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白蹄

　　记得阿娘说过，有些狗生下来就注定锦衣玉食，幸福快乐的过完一生。有的狗从开始到结束就注定被遗忘，被抛弃，被追打，最后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小角落。

　　我是第二种狗，生来就被人类弃如敝履的，苟且偷生的活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

　　记得还小时，阿娘就告诉我们，若是将来有人类领我们走，一定要跟着，因为那会是条通往幸福的门。
　　那时我们兄弟五个听得狗眼放光，几乎每天都会成群结队的跑去街上溜达，希望能遇到个人领我们踏进名为幸福的门里。

　　后来……

　　阿娘死了，在一个雪夜被活活冻死的。饥不择食的我们吃掉了阿娘的尸体，丝毫血肉也未曾留下。

　　听说，人类最喜欢的就是下雪，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很是漂亮。可每年雪夜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哀悼阿娘的日子，更多的却是为食物和取暖而发愁。

　　后来的后来，老大老三都被人领走了，我们三个羡慕的不行，偷偷跟了好久，幸好最后找到了他俩。

　　在一个狗肉市场里，屠夫手中的麻绳粗的像吐着信子的巨蟒，狠狠勒住老大的脖子。
　　一旁的老三听着他发出的哀鸣，吓破了胆，紧紧夹着尾巴。

　　只听“咔”的一声，老大软软的倒下去，狗眼直直瞪着我，舌头耷拉在地上。
　　我们三不敢再看，一路疯跑。

　　又等到约莫两岁的时候，老二也被领走了，领他的女人染着一头时髦的红发，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脆生生的好听。
　　我自以为老二去了个好人家，满心欢喜的为他祝福。

　　没过两天，好巧不巧的就在附近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他，伤痕累累，脑袋上一个瓶口大的洞。

　　……….

　　哦，原来高跟鞋不是用来穿的。

　　小五一直问我，为什么我们没有人来领呢？
　　我想了想，用阿娘的话回答他:因为我们是黑狗白蹄，人类觉得我们不吉利。小五听后，隔天就跑到煤堆里把四个白蹄染成了黑色。

　　此时此刻，我最小的弟弟正躺在我身边，蜷成一团，像小时候一样，全身漆黑的没有一根杂毛，只是没了呼吸。他大概此刻已经见到阿娘和其他三个哥哥了吧。
　　想到这，我舔了舔他脖子上干涸的血，替他清理干净。

　　小五是在今天早晨死的，被一辆飞驰的宝马车碾了过去。待我看到的时候，他的小身子已经是扁平的了。

　　我抬头望去，天边的残阳血一样的红，整个天空好像都充斥着血腥味。

　　我很想叼着小五一起找一个暖和点的地方，可是此刻的我已是自己都没劲走路，何谈还要带上小五。

　　……….

　　我终究是拖着小五一点一点走的，殷红的血从他身子里冒出来，留下一条长长的路。

　　我头晕眼花，四条腿已是软的走不动。一个保安甩着棍子朝我们走来，嘴里骂骂咧咧的，我虽听不懂，可我知道他是让我们赶紧走开。

　　我强撑着站起来，咬着小五的耳朵继续往前走。

　　突然，身上一痛，我被甩了出去撞到墙上。我眼冒金星的，努力睁开眼睛，是了。

　　那个保安用钳子把小五提起来扔进垃圾箱后，嘟囔着用水洗着地面。

　　我想了想，哦，现在小五是真的离开我了。

　　……….

　　我继续瘸着腿绕过人群往前走。

　　因为我们生来卑贱，想要活着，除了往前走，我们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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