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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端
老家远行之前有传统,就是要给祖先上坟。上坟时也有传统,在灰坑前烧完纸钱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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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作为高三还剩个尾巴,只等着九月大学开学就跑到鸟国读书的平凡言某人,在妈妈“爱国不忘本”的中华优良传统夹杂着些许封建迷信的教育方针下,清明节翘课去老家上祖坟。
其实上坟我是没有什么异议的,毕竟不能坏了祖先的规矩,不然妈妈又要牢骚我还没到帝国主义的领土上便忘却了马列的好思想。但是临走那天我接过火车票一看:车厢 14号,座位 44号
… …
我寒了。
XO的,谁买的这么RP的票啊!
我在心告诫自己:不要封建迷信不要封建迷信,我是21世纪的九零后大好少年,我是要跑到帝国主义国家读书的人… …我不能封建迷信。对,不能迷信!心理暗示一翻之后精神抖擞虹光焕发,于是乎把车票一握,和老妈老爸大包小裹挤上了车。十几个小时我和爸爸妈妈从闲聊到扯皮,天南地北的说,一路顺畅平安。到站时我早已把之前的不安忘得一干二净。满心欢喜的期待着这次能碰到一个八竿子打不着但是帅得掉渣的表兄表弟,哈哈哈哈那我就赚啦!!
然而yy的前辈们和后辈们永远像我们证明:现实,是残酷的。
到了车站,打眼就看到一帮三婶七姑十八姨… …没有美少年,没有美青年,甚至没有美大叔。姑姑婶婶们老远老远的举着一块小黑板晃来晃去,像是旅游团的导游晃小彩旗。小黑板上写着四个大字:“言程先生”
虽说这边是娘家,不过看样子老爹面子不小。接风的亲戚们在站道里轰轰烈烈的东张西望,脸上热情洋溢——欢迎仪式搞得挺大…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是来扫墓的,这欢庆的场面让我有些提不起肃穆的气势。咽了口吐沫,跟着爸爸妈妈走了过去。队伍间一个和妈妈差不多年纪的阿姨看到我们,咧嘴笑开了,脱离了队伍向我们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哎呀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哟,言言又长高了… …”
我笑着附和,妈妈拍拍我的背,“还不快问杨婶婶好!”
“杨婶婶好,杨婶婶好…”我呵呵的傻笑,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婶婶——她有着和妈妈极像的富有气质方脑门和大杏眼,笑起来明眸皓齿,天生的美人坯子。虽然岁月磨蚀了她的美貌,却更给她增添了一种成熟的风韵… …不过我敢说她不化妆绝对比这大红的唇彩更漂亮。
婶婶前脚刚到,其他人后脚就跟了上来,簇拥着我们一家人慢慢的向站台移动。老家不愧为小食汇聚的名地,车站里四处弥漫着甜蛋卷,糖葫芦,葱香饼和桂花糕的香… …我本来不饿,一闻到这扑面的香气馋虫立刻就给勾起来了。刚寻思着要不要趁着大家不注意小脱队一下买个糖葫芦解馋,突然一只手伸到我面前。
嗯??
我一愣,抬头只见一帅叔叔笑得温和。三十出头的样子,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剑眉星目,乐起来眼角有道道笑纹。
“小姑娘,要糖葫芦么?”略微带家乡气息的普通话,低低沉沉的很好听。嗯,我就是萌大叔啊萌大叔…第六感真灵。突然背后有人拽我一下,我回头正对上妈妈的笑脸,“走了走了啊言言,先到婶婶家吃了饭再说。”
我“哦”了一声,在心底恋恋不舍的和大叔…手中热气腾腾的糖葫芦说再见。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那个大叔有点眼熟…完了完了,我已经大叔控到了随地见大叔都会眼熟了么… …不行不行,回归正轨。我定了定神,在亲戚们的簇拥下走出车站。
一切都过得很顺当,很平静,很波澜不惊… …直到上坟那天。
那天我很早就醒了,心头总有种莫名的紧张,不知是对于即将要去给太姥姥太姥爷上坟还是别的什么。我和爸爸妈妈睡一间房,我醒的时候不过5点,他们倆的床铺却已经空了。我心中暗暗道,看来紧张的不只是我一个人么… …想罢走出房间来到客厅。姑姑婶婶们也全醒了,桌上的一盘鸭蛋基本上只剩蛋壳。
妈妈刚好从洗手间里出来,走过来招呼我,“言言,随便吃点什么,我们过会儿就要出发了。”
不知怎的,我突然蹦出一句,“我想吃糖葫芦。”
说完我在心底扇了自己一嘴巴——靠,怎么八竿子打不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但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好像都打了个寒颤。杨婶婶回过头来看着我,水灵灵的杏眼瞪得老大。唯一正常,或者说和这一群人相比反倒显得不正常的就是在看早报的我爸爸和我身边的妈妈。
我和妈妈面面相觑,很尴尬。我突然想到在老家扫墓是有很多规矩的…但是从来也没听说过扫描之前不能说“糖葫芦”啊!杨婶婶率先打破沉寂,“哎呀,早上怎么能吃凉的呢。言言,等扫完墓婶婶给你买糖葫芦啊… …”大家都说就是就是,我也应声就是就是… 心底却忽然想起前几天车站的那位叔叔和他手里那串红澄澄的糖葫芦…沾着糖浆,冒着热气。我咽了咽涂抹,走到一边给自己盛了碗粥。
我们走得很早,不过几个小时的大巴山路,来到墓园时也近正午。这真是个做风景区都再适合不错的地方——远远望去满山的苍松劲柏,时值深秋却依旧油绿油绿的。三面山一面水,当真风水宝地。山区的景色啊,隐士的清韵啊,绿树啊青草啊… …我在这美丽的自然中小小陶冶一下,就掉队了。
其实也不能算是掉队,只是走在队伍最后面。杨婶就走在我旁边。我们一行浩浩荡荡的,不过由于是扫墓所以都没什么声音,肃穆而沉寂。杨婶今天穿了一件很考究的黑色印花羊毛衫,带着白色的珍珠项链和耳坠,淡妆画得素雅,看上去就是位贵妇人。但她还是涂着那种大红的唇彩,让我有点无奈。我们两人并排走了一段,她突然转向我,低声道,“言言,过会儿在灰坑烧纸的时候,烧完纸可不能回头,知道么?”
我认真的点点头。这些传统习俗都是很重要的——何况经过他们今天早上那么唏嘘的一吓,我前几日那种毛毛的不安又回来了。山路本来就凉,现在走到了墓园之内更是让人觉得阴气森森,每隔几秒我就要望一眼对面浓密的树林,生怕看见一个白衣黑发的女鬼飘来飘去什么的… …当然,除了树我什么都没看见。
杨婶和我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我们两人就沉默了。不过我看看周围这么多人,立即给自己壮壮胆——哼,有鬼怎么着,这么多人他也不一定挑到我头上。叩拜,走墓,焚香,供果… …一路下来什么事都没发生。太阳当空照,虽然阳光被山岚隔绝掉不少,但是依旧是光天化日的大白天。就算有什么脏东西,他也不敢出来。
哈哈,我心中骄傲,跟在妈妈和姨妈后面点上纸钱走向灰坑。那是一个大型的圆坑,里面满满的都是烧尽了或者留着一缕余香的纸钱和纸马。风一吹焦灰的纸屑漫天扬撒,在山岚之间飘散不可闻。这就是祭拜的最后一项了,把纸钱扔进灰坑中,然后绕着灰坑走一圈,整个仪式就算完成了。我在亲戚里辈分最小,自然走在最后。没有同辈的孩子,我前面就是姨妈,再前面就是妈妈。
我手中的纸钱燃烧着劈啪作响,黄褐色的火苗少出浓烈的有些刺鼻的檀香味。我的眼睛被暖流熏得想流泪,探着身子把纸钱往会坑里一丢——
几乎是撒手的那一刹那,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言言”。
有人叫我?我反射性的回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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