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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T大校庆
夏天的傍晚,T大礼堂边一棵亭亭玉立的白玉兰树上,一只蝉静静地、静静地扒在粗褐的枝干上——收拢它那透明的翅膀——默不作声。这时,一只透明塑料袋做成的罩子如幽灵般绕过白玉兰宽大的叶子,悄无声息地朝它探去、探去……此时,整个世界仿佛摒去了任何声音,只有鼻间的气息在窜动,隐忍着想要冲破阻碍。 “啪”罩子一个猛扑上去,袋子里立马传来夏蝉不断扑打、冲撞的声音,还伴着短促而尖锐的“知了”“知……知……”与之前烈日下悠扬闲适的“知了”声不同,此时罩中的夏蝉如困兽在做死前的绝唱。
“菲菲,快走啊。”听到萧静中气十足的呼喊,我从恍惚中回神,再看那夏蝉——正在树干上缓慢移动着自己纤细的足,我依稀能记起很多年以前手臂上被那足爬过时轻微的刺痛感。唉,我拍了拍脸颊振作,一准是这高温把人都热得恍惚了。
“来了,小静。”我提起地上的两个蛇皮袋子,赶紧跟了上去。
T大礼堂呈环形,分上下两层,灰色带印花的墙面显得古朴、文雅,经过近年的修缮及设备的增添,礼堂带了现代的气息。看着一排排红椅子背后都贴上了“T大50周年”的logo,我也不禁期待起晚上的校庆文艺晚会。
“莫菲,萧静,这,在这……”看到主席台前方拼命朝我们挥手的侯雯雯,我跟萧静赶忙走下去。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赶紧跟我们说,先帮你干了,待会儿我跟莫菲还要……哈哈哈,你懂的!”萧静说着说着仿佛想到什么天大的好事似的,忍不住笑出声。
“哇,太感谢你们了,可帮了我大忙了。节目单敲定得晚,做得匆忙,到现在才送过来。这不,学生会里能干事的都被分派了任务,一下子来这么五百多张,我还真找不到人手。”侯雯雯也许是真被愁到了,看到我们来,便拉着我们诉起苦来。
“放心,保准完成任务。这不,我和菲菲还得感谢你么。”萧静含着笑,“嘻嘻”地朝侯雯雯和我挤眉弄眼。
“那个没啥啦,只不过是无心插柳。哎,萧静、莫菲,不好意思哦,我还得继续去后台检查,那这里就麻烦你们咯。”侯雯雯双手捧在胸前朝我们投来祈求的眼神。
“你就放心去吧,这点事我们能搞定。”说完,我扳过雯雯,把她往前推着走了几步,示意她放心去。
送走了雯雯,我跟小静没再多言语,两人分定了座位,便在偌大的礼堂穿梭起来。虽说为了晚上的活动,场地内已经预先开了空调,可是经不起上下来回跑,额前的发早已经被汗水打湿成一绺绺的,背上当然也没能幸免,T恤上早画起了不知名地图。
“嘿,你们在忙,也不叫我。”正当我和小静像两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一样重复着来回跑、放单子的动作时,突然从门口传来了声音。
刚听到声音,我很诧异他怎么来了,一抬头,前面的小静早挥起手上的单子:“嘿,大白熊,你难道不是熊,是哮天犬不成?这都被你找到了。”
门口的熊天磊几步跨着跑到我跟前,作势要拿手上的毛巾帮我擦汗。偏我此时看到鞋带有点儿松,便低头系了起来,就这会儿工夫,爱八卦、爱咋呼的小静已经走了过来。“呐,擦擦吧。”刚直起身,我就从裤兜里抽出面巾纸,分给了小静一张,熊天磊也顺势拿起毛巾擦着自己的额头。
“说说吧,大白熊,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小静揽着我的肩,冲熊天磊问道。
“这不是侯部长在学生会q群里发了下她的工作照嘛。呐,就这张,我一眼就认出来是你们,我就想着来看看菲,哦,看莫菲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嘛。”看着熊天磊手机上“学生会部长群”里的那张照片,小静“哦~”地拖长音瞅了瞅我,“熊部长这是舍了队友来‘英雄救美’来了。”
听到这话我用手肘悄悄怼了小静一下,却被她灵活地避开。
“你们篮球社晚上不是有表演吗?可别耽误了你,你还是赶紧去排练吧?”我不好意思地问熊天磊。
“放心,莫菲,为了校庆活动,我们社可早早做好了准备,今天也早完美地完成了最后的走台,抽这点儿时间,不影响。”
“对,不影响!!”熊天磊刚说完,门口就爆出一阵齐刷刷的起哄声。一个、两个……四五个脑袋鬼鬼祟祟地从门口探出来,促狭地看着这边——这群篮球社的家伙们。
“来了站那干啥啊,还不赶紧开工?等着吃盖帽啊?”大白熊一看到这些起哄的促狭鬼,便扬声吆喝起来。
一下子四五个大高个跑进来争抢着发起单子来。“瘦猴”韦青从我手中拿过单子,拍了拍熊天磊的胳膊,“熊哥,这排留给你跟小菲菲慢慢发,其他的归我们了。”说完,他扬起手挥了挥,便到处窜着发起来。
“哎哎哎,那我呢?就不管我手上的啦?”萧静叉着腰对这群散去的家伙喊道,“你们就不管我这个弱女子了?一群见嫂……”意识到我在一旁看着她,小静装作不经意地转身背对我,感受到我实在难以忽略的眼刀讯息,她忙低低地转了音便跑开,“你们这群‘见色忘友’的家伙……”
我不好意思地看向熊天磊:“那,就谢谢你和你的队友们了,等会儿请你们喝饮料。”
熊天磊拿起一旁的单子,轻轻地拍了下我的额头,“说好了,请我就行了,不用请他们;他们的,让侯部长请就行。”
“这怎么行……”还没等我争辩,熊天磊便低下头直直地看着我,手上的单子扇得更加卖力。
禁不住这样的对视,我拿过一旁座位上的单子便往前走着发起来,而身后的他也跟着边发边扇着,我没敢往回看,但总感觉那风倒好像时刻跟着我走似的。
“哇,莫菲,萧静,你们可真厉害,都快发完了。”正发着最后几张,从主席台传来侯雯雯的声音。“咦,天磊哥,你们怎么来帮忙了,不是在排练吗?”
发完最后几张,我们几个相继来到主席台边上。
“侯部长,你说说,我们这个节目是不是今天走台最完美的,那后面排练不也是轻松加愉快嘛?这不,我熊哥看到小菲菲发单子,就休息时间过来帮下忙嘛。”“瘦猴”韦青一说完,几个队友状似默契地相视而笑。
“当然,有天磊哥在,你们篮球社团可一直都是我们学校的骄傲。”侯雯雯说着,将手中的矿水泉递给了熊天磊。“那个,萧静、莫菲,还有天磊哥,谢谢你们大家的帮忙。”说完,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用手指了指,“那个,后台有水,我刚想来给你们俩送水,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完成了,我去……让人给你们拿水。”
“哎哎哎,这么好献殷勤的机会,我来,我来……”“瘦猴”韦青跟几个队友哄着去后台拿水,剩下我们四人在主席台这站着说话。
熊天磊见我一直冒汗,便拧开侯雯雯给的水递过来。看到眼前的水,我一愣——总是这么直接,我可怎么办才好——就着瓶身推回,“额,谢谢,我其实还好,不那么渴的。”熊天磊看我为难的表情,拿着瓶身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哎哎,我渴死了,我先喝,你们的水待会儿就到。”萧静刚拿过熊天磊手上的水喝了几口,“瘦猴”他们就拎着一袋子水过来分。
几个人分过水喝了,便分开离去。侯雯雯跟大家道了谢后又去后台忙,而熊天磊也要带着队员们去会合继续最后的练习。临走他经过我身边时,只听他低声说了句:“下次打球,记着给我带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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