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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梦令
雏莺叼啄着花瓣,花瓣无声溜落,落得如此幽隽,竟不触及一枝一叶。
可是,人呢?
游子远去,能不能也不让牵挂者伤怀?
新燕从池上掠过,如剪的双尾点破了水面,漾起细密的波纹。
如同心中的涟漪。
涟漪千层,涟漪无力。
一抹幽咽的玉笙绵绵不绝,起伏跌宕,几度声断魂断,却又苦苦支撑。
吹笙的人指尖早已经冰冷。
心呢?是否也已寒彻?
“少爷,你莫要再吹了好么?传甲听着这调子心里难受。”一直默默的站在李寻欢身边的传甲,忍了几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劝说。
笙音断。
“少爷,打春的风,寒意最重,你的身子还没有好,传甲扶你回屋可好?”
传甲拿下李寻欢手中的玉笙,为他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风。
可怜的少爷,这么纤细柔弱,好像这件披风都能会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我在这里等等。要是和邮差错过了,我就没有办法问到小云的消息了。”
李寻欢喘了口气,回头对传甲微微一笑。
“少爷,孩子长大了总该让他们自己去飞。你把他养了这么大,又教他读书做人,现在他已经在京城考中了探花,还娶了相府的千金。小云少爷已经是个成家立业的大人了,少爷你就不要再操心了,安心养养你自己的身子好不好?”
传甲叹了一口气,小云少爷一向乖巧懂事,但这次为什么一去京城半年竟连封家书都没有?中探花,娶妻子,这些本该由小云少爷自己说出来的消息,居然都是少爷苦等京城邮差,询问出来的。
“成家立业了……”
是啊,已经成家立业了……可是……好快,都没有真实的感觉。
为什么没有一封家书呢?
是不是毕竟还是不愿意和我有所牵连呢?
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恭谨的态度下总是若即若离的隔膜呢?
“咳,咳,咳,咳……”
“少爷!”传甲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方雪绢。
孔武有力的手轻柔的覆上那两片软且冰冷的唇,雪绢上点染出几瓣红梅。
传甲皱了皱眉,迅速却小心的横抱起李寻欢,要强行带他回冷香筑。
李寻欢的双唇已经呈现紫青色,颤抖着,无法发出声音;他的眼睛已经无力睁开,浓密的睫毛在短促急虚的呼吸中战栗。
只是……那削瘦剔透的食指和中指痛楚般地紧扯住传甲的衣襟,传达着固执的坚持。
传甲犹豫着,纠结的浓眉越皱越紧,几次想不顾少爷的反对,但最终却还是妥协在李寻欢由于焦急而沁出嘴角的鲜血上。
传甲只得抱着李寻欢,返身坐回青石上,用浑厚的肩膀托住李寻欢无力支撑的纤颈,道力适中地顺抚李寻欢羸瘦的脊背,帮他调节气息。
良久,李寻欢终于安定下来,静静的一语不发,靠在传甲的肩上,遥望着京城。
传甲没有说话,但心中却在默默的、一刻不敢松懈的数着:
一、二、三、四……
!
传甲的心漏了一拍,再摒息等……果然,少爷的心跳声又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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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凝情无语,手捻梅花何处。倚竹不胜愁,暗想江头归路。东去,东去,短艇淡烟疏雨。”
轻柔的语调中带着恍恍的幽愁,紫衣的少妇走到月夜下的梅园,“云郎,你还在想着你的李叔叔么?”
“……”
“云郎,如果可以,我宁可不做这劳什子相府千金,我宁可做你手中呵护的梅花,也得教你夜夜凝情,时时关注。可是,做了梅又如何?我知道,你种这梅园是为他,你夜夜来守着这些梅树也是为他……”
“……李叔叔他……我父母亡去后,是李叔叔一手把我从小拉扯大,对我嘘寒问暖,教我读书做人,在小云心中,李叔叔是慈父,是恩师,如今小云到得京城,却半年不能给李叔叔音信。这半年来,真不知李叔叔会如何担心……又会不会发病……这教我怎么能不……?”
“云郎……我,明天再去求求义父,放你回去看看你李叔叔……”
“……”小云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却终于只是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义父恐怕还是不肯,但,我们总可以再试试……”
“……天冷了,夜露又重,你还是快些回屋子吧,不然寒气侵入脾肺,又要咳嗽不止了。”
“云郎,你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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