闭,就像在经历一场无法清醒的噩梦。她四周沾着的点点血迹,像一朵朵娇艳的玫瑰,盛开在这个狭小凌乱的空间,灰尘密布。
落伊微微皱了皱眉头。
有一种情绪凝固在脑海中。
等待沉寂或者苍凉。
她“嘭”地一声关上门,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女人扶起,冰蓝色的眼影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去哪了?这个女人突然问,目光紧紧逼向落伊的脸,阴森恐怖。
你又发病了?落伊没有回答,盯着她问。
女人注视着她,一张美丽的脸在此刻就像死人一样,苍白得可怕。
她突然尖叫着,伸出手,勒住落伊纤细的脖子,眼神空洞,仿佛没有焦距,血迹斑斑的脸上流泻冲突的凄艳,泪水流淌在她脸上,洗刷掉了那层深厚的胭脂,她浑身不住地颤抖,断断续续地呢喃,你的眼睛为什么跟他这么像?
落伊忍住脖子传来的尖锐的疼痛,望着她,不言语。
琥珀色的眼眸美丽如夜空,流泻着心痛。
妈……落伊轻声叫唤,眼泪滞留在眼眶,打着转,没有流出。
女人安静下来,勒住落伊脖子的手松开了,虚弱地掉落下来,垂下。凌乱的长发轻轻靠在落伊肩上,没有声音,滚烫的液体浸湿了落伊的肩头。
很静。
只有时光流淌的声音,寂寞地在点点尘埃中游走。
她睡着了,像个孩子。虚弱的呼吸又节奏地进行着,额头的汗珠寂寂停留在光洁而沾有血渍的皮肤上,劣质的香水味弥漫在狭小的房间。
落伊吃力地将女人扶起,抬到一张简洁破旧的木板床上。
仰望窗外,天空被吹洗得清澈异常,孤独的云朵像大雁掠过,没有声音,没有痕迹。夏季的阳光灼热地烘烤这个冷漠的城市,风势依旧凌厉。
***
昨天为什么没来上课?戴眼镜的老巫婆鄙夷地盯着落伊,眉头紧皱,目光冰冷而尖锐,似乎要把她刺穿。
落伊斜斜地站在老巫婆面前,不说话。
站到教师外面去。老巫婆忍住怒气,冷漠地说,一张浓妆的脸没有表情,却很“矜持”。
落伊站在熟悉的教学楼走廊,呆呆地望着寂蓝的天,阳光特别刺眼,把她琥珀色的眼睛刺得生疼,夏天来了呢!
——这座孤独的城市依旧冷得令人发指。
让人绝望。
教师里书声琅琅,起伏的音调回荡在这个空旷的走廊,最后一丝新鲜空气被潮湿的雾气凝滞住,连带窒息了呼吸。
头很沉。
小刺猬,你昨天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来上课?一个阳光一般帅气的男生不知什么时候凑到落伊面前,严肃地问。阳光在他的头发间流淌如明亮的溪涧,眼神阳光般温暖,与上海这座残酷冰冷的城市很不相符。
落伊冷冷地翻了个白眼。
喂……明天要考试了啊!洛沂无奈地瞪着落伊,名字的读音一样呢……
关我什么事啊?落伊懒懒地看着洛沂,半眯着眼,冰蓝色的眼影还没擦净,活像一只冷艳嚣张的猫。
洛沂深呼吸一口,像奉劝小孩子一样说,如果你再不及格就会被开除!
那更好啊!落伊似笑非笑地说。
洛沂再次深呼吸一口气。阳光将他笼罩,温软的金色以波浪的形状涌动,梦境一般美好。
落伊不禁觉得有些刺眼。真是一个会吞噬温暖的人呢!
她斜着眼看着他,冷冷地问,你为什么要管我?
因为你很寂寞。他说。
***
推开破旧熟悉的木门,吱呀——
古老的气息弥漫这个窄小的空间。
天空很黑。
夏天的夜空真美!黑得让人觉得安全。
明天要考试了呢!落伊轻轻关上门,靠在墙角,随意地摆弄着手中的闹钟。
她随意向四周瞟了一眼,没有看到那个女人。
记忆中。那个女人从来都是我行我素,就像一只漂泊不息的野猫,去哪里,做什么,她从来不告诉她。落伊失眠的时候,会轻轻踮着脚尖,趴在灰尘飞舞的窗台边,安静地聆听女人遥远的声音,徘徊着,就像天空的大雁掠过如丝的云彩……最终,她还是蹲下来,靠着绿意盎然的青苔,捂住耳朵,听寂寞像花朵一样绽放。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时间给遗忘了呢,隐隐之中,时光的声音响彻在空白的脑海,遗落成一片废墟。
月光阴冷却又柔和,在这个窄小的木屋中弥漫成一片,天花乱坠的错觉。
落伊靠在肮脏的墙角,海藻般浓密妖艳的头发散落下来,包裹了一切——
没有光亮。
陈旧的地板不时发出沉闷的叩击声。
落伊用最熟悉的姿势,光洁的额头靠在膝盖上,双手捂住耳朵,聆听寂寞的声音在黑暗中滚动,牵引着疼痛的神经。
闭上眼,仿佛是那夏天的夜空——
很黑。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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