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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上辈子杀猪的,这辈子教书。
上辈子杀人的,这辈子教语文。
沈青芜在改作业的时候,深刻意识到这件事的正确性。好死不死的,沈青芜妈妈夏珂女士打电话过来:“隔壁老李家孩子李月晟回来了,你回来瞅瞅。”沈青芜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嘟嘟声,无奈收拾收拾,提着包出了校门。
沈青芜想扫一辆共享单车,但是掏出手机的时候,恰好没了电。
这才几步路。
沈青芜无奈,走路回家。其实很久没这么走过了,头顶星光,脚踩灯火,旁边车水马龙,独她一人缓缓行于世间。沈青芜踩着人行道上的石砖,看着城市灯火。灯火映在她的眼眸里,闪闪发光,如同日月,似若深海盛满了星瀚。
她二十七岁了,在城市里好不容易谋了生,当了人民教师,已经很久没有热泪盈眶的感觉。
兜兜转转走了很久,她终于到了家,在门口踢掉鞋子,换上拖鞋,挂好包,扭头瞥见餐桌上的那个人。“青芜,这就是你发小,李月晟。还认不认识?”夏珂女士笑着招呼自己女儿。
沈青芜惊讶道:“你怎么瘦了,你那时候不是个胖子?”李月晟笑了:“生活磨平了我的赘肉。”夏女士看两人聊得投机,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给俩人夹菜。
沈青芜玲珑心思,明白自己妈想干嘛,自己老大不小了,想撮合。但是她很久没动过心了。上次动心还是在高中。
那时候她小,不懂事儿,特喜欢嘲讽人,陆知渊也就那时候跟她打游戏熟了。陆知渊打游戏是真菜,沈青芜也就没留嘴嘲讽。陆知渊倒也不恼,就是笑着看。
沈青芜其实也不喜欢这样的人,她喜欢夏枯那种打游戏好,长得还好的。陆知渊长得棱角分明,轮廓清晰,一双眼睛似藏宇宙般黝黑,只是夏枯更合那时候的沈青芜胃口。夏枯就显得文气,五官明朗,肤白。
吃完了饭,沈青芜跟夏女士送走了李月晟,就上了楼,洗完澡一个人倒在床里,头埋在枕头上,她没想什么,就是倦了。好大会,沈青芜下了床,拉开窗帘,端着杯热水,看着窗外的城市。“你说,我那时候要没走,咱还有以后吗?”沈青芜拨动着窗边的盆栽,嘟嚷着。
沈青芜照常上班,到了学校,听校长说有个成功人士要来学习演讲,让她去接一下。沈青芜长得耐看,五官特别有韵味,而且举止得体,落落大方,学校接待工作一般都给她,撑门面。等到她在门口等来人,才发现是陆知渊。
“怎么?是我很惊讶?”陆知渊摇下车窗,看着目瞪口呆的沈青芜,笑道。
“没想到。苟富贵,勿相忘。”沈青芜回神,抱拳说。
“嘴贫。”陆知渊笑骂,“上车,带我进学校转转。”
沈青芜和陆知渊有四五年没联系了。那时候没什么话说,也就断了,谁知道今天会再见,倒是如初。故人抱剑归,满身携春风。陆知渊开车很稳,学校也没什么障碍,一路上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学校。其实也没怎么介绍,就是聊聊天。
陆知渊和以前一样,会说话,嘴贫,也特会相处,让人不尴尬。只是这一身西装革履,扎得沈青芜有些不顺眼。“你说,狗穿上人皮,怎么也就像个人样了?”沈青芜没忍住,开启嘴炮模式。陆知渊一愣,笑了:“那回头送你件狗皮袄,让你像像狗样子。”沈青芜笑了。陆知渊也没忍住,笑得停不下来。
陆知渊停好车,沈青芜就带着他进了报告厅。这男人到底是成了男人,平时怎么聊天扯皮,一上台就真的像那个样子。他没留长头发,是毛寸,短短的,显得特别精神。沈青芜很久没见他,到底还是想了点。
陆知渊在讲话时候并没有过多往这边看,到底在不在意,沈青芜揣测不清。到了结尾时候,陆知渊突然抬起头,看着沈青芜,眨了一下眼睛。到底是眼中似藏宇宙,一眼竟然心动。沈青芜突然清楚了自己为什么喜欢他。
“陆总,结束了一起吃个饭?”校长笑眯眯地迎上去。陆知渊看了一眼校长身边的沈青芜:“成。”
几个人找了家中等酒店,点了满桌子菜,又上了几瓶酒。沈青芜看着脱下西装的陆知渊,里面的白衬衬得他白的发光。“看什么看?”陆知渊一边倒着酒,一边说。沈青芜忽然低头一笑:“看你脱了衣服也像个人样。”校长听着也乐:“合着两位认识啊,沈老师你多招待。”
沈青芜点了点头,低头夹菜,面前恍筹交错,倒也和她没多大关系。她不喜欢喝酒,尤其是这种饭局。其实陆知渊也不喜欢,只是应酬到了,不得不喝。酒过三巡,陆知渊就微醺了。到底是个男人,举手投足间有着无限魅力。像埋了很久的酒,突然打开盖子,香气四溢。“嗯,现在就来。”陆知渊接了个电话,伸手拿了西装,跟校长道了歉,起身要走。沈青芜不知道怎么的,就说:“我送送。”也跟着走了出去。
“喝酒了,别开车。”沈青芜划拉手机给他叫了代驾。两个人联系方式一直没删,就是没什么话说,没联系罢了。陆知渊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可以上去了。沈青芜笑笑,也没再说什么,上了楼。
“到家给我回个消息。”陆知渊坐上车的时候,正好收到沈青芜的这个消息。
这小姑娘。陆知渊笑了。代驾司机很熟练,开车稳也不争,陆知渊在车里瞧着城市。他也很久没这么看过了。
高中时候陆知渊特爱上天台,看满城灯火,那万家灯火带着灿烂星汉,特美。陆知渊那时候也喜欢去实验楼四楼的一个废弃的舞蹈教室。没什么特别的,就特大,而且空,贴墙放了一圈落地镜。他无聊时候喜欢在那里面坐坐。黑板上写满了表白的话,他也想写,但是到底还是作罢。
沈青芜在陆知渊走了以后不久,也回了家。她洗完澡就在床上等着陆知渊回消息。等了挺久的。沈青芜和陆知渊上次聊天还是在五六年前,手机换了七八遍,早就没记录了。
“到了。”沈青芜看到消息那一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陆知渊家不大,没什么人气,显得空荡。他本想接爸妈过来住,但是爸妈说这边不习惯,也就作罢。陆知渊其实也没想到今天能见到沈青芜,他只知道沈青芜在这座城,具体在哪,做什么,都没打听。陆知渊进门就坐在沙发上,样子恣意洒脱,划拉手机的样子,总觉得该点支烟才显得合理,但是他不吸烟。他不吸烟不喝酒,就喜欢喝茶。尤其这几年,茶喝得特别多。陆知渊也习惯进门给自己泡了杯茶。
青芜。意为杂草。挺合这个人。沈青芜这个人平时爱嘴炮,实际上温柔到骨子里。她活得渺小,却是把自己放在了众生里面,体味来来往往的世态,大慈大悲,大彻大悟。陆知渊手指一顿噼里啪啦:“下周三晚上,有空吗?吃个饭。”“就咱俩?”“就咱俩。”“有空。”“不是咱俩就没空了?”沈青芜没回这条消息,陆知渊把手机扣住,仰面躺在沙发上。
陆知渊还是喜欢她。
现在大了,还是喜欢上天台看看夜景,小时候那种心潮澎湃的感觉没法形容,现在他找到一个很好的词,敬畏。他在敬畏生命,敬畏人类的成就,敬畏这存在了上亿年的土地,也敬畏这浩瀚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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