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敲门声

　　院运会开幕式的枪声打响。

　　路汀白藏在一堆稀稀拉拉的掌声中，也假模假式地鼓掌，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虚假的鼓掌式有什么意义，用一种无意义去向另一种无意义平静地抗议吗？她嘴角飞快地扯动了一下，给自己一个短暂的讥讽之笑。

　　这才大二而已，生活在她眼里已经是了无生趣的样子，接下来的近三年时间会出现转机吗？

　　干脆现在出现恐怖分子挟持人质的桥段好了，总比一群心不在焉的大学生机械地进行广播操比赛要好看。

　　“轮到我们级的了。” 身后的室友戳戳她的后背，路汀白回过神来，跟着大队伍走向主席台前。本科办的老师应景地换上了运动装，给结束比赛的大三学生打分后，饶有兴致地准备观赏下一场滑稽的表演。

　　运动会之前并没有特意编排过，不过做了那么多年的广播操，留在身体里的惯性还是没有消减太多，音乐一响起，她就知道该做什么动作了，加上队伍前面还有她们班那个身高瞩目的体委做示范，最后一整套做下来倒也没有磕磕碰碰的。

　　广播操之后其实也就没什么其他的事了，体育项目都归那些体力倍儿棒的人做了，跑个50米都要 10 秒之久的路汀白断然不会没有自知之明地凑热闹，何况她今天也刚好例假，身体仿佛要裂开一般的痛，最后那个缺人的接力赛也不能参与了。想到这，她决定先去跟体委请个假，否则比赛前再讲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自己也会因为那不爱给人添麻烦的性格而逼着自己上场的。

　　“体委，”她像个小学生一样举手，“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之后 1600 米接力也不能参加了，不好意思。”

　　体委闻声看向她，“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

　　估计又被当作那种没有集体荣誉感，不为班级做贡献的人了吧。

　　不过她也确实不是那么积极的人。

　　路汀白去看台上拎了自己的书包，戴上耳机便离开了操场。

　　最近她偏好听电音，那些灵活的音符与鼓点会让她死鱼一般的身体回光返照地活络起来，
　　甚至让她萌生了一种可以立刻跑回去告诉体委，自己能跑上800米不喘气的冲动。但腹部时不时的绞痛使得她退而求其次，选择慢慢散步。

　　就算回宿舍也是盯着 ipad 看一天动画，索性在外面走几圈，自己身上那似有似无的发
　　霉气息也会被太阳晒化一些吧。

　　坡道旁的树木温柔地沙沙作响，路汀白感到惬意。今天周六，学校里的学生比往常少上
　　许多，有相约出学校玩的，有上双学位课程的，也有兼职的，更有和刚才的她一样□□场困
　　住的。每个学生都忙碌于自己的生活，仿佛只有她这样漫无目的地乱走。

　　慢慢悠悠晃荡了十几分钟，她已经走到了另一个学部的操场。W大占地面积很大，每个学部都有属于自己的大操场。她现在所在的是整个学校里最大的一个操场，位于行政楼的正前方，十分适合各种领导检阅成果。每年军训最后的走方阵都在这里进行，看台上的人一定会有阅兵一般的观感。不过今天，这个操场上并没有整齐划一的迷彩服，只有五颜六色的小点。

　　不知道是哪个院在办运动会，人还挺多。

　　她决定就把这里作为她老年人观光般散步活动的休息驿站，顺便围观别人在运动会上的英姿，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当领导的感觉。

　　走近操场，路汀白发现这并不像是平常院运会的架势，人群中有不少少年少女都穿着标
　　志性的校服。一旁挂着的横幅上，那一行“W大附中校运会”几个字也勉勉强强入了路汀白的眼帘。

　　原来是一群中学生。

　　她想起自己的高中，没有什么全校通力合作的文化祭，最接近的不过是像这样的运动会和沦落为晚会表演的文化节。不过高中运动会她也只参加过拔河。

　　路汀白趴在栏杆上看了一会儿便腻了，于是抱膝坐在台阶上玩手机。

　　看台下那样热闹，有年轻的身影嬉笑打闹，挥洒会发光的“青春”汗水，在耳机的阻隔下也只是黏着在周围的背景之一而已，还不如头顶那根树枝的摇曳声来得响。

　　路汀白其实不比下面那群中学生大到哪里去。算下来，她也才17岁，而这个岁数属于大部分现役高二生。这曾经是路汀白心里的一个小骄傲。她是不一样的，比周围的人小上 2 岁甚至更多，却和别人处在同样的环境下，学着相同的东西，经历相似的人生。

　　当然，为自己比别人年龄小而沾沾自喜是很可悲的，后来她对年龄也不再敏感了，提前入学给她带来的也不过是更早的少年老成。她才17 岁，对周围的种种却已经失去了该有的兴趣与热情，生活乏味而充满了不断的重复，叫人难以下咽的现状。什么青春年华在她这里也均属梦话。不曾为了什么而努力拼搏过，不曾有过熠熠生辉的梦，不曾有过一心一意热忱的事，这样的日子是否是青春，是否能叫做青春呢？

　　她不知道，现在当然也懒得知道。

　　“在干嘛？”

　　手机屏幕倏地亮起。

　　路汀白看一眼，果不其然，是男朋友发来的消息。

　　她为自己要回什么思考了几秒，最后选择无视。

　　如果她说出真实的状态，恐怕不出意料地要被对方轻视一番，嘲笑她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

　　最近她对回复男友消息这件事感到越来越乏力。三句不离 “在干嘛”，她能干嘛，正常人的吃喝拉睡呗。

　　放下手机，心境却已经不复刚才了。

　　一个安静而舒适的上午就被一条消息毁了。

　　她心烦意乱地拿上自己的东西起身。刚走下看台，就突然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罩在她
　　脸上。路汀白急急地掀开眼前的遮蔽物——是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只听到身侧一声轻笑，杜熹微的脸意外地撞进视野。

　　少年一脸恶作剧成功的得意，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外套。

　　“路—老—师，真巧。”

　　他在“老师”两个字上故意拖长了音，显出一股揶揄的意味来。

　　路汀白被这个“老师”梗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为表礼貌，她抚平自己被弄乱的头发，一
　　本正经地点点头：“杜熹微同学，上午好。有哪位老师罚你来操场跑圈吗？”

　　这样不友好的吐槽，杜熹微听了倒是格外开心。他毫不见外地凑近，说：“这儿不是在开运动会嘛。”

　　“你又不是W大附中的，”路汀白无视他继续走，“难道他们学校有什么奥运会金牌得主，吸引你来观赛？”

　　“有个初中同学在那儿，运动会结束要来我家，所以我来等他。”

　　杜熹微把校服披在头上，使得他宛如一个滑稽的修女，亦步亦趋地跟在路汀白旁边。

　　“也就是说今天下午不用去你家给易谦讲作文了，”路汀白停下，“那你去跑道旁边等人吧，我急着回宿舍。”

　　“那我先走了，”杜熹微捏着校服袖子用力挥手，“老师再见。”

　　路汀白无奈地摇头，继续穿行操场。

　　杜熹微是路汀白的家教对象之一，但她这个家教并不是兼职，而是又一次牺牲她时间的“举手之劳”。

　　今年3月的一天，同学易秋在和路汀白同行的一天晚上，抱怨着她弟弟的欠揍与直男心思，说到一半又略带骄傲地提及自家弟弟不错的成绩，“他现在在师大附一读书，就是W市最好的高中。数理化生什么的还不错，但脑子好像只有一根筋，语文作文永远都只拿一半分。我们都说，要是他作文好一些，现在肯定能稳定在前十名。可惜他就是一点文艺细胞都没有！”

　　“每个人天赋都不同啦，”路汀白有耐心地说好话，“我高中的时候，作文还行，但数学很差，经常考120以下，我还觉得自己脑子一根筋呢。”

　　“啊，你一看就是作文写得很好的类型，”易秋挽起她的手，“你上次写的那篇软文，可以当小说看了，写得好好啊。”

　　“哪有，我那样写，最后和活动都没什么关系的，只是噱头。”路汀白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随后将话题转到易秋身上，把对方明里暗里夸了一番。

　　与易秋相处，这种互相吹捧是不可避免的。她是一个流连在人群之中的女孩，习惯了身边的人对她的赞美与爱护，路汀白也无所谓和别人一样夸夸易秋，人前人后都一样做足了功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汀白说的话总是很得她心意，易秋看上去总是更喜欢和路汀白一起，团体活动里坐在路汀白身边，聚餐时也喋喋不休地同路汀白讲话。所有人都觉得易秋和路汀白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

　　事实上她们关系的确不错，但仅仅限于这种与学生会活动有关的行程上。易秋很少就除了学生会工作或者需要帮忙的事情以外跟路汀白私下聊。毕竟易秋人缘不错，要逛街购物会有其他热衷打扮的女伴相陪，要约学习会有院里的绩点大神作伴，要倾诉心事更是应该找那些与她心心相印的闺蜜吐露，自己只是她众多人脉资源中的一个小点。

　　路汀白明知这一点，却并不在意。表面关系也仍然不妨碍她在易秋找她的时候扮演一个合格的知心姐妹。对别人好或坏，对路汀白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她的体贴与善解人意都是习惯使然，而对别人好往往能使她自己获得一个良好的评价，何乐而不为。

　　到了宿舍楼，路汀白与易秋道别。回到寝室不久，她便收到了易秋发来的微信消息。

　　“汀白汀白~关于刚才说的我弟弟的事~你有没有兴趣教教他写作文啊？”

　　消息末附了一个微信自带的[嘿哈]表情。

　　路汀白现在如果照照镜子，就会看到自己脸上露出了怎样与她不符的冷淡表情。

　　她扔下手机去洗澡，等到快上床的时候才重新打开手机，思考着该怎样回应易秋的这条消息。

　　不想让对方觉得不快，所以不能拒绝得过于干脆。可如果答应了，又不知道易秋的弟弟是个怎样的秉性，浪费自己时间的事她不太想干。

　　“啊啊啊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洗澡。”她面无表情地打字道。

　　“我其实作文真的也一般[捂脸]，但如果你觉得我可以的话，那也可以试试看啦！”

　　那也可以试试看啦！

　　鬼使神差地，她答应了。

　　自己周末也没有其它事情，答应下这档子事，也算让自己假期充实一点。她向自己编织理由，好给渴望周末的本心一个交代。

　　易秋立刻回道：“汀白你人真好！”

　　路汀白心里一阵郁闷，自己可不是什么真正的好人。她对人好，不是因为有多么善良，也不是因为有多么看重与他人之间的联系，只是因为对别人好，能够平衡她内心小小的一柄道德秤，也是是她多年的习惯。

　　如果别人希望她好，她就对别人好。如果社会告诉她要做个好人，她就可以不计回报地做个天使。

　　仅此而已。

　　在那之后的周六，易秋带着路汀白去为她的弟弟补习，在路上又不免聊起天来。

　　“我弟弟特别不情愿，非说自己周六要在同学家一起写作业，让我们直接去那个同学家找他，”易秋抱怨道，“还好他那个同学家，就在校内，你知不知道工学部和信息学部中间的那片家属区啊？”

　　“嗯，离我们这好像还挺近的。”路汀白点点头。

　　“是啊是啊，他那个同学，爸爸妈妈好像都是W大的教授来着，不过应该是计院的老师吧，跟咱们院八竿子打不着的。”

　　易秋弟弟的同学，就是杜熹微。

　　路汀白打那周六起，就在杜熹微家荒唐地开始了她的教育事业。她往往都只是对症下药，把考试之后的卷子分析一番，不光作文，连其他的题目也会指点一二。由于地点往往都是在杜熹微家，杜熹微理所当然地不付报酬也可以听路汀白讲些有的没的，而给易秋的弟弟易谦讲解，则是有易秋在事后请路汀白吃饭作为这份“兼职”的回报。

　　其实和这些高中生相处还是很有意思的，每每他们讲起学校里的一些事情，路汀白都听得津津有味。这些趣事或许才是真正让路汀白周末出门的动力。

　　回到宿舍，路汀白开始回复男友的消息。告诉他，自己之前在运动会，现在回宿舍了，准备看书。

　　过了好几分钟，对方回复：

　　“哦。”

　　......就不能说些更有实际意义的话吗？

　　开始究竟为什么要问自己在做什么啊？

　　为了回复一个“哦”加句号？

　　路汀白懒得再找话题，关了手机开始看书，可是又怎么也看不下去。

　　那个“哦”字莫名其妙地使她如鲠在喉。

　　路汀白的男朋友向阳，跟她在一起半年多了。

　　那时正值路汀白的17岁生日。

　　向阳在微信上说：

　　“生日快乐。”

　　“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我喜欢你。”

　　看到这句话的路汀白，不知所措。是该假装把这句“喜欢”理解成玩笑，调侃对方礼轻情意重好？还是道声谢，以“哈哈哈哈哈”蒙混过关好？

　　似乎哪种都不够好，何况向阳还生怕自己听不懂一般，补了一句：“送你一个男朋友，要还是不要？”

　　这下连一句干巴巴的“礼轻情意重”都调侃不出来了。

　　她不懂向阳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

　　作为团委学生会的部委，常常被部长派去参加各种院系团学联合活动的场合。她在一次活动的开幕式里认识了向阳，对方要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偶尔没头没尾地跟她聊天，仅此而已。路汀白虽然外貌姣好，但也自认没达到让人单凭脸蛋就能喜欢上的地步。两人也没什么十分深入的交流。

　　她最后还是忍住了问“为什么喜欢我”的冲动，并回复：“请让我考虑一下。”

　　按理来说，被告白没有惊喜，只有惊吓，基本上也就排除了相互喜欢的可能。可是一句“不喜欢”真的能作为拒绝的理由吗？

　　她有太多不喜欢的事，但不喜欢往往也无济于事。不喜欢也还是做下来了，而这份忍耐在将来都对她给予回报。

　　路汀白不知道谈恋爱需不需要忍耐，和人相处需不需要忍耐。从来都没人告诉她，她自己在这方面又情感缺失、经验空白。

　　只是在当时看，向阳给她的感觉并不讨厌，甚至该说是有一些好感的。为人开朗且算是有脑子的人，长相的确普通，跟路汀白放一起或许要被人说不配，可大概是周围男生的外貌均值早就让她少得可怜的少女幻想破碎了一地，路汀白并不那么介意长相。

　　周围很多人都已经开始谈恋爱了，甚至有人直奔着“脱单”这个目标到处寻觅对象。她为什么不试试呢？或许试了之后她就能体验到“恋爱感情”是怎么一回事，她就能知道高中好友面对暗恋对象时眼里那团温柔的火焰是什么了。

　　于是她答应了，就像答应办理一个流量套餐，试试看的心态占着上风。

　　后来，她开始每天和一个固定的人聊天，互道早晚安；她开始和另一个人去自习室，帮另一个人占座。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和几个朋友一起做的事情变成了和一个固定对象一起做，只是以往习惯了一个人行走的路，都成了两个人。

　　这样子，就是交往吗？

　　她还是没懂。

　　有人告诉她，谈恋爱不需要太复杂，就像多了一个异性好友。她暂且不论对象是否一定是异性，假如就像多了好友，那这不就是友情吗？那她何必和向阳一起，忍受他那些无穷多的无聊发言？和向阳一起出行的的吸引力，甚至还不如和好友聊天的吸引力大。

　　这或许代表着，她真的不喜欢向阳吧。

　　这种问题她也当然不会去与向阳讨论，跟向阳的交流只能限于日常生活的交流，一旦超出了这个范畴，她总能看见更多尖锐的不和与冲突，而她下意识地想避免这些冲突。

　　对他的好感不能再更加少了。她想。

　　更何况，向阳和她一起的时候，几乎不会认真地听她说这些话题，更别提讨论。同行的时候，他找遍了空档，见缝插针、蓄势待发地随时准备找机会触碰她，而她更是全副武装。处处提防地避免被碰。

　　一个只想肢体接触，一个穷尽了办法避免接触，哪里还有心思聊天。

　　屏幕亮起，向阳又发了消息过来。

　　“你不觉得我们最近的关系很奇怪吗？”

　　路汀白想，和以往也没什么区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觉得“最近”很奇怪的。

　　“你觉得哪里奇怪？”她直截了当地问。

　　页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该等上几分钟才能看见回复了，她想。

　　看完3页书，向阳的话终于发了过来。

　　看到的瞬间就让路汀白头疼。

　　“最近除了早安和晚安都没有什么别的话说。而且你从来都不主动找我说话。”

　　胡说，前天的晚安可是她主动发的。路汀白不受控制地在心里抬杠，才接着往下看：

　　“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两个人在一起，是需要好好维系的。我觉得我已经为我们的关系做得足够多了，可是你做过什么？本来我们两个之间就是有距离的，可是你这样会让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说得有道理，鼓掌。

　　可她拼命回想，还真没发现向阳同学为她和这份关系付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缩短距离的举动，是把她约到图书室然后开始动手动脚吗？是在她刚洗完澡邋邋遢遢的时候强硬地要求通视频吗？是暑假出去旅游时不听她的一再强调只定订一张床吗？

　　如果是这样，他做得确实不少，她也确实什么都没做。毕竟路汀白从来不愿意在这种地方下功夫以拉近距离。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还不至于让老好人的路汀白对向阳渐渐冷淡。

　　让路汀白失去大部分耐心的，是向阳对她私人空间的侵入，对她朋友的评头论足，是他自以为是的喜欢。

　　当相处的时间变长的时候，路汀白觉得自己慢慢地习惯了和向阳相处的时候，当她在闲聊时问“你为什么喜欢我”的时候。

　　向阳憋了半天，说：“因为你挺文静的，长得又好看。”

　　路汀白在此前从未想过自己有如此大的魅力能使得别人因为脸和自己在一起。

　　这跟不会表达、不会说话无关，向阳也不是在开玩笑。

　　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匆匆一眼加上眼光肤浅。

　　当向阳和她通电话，听到她室友玩游戏时爆粗口的时候。

　　向阳嫌恶地说：“女孩子说什么脏话，真没教养。”

　　她心疼室友被这样评价，难得表现得又急又气，说：“你最好收回那句话。她不过情绪激动了点就要被你说没教养。你情绪激动的时候不也一样？我平时也说脏话，那你要怎样看待我？”

　　“那不一样，”他居高临下地指挥，“你最好改掉。”

　　这些话慢慢消磨掉了路汀白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对向阳的好感。从前路汀白还愿意用心表演，只因为她其实很感激向阳的喜欢，她想要做些什么来回报别人对她的好。

　　但她才察觉到，向阳对她从来就谈不上了解与喜欢，既然喜欢不过误会一场，她又何必勉强自己做个像样的女朋友来维持心中那座天秤？

　　“如果你觉得这样就好，那我们不如算了。”

　　路汀白笑笑，正好。

　　“那就算了吧。”

　　感谢向阳亲口提出的、让她得以解脱的契机。

　　她还是一个人更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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