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边缘

作者:文坛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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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孤


      一
      因曾经历一番梦幻之旅,故将奇葩趣闻隐去,而借“未卜先知”之说,杜撰此书。故向投缘之人托梦,细数余平生低级失误。自评曰:“余呱呱坠地,厌学贪玩儿,浮躁好动。如今风餐露宿,一事无成,忽然回想起天资聪颖的奇女子来,偶遇在温馨晨曦中,感觉其举止见解,皆非同凡响,余自愧不如。余侍弄俗物,碌碌无为,盲目套用旁门左道,未学一技之长傍身。巾帼尚奋发图强,何况我堂堂须眉,难道甘愿沦落在沉闷的狂欢中?实在痛恨蠢动的躯壳,自我忏悔亦无济于事。当此,则吾欲一一罗列已往夸张的依赖性:迷恋声色耳目之娱,娇生惯养之事,违背长辈意愿,辜负恩师谆谆教诲,以致今日学无所长,半生不务正业,记录成书,以告诫后生:我的罪孽不可饶恕,希望懵童勿重蹈覆辙。然而尘网中自甘堕落之人比比皆是,万不可因自欺欺人的惯性,一味护短,口头认错而死不悔改。虽然今日身处土墙草顶,木床瓦灶,其晨风朝露,霜天水影,阶柳庭花,亦让我遥想同病相怜的人。虽然他来历不明,不善于遣词造句,又何妨借其笨嘴拙舌,叙述一段痛彻心扉的遗憾。亦可使凡夫俗子引以为戒,又可充当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消愁解闷儿,何乐而不为?琐碎委屈羞于启齿,故曰撕心裂肺的呐喊。列位看客:你道如何了结尘缘?提起遁入空门的苦命人来甚荒唐,坎坷际遇耐人玩味。待俺注明来历,才能使阅者了然于心。
      原来真主族修葺圣殿台阶时,于齐云山思过崖觅得千奇百怪的顽石,遂收为己用,待大功告成之日,偏偏只剩下一块卑微垫脚石未用,便弃于此山茱萸峰下。谁知此石饱受风霜洗礼之后,自通灵性,因见众石顺利归位。唯独自己暴露在阴暗角落里,遂自怨自艾,日夜悲号哀鸣。
      一日,正当顾影自怜之际,俄见一跛脚牧师和癞头和尚迎面而来,生得贼眉鼠眼,瘦骨嶙峋,似有一面之缘。说说笑笑晃之峰下,坐于磐石边沿高谈阔论,先是说些晨曦风露阶柳庭花之事,后便说到繁杂尘网中的朦胧诱惑。顽石听了,一时冲昏了头脑,匮乏躯壳不禁蠢然欲动,也想到混沌初开的世俗享受这朦胧诱惑,但自恨孤陋寡闻,微不足道,无奈瑟缩着。皇天不负苦心人,终等到翻身机会,万不得已,便含羞诉苦,向那牧师说道:“高师,弟子丑陋,不能施礼了。适闻二位谈那混沌红尘间猎奇艳遇,俺甚为羡慕嫉妒。弟子虽才疏学浅,然悟性颇高,况见二师仙风道骨,定非凡夫俗子,必有悬壶济世之才,搭救苦娃之德,如蒙不弃,发一点善心,携带受苦弟子,潜入世俗,在那乌烟瘴气的名利场中;盘根错节的迷宫里;繁华如梦的快活林里消遣几年,自当感恩戴德,永世铭记也。”二高士听完,暗自庆幸和顽石投缘,齐憨笑道:“阿门,阿门!那红尘中却有些泄欲的苟且之事,但终究见不得光,况又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美中不足,好事多磨”。这句警世箴言,字字珠玑,紧密相连。猝不及防间,则又乐极生悲,物是人非,究竟是白忙活一场,梦境归空,倒不如不趟浑水的好。”这顽石心意已决,哪里肯听劝,再三苦心哀求二仙。二仙知不可勉强,乃悲叹道:“此亦雾里看花,无中生有之邪术也,既然如此,我们便携你去见识见识世面,只是到心灰意冷时,切莫埋怨。”顽石感激道:“注定宿命,甘愿承受。”和尚笑说:“希望你引以为戒,好自为之吧。”牧师笑道:“多说无益,看其造化。”顽石笑说:“弟子谨记教诲。”牧师看走眼了,笑道:“若说你通灵,却还没开窍,更无金贵之处。如此也只好压在弹丸之地垫脚铺路而已。也罢,我如今凭借道术助你一臂之力,待寿终正寝,自觉归位,以了结纠缠不清的孽缘,你说可好?”和尚恐节外生枝,忙劝道:“老表,我怕此石觉悟低,祸害芸芸众生。”牧师笑道:“劫数难逃,看其造化,我爱莫能助啊!”石头闻此,感激涕零。那牧师便贴符念咒,施展妖术,将一块粗糙的顽石变成一块晶莹易透的翡翠,且又掰成吊坠大小,精心雕琢一番,可赏可佩。那和尚托于掌中,反复掂量,笑道:“妩媚玉体也算个稀罕物,偏偏只是没有实用的价值,须得再镌刻上几个醒目的字,使人一瞧便知是奇珍异宝才妙。然后携你到那奢侈糜烂之邦,斯文重礼之族,纵欲享乐地,乌烟瘴气的温柔乡去安身立命。”石头闻此,欣喜若狂。笑问:“不知赏赐弟子哪几种异能,又不知携了弟子神游何地?望师父明示,解弟子困惑。”牧师故作神秘道:“你切莫追问,历经磨难后自然明白。”说着,便收了顽石,同和尚飘然离去,竟不知投奔何方异域。
      时过境迁,无人问津。无巧不成书,引发甜蜜小插曲。因有独眼喇嘛顺路探望狐朋狗友,忽然从这齐云山思过崖茱萸峰下经过,忽然看见一块坚硬磐石镌刻铭文,虽然风吹日晒,但是仍然字迹清秀醒目,坎坷经历娓娓道来。独眼喇嘛乃从头细看,原来就是修台阶时挑剩的石头,幻化成精,堕入尘网,混迹于茫茫人海,冒充绊脚石。跛脚牧师携顽石踏入滚滚红尘,历尽世态炎凉的蜕变,撕心裂肺的悲欢离合。后面又有一首打油诗:可怜无才修台阶,误入尘网陷孽缘。春风得意众人捧,失势衰败叹凄凉。独眼喇嘛遂向磐石说道:“痴童,你这一段露水姻缘,据你自己简单描绘,颇令我玩味不已。故镌刻在此,欲问情节如何设计,实在无可奉告。”磐石笑道:“你倒说说可供参考的真知灼见。”独眼喇嘛道:“据我看来,有考据癖的人当然会刨根究底,若他推敲出漏洞,岂不自掘坟墓?但凡巧妙铺垫的戏剧,胡编乱造在所难免,并无发自肺腑的见解,其中只不过穿插几个跌宕起伏的高潮。纵然我平铺直叙,恐世人腻烦了。”石头笑答道:“我师落伍啊!无实据可借鉴,何惧露馅儿。今我师假借捕风捉影的技巧添油加醋,又有何难?但我想,历来野史秘闻,皆如出一辙,我套用煽风点火的把戏,蛊惑凡夫俗子,乌合之众反倒虔诚膜拜我。滚滚红尘中泛滥成灾的形式主义,不过是敷衍门外汉的空洞花样。主流阶层皆狂热追捧它,他们不愿拆穿缠绵幻想,您又何必拘泥于小节!再者,市井无赖喜看长篇大论之书者甚少,咀嚼苦涩味者更是寥寥无几,爱玄幻言情俗文者甚多。历来神秘传闻,或丑化先锋派,或贬低新知,抬高保守派,不胜枚举,至若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想入非非,亦屡见不鲜。”喇嘛笑道:“虽然我看惯了春心荡漾的玩偶,但是眼巴巴的望着她误入歧途,又于心不忍。”石头善变,怪笑道:“仙师此言差矣,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不过凡夫俗子难以适应命运沉浮,遭受排挤而怨气满腹,怨天尤人而不自我检讨,故胡编出发牢骚的酸赋歪诗,语不惊人死不休。又必冒出鲁莽匹夫以拨乱反正之名义,挂羊头卖狗肉。亦如跳梁小丑哗众取宠。且自诩为维护传统的腐儒,开口即之乎者也,非情即理,谈起八卦新闻来头头是道,俺听得味同嚼蜡,故逐一分析,悉皆自相矛盾的双关语,虚情假意的客套话,竟不如我亲眼目睹的劣童拙作,虽不敢说比舞文弄墨的雅士强,但真知灼见,亦可消愁解闷儿,也有一针见血的批语,振聋发聩,虽是逆耳忠言,然童言无忌,供人吐槽消遣。至若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空泛评价,则又穿凿附会,不敢畅谈肺腑之言,徒为过客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如今市井之流,贫者起早摸黑,为衣食所累,主流阶级又迷恋放荡不羁的驰骋,纵然忙里偷闲,又有贪色泄欲,烈货寻仇之事,哪里有闲工夫看那修身养性之书?故我这一段空前绝后的传闻,也不愿意世人拍手叫好,也不一定要世人死记硬背,只愿当他们豁然开朗之时;或避世遁入空门之际;或看破红尘了,随便预览一番,岂不省了些口舌之争,省了些心思精力?只比那胡乱摸索强多了,征途虽坎坷崎岖,却也少走些冤枉路,免受腿脚奔波之苦。再者,亦令世人推陈出新,不比那些歌功颂德的八股文差,欲扬先抑,满纸箴言梦话,俺烂熟于心,不知仙师意下如何?”
      独眼喇嘛听如此说,思忖半晌,又再认真检阅一遍,详细批注,并题一打油诗:
      满纸糊涂账,流尽辛酸泪!世俗笑我癫,谁解苦涩味。又说一句题外话点评:空对着,荒坟枯草寒鸦啼,终难忘,世外桃源快活林。
      穷乡僻壤中的古镇有条街道,衰败的街道内有座宝刹,因地方狭窄阴森,人皆称作“乾坤寺”。寺旁住着一户姓庾的人家,主人华涛,仗义慷慨,心直口快,是浪荡子贤宇的堂兄;妻子曦怡,温顺贤惠,持家有道,夫妻二人就有一个活泼可爱的三岁女儿琼莲,一家人生活恬淡安稳,丰衣足食。
      烈日炎炎,华涛家附近一片荒郊野外,微风吹拂,沁人心脾,荒野中有一座破亭,破亭旁有一口枯井。华涛将竹椅安放在破亭中。闷热难耐,他呆在破亭中纳凉午休,迷糊瞎想,躺在竹椅上享受,不知不觉睡着了,直打呼噜,鼾声如雷。他做了个朦胧的怪梦,梦中有个喇嘛和道士,喇嘛巧遇仙友,笑道:“道兄一路风尘仆仆,意欲何为?”道士惨笑道:“摊上个苦差事。”说着,就指了指口袋,喇嘛瞬间心领神会,笑道:“道兄牵了这‘废物’,准备如何轮回?”道士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笑道:“你放心吧,如今正好有一帮狐朋狗友胡乱苟合,我让这废物也去见识窘况,喇嘛疑惑道:“近日又有孽畜下凡受罪?”道士笑道:“这古老的传说还真是神秘呢,在东方圣河岸边阴寒石畔,附近有一片茂密的芦苇荡,一颗狗尾巴草默然挺立其中,生灵护者,就是那茱萸峰下的泥偶,常去抚慰这狗尾巴草,后来这狗尾巴草修炼成了魔女,因这抚慰之情未还,一直抑郁寡欢,脱俗仙子便问狗尾巴草要不要这次一起游山玩水,顺便还人情,狗尾巴草感慨道:“他曾以清淡幽香慰藉我,我并无纤手精心雕琢他。如今他饱经沧桑,我便也细心呵护,只把我毕生的心血奉献给他,也就终结宿命了。”因这一段梦幻的组合彼此细致入微的体贴,便引发了玄幻传奇。
      喇嘛看透了世俗机制,笑道:“世间那些显眼的浮夸装扮,抛媚眼的傻妞,不过是心血来潮,哗众取宠,暗送秋波的滑稽举动,并非实际的追求。这一帮愤世嫉俗的废物,大概与众不同。”道士说:“那我们也一起游览风光,如果能令愣头青幡然醒悟,也不枉教化一场。”喇嘛笑道:“正合吾意。”道士说:“顺便度化有缘之人。”喇嘛笑说:“荣幸之至,俺乐意奉陪。”道士说:“文人骚客流连于烟花之地,我们稍微整治,他肯定痛改前非。”喇嘛苦笑道:“但愿如此。”道士说:“遇见迷途知返的倦客,需要热情招待他。”喇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附和道:“铭记于心。”
      华涛听得很清楚,却不明白他们所谈的“废物”有什么明显特征,就主动上前询问,喇嘛怕祸害尘网,遂敷衍华涛,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否则肯定遗臭万年。”喇嘛使眼色暗示道士,道士会意,故意捉弄华涛,笑说:“暗藏玄机,听天由命吧。”幸亏华涛是个明白人,笑说:“既然玄机不可预泄,还求仙师指点迷津。”喇嘛懒得和华涛计较,笑说:“若问此‘蠢货’,倒有一面之缘。”道士很狡猾,应和道:“这通俗的惯例不能对你说得太明白,不过倒可以给你瞅瞅这‘闷骚的蠢驴’。”说着,就掏出一块粗糙的顽石递给华涛。华涛看到上面镌刻着“堕落天使”四个潦草的大字,后面还有几行秀气的小字。还没看清楚,那道士便说已到幻境迷津,便伺机从华涛手中拽了去,潜入诡异迷渊。和喇嘛绕过一气派石牌坊,上书“玄幻迷津”四个醒目大字,字迹潦草。两边又有一副对联,读来朗朗上口:浮云遮眼迷躯壳,心结难解空自持。华涛意欲探个究竟,才迈步时,忽然听见一声霹雳,犹若山崩地裂。似乎又有什么牲口故意发出了一声闷响,华涛猛然惊醒,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只见烈日当空,芭蕉摇摆,自己还在枯井旁边,原来是黄粱一梦。此时,曦怡抱着琼莲过来了,华涛见女儿生得标致俊俏,乖巧伶俐,便只顾着逗心肝宝贝玩儿,哄心头肉开心。回想起怪梦来,华涛浑身不自在,似有心魔纠缠他,当着娇妻面却不便挑明。曦怡见华涛心事重重,甚感纳闷儿,遂笑问:“死鬼担心什么?”华涛心里难受,勉强笑说:“最近右眼皮跳得厉害。”曦怡笑说:“你多想了,怕什么。”华涛不由得眉头一皱,笑说:“这话中肯。”曦怡简单安慰了几句,便踱步至里屋料理家务活了。华涛唯恐曦怡多心敏感,没再想怪梦。小女孩搞怪卖萌,稚气迷人,吵闹着要逛街。华涛抱着她来到门口,念三字经给女儿听,希望她耳濡目染,深受教化。她嫩滑的小手在书上戳戳点点,怡然自得。
      这时却走过来喇嘛和道士,俩个人痴痴傻傻,蓬头垢面,看见华涛怀抱着女儿,那喇嘛便掩面抽泣,对华涛说:“你把这个有才无德的、拖累父母的苦命娃抱着干嘛,还不如遗弃荒野!”华涛听了,只感觉这个喇嘛是个癫狂之徒,便蓦然转身,进了家门。那喇嘛还在他身后狂笑不止,口中振振有辞念着:“借花献佛拍马屁,抛砖引玉秀文采。巧妙铺垫欲折桂,竹篮打水一场空。”华涛听到这几句疯言疯语,内心感觉不详,准备出门问个究竟,却听见那道士对喇嘛说:“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各自白忙活,待结局尘埃落定时,我在长白山等你,聚齐了再一起去虚幻迷宫。”华涛听得明白,想探个究竟,正犹豫不决,只听道士说道:“艰难险阻,望贤兄珍重。”华涛感觉纳闷儿,欲找他问清来历,忽听喇嘛笑道:“后会有期。”说毕,俩个人便了无踪影。华涛这时才猛然想起梦中怪事,懊悔不已,默想:这两个隐士原来就是那两个世外高人啊!他暗自揣度:只怕二人来历不小。他思来想去,也毫无头绪。
      华涛正纳闷儿,忽然看见隔壁乾坤寺寄居的落魄掮客阎宪探头缩脑的向外扫了一眼,趁乱偷溜了出来,这阎宪是个生意人,到他这一代,家族无端遭受排挤,衰落不堪。他无力挽救颓势,只好流浪天涯,于去年漂泊到此地,积蓄耗尽,只好暂时寄住寺中,遭人白眼,苟延残喘,每日靠贩卖赝品为生,勉强糊口度日。阎宪背着手踱来踱去,心事重重。华涛探头缩脑的瞥了一眼,感觉奇怪,欲探个究竟。
      阎宪看见华涛,忙施礼,笑道:“老表倚门伫望,莫非是荒野上有什么诡异幻象?”华涛笑道:“迫不得已,刚才因女儿吵闹折腾,啼哭不止,故抱她出来沐浴阳光,顺便瞧瞧热闹,百无聊赖,你来得凑巧,到寒舍坐坐,咱们叙叙旧解闷儿。”说着,就叫曦怡把女儿抱进去,自己和阎宪携手来到后院,欲畅谈心事。
      俩人正聊得起劲,忽然有贵客来拜访,华涛只好向阎宪赔了礼,出去招呼客人了。
      阎宪闲得发慌,便玩橡皮泥巴解闷儿,忽然瞧见窗外有个妇女放声歌唱,悠然摘花,生得妖娆冷艳,风韵犹存,阎宪便看呆了。粉面含羞散余香,朱唇娇颤迷痴眼,撩他心火。这妇女本是庾家邻居,中年丧偶,心灵手巧,善针线活,农闲时,接点刺绣活,赚些零用钱,贴补家用。她摘了花刚要走,抬头瞅见窗内有人窥测她,衣衫褴褛,却生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边转身回避他如饥似渴的眼神,一边又忍不住回头偷瞄了两眼。阎宪见她蓦然回首,误认为钟意于他,心中狂喜,便全然不顾礼数,细瞅她妩媚动人的倩影,垂涎三尺。又听到华涛在款待客人,便不再等候,为了避嫌,从后门悄然离开了。
      这天正值中秋,华涛趁着清冷月光道乾坤寺来邀请阎宪一起畅饮。当时街坊上家家欢歌笑语,户户舞狮,当头残月悠悬,旷野夜色朦胧,撩拨心弦。二人志趣相投,促膝而谈。酣畅淋漓之际,阎宪情不自禁,对月纵声歌颂,华涛听了,鼓掌叫好。然而阎宪叹自己如今怀才不遇,连巴结的资本都无力筹集,恐永无出头之日。华涛听了,便道:“咱们都是自己人,你为何瞒我,真不够意思!资本我帮你准备,也不枉我们志同道合。”当即取出私房钱摆在桌上,阎宪见状,笑道:“老表仗义疏财,不胜感激。”华涛笑道:“略尽绵薄之力,今后若有难言之隐,但说无妨。”他感慨道:“我本打算毛遂自荐,奈何无疏通关系的捷径,如今你解我燃眉之急,再造之恩,永生不忘。”华涛笑道:“略表心意,何足挂齿。”阎宪笑道:“一切尽在不言中。”华涛嘱咐道:“待你衣锦荣归,我们再一起把酒言欢!”阎宪收了资本,表面客套一番,仍然饮酒唠嗑,通宵达旦,余兴未了,搅得曦怡辗转难眠,俩人还不识趣,直聊到晌午。仍感觉意犹未尽,傍晚又浅酌慢饮。弄得家中满目狼藉,曦怡颇多微词,二人才散。阎宪怕华涛赖账,又催促华涛打点上下,疏通关系。华涛满口答应,联系了旧交。
      翌日,华涛想起昨夜的保证,准备再写俩封推荐信,拜托城里的密友关照阎宪,于是亲自前往寺里请他,无奈阎宪已远行,流浪何处不得而知,华涛只好打消念头。阎宪见华涛久没动静儿,误当华涛打马虎眼,敷衍了事。阎宪急功近利,没耐心等待,简单收拾了行李,便独自闯荡江湖了。其实阎宪小心眼儿,误会了华涛。
      时光流逝,倏忽又到端午节。华涛默立江畔,细赏弄潮儿的惊心壮举,即兴抒发:“顽童踏浪逐玉波,雄鹰搏击斗苍穹。兴致淋漓急冒险,初出茅庐志已衰。”瞅着奋发图强的有志少年,他又回想起行事马虎的堂弟来,不由自主地担忧他的前程,默想:“不知他可安好?如今了无音信,真让我纠结。”
      贤宇曾寄居在华涛家,二人相处甚欢。后因学业问题,被迫离开。父母为他前途考虑,专门替他安排人生。贤宇曾试图反抗,奈何拗不过父母,只好乖乖顺从。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华涛尽兴而归,妻女正睡得香甜。
      光阴似箭,转眼间又到元宵佳节。曦怡叫华涛抱着琼莲去看烟火花灯,行至半路,华涛自言自语道:“娃,爸抱累了。”话音未落,华涛便牵着萌娃的手走。百无聊赖之际,他看到前方热闹非凡,看客蜂拥而上,他便一时冲昏了头脑,随波逐流。原来是民间艺人在玩杂技,精彩绝伦。他见围观者啧啧称赞,也拍手喝彩,看得着迷,粗心大意,早已把女儿抛到九霄云外。那时人群拥挤,女孩被挤到人群外。世事难料,也怪华涛造孽。一陌生人心怀鬼胎,趁机诱走女孩。待华涛察觉了,女儿踪影全无。他大声呼喊,仍无回应,直找到半夜,也未寻到心肝宝贝,精疲力竭。他自知无法交差,胆战心惊地回了家。曦怡见他愁眉苦脸,旁敲侧击,华涛心虚作怪,支支吾吾,不愿坦白。曦怡再三追问,他才道明原委。她得知,顿时懵了,六神无主。哭嚷道:“你何不早说!”华涛自责道:“都怪我,任你打骂。”曦怡赌气道:“无话可说了吧。”华涛懊恼道:“这可如何是好?我真该死。”她啜泣道:“如今忏悔也无济于事,还不如趁早发动亲戚朋友帮忙寻找。”华涛夫妇连夜出门,苦心寻觅,亲戚朋友也到处打听,但杳无音讯。琼莲是家中独苗,被视为掌上明珠,如今丢了,伤心欲绝,不到半个月,夫妻俩就因忆女成疾,卧床不起。
      祸不单行,到了梅雨季节,庾家后院斜坡突然爆发泥石流,庾家全部积蓄化为泡影,幸亏华涛夫妇在外务农,才幸免于难,只好投奔岳父振洋。谁料知人知面不知心,振洋一肚子坏水。振洋劝他自掏腰包做生意,华涛勉为其难。华涛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对生意经一窍不通,加上那振洋连哄带骗,趁机占便宜,巴不得榨干倒插门女婿,趁早撵华涛滚蛋。弄得华涛越发捉襟见肘,艰难度日。华涛无意间知晓了岳父的剥削伎俩,当面抱怨他六亲不认,太缺德了。振洋见状,反而厚着脸皮抵赖,倒打一耙,埋怨他好吃懒做,坐吃山空,华涛见流年不利,遇人不淑,悔恨交加,加上怀念女儿,抑郁成病,逐渐落魄潦倒,一蹶不振。曦怡精神失常,街坊邻居唯恐避之不及。偶尔曦怡产生了幼稚的幻觉,强撑着病弱的身体,披头散发,四处乱找。
      某日,华涛拄拐杖艰难挣扎着到山野散心,瞧见一个跛脚喇嘛迎头走来,疯傻癫狂,衣着破烂不堪,叨念口诀:“世俗皆骂堕落人,同流合污榨底层。古今名墓何处寻,荒冢枯草掩埋了。尘网压抑苦闷人,唯有蠢货发牢骚。聚少离多空悲切,蹬腿闭眼难瞑目,世人皆赞糟糠贤,幻想娇妻逗情趣,人祸日日酿惨剧,人走茶凉无关注,世人皆晓乖娃好,只有顽童遭白眼,离经叛道贯古今,油嘴滑舌受欢迎,循规蹈矩谁重视。”华涛听了,笑道:“你满口胡言,糊弄俗人。”喇嘛讥笑道:“你孤陋寡闻,还大放厥词。我这叫《顺口溜》。”华涛一闻此言,内心豁然开朗,笑道:“我帮你注解《顺口溜》,如何?”喇嘛笑道:“求之不得。”华涛笑道:“草房荒院,当年沁心脾。枯草衰杨,曾为欢乐园。蜘蛛网结满陋室,壁纸今又糊在破墙上。说什么情正浓,意正蜜,欲正强,如何躯壳又成灰,昨日金榜题名送文曲,今宵意乱情迷毁前途,正叹自古红颜多薄面,未料命运沉浮。苦心经营都是为他人做垫脚石,好事多磨感化人,自作多情惹人笑。展望模糊未来,命途多舛已注定,因嫌官阶低,致使带镣铐。惯用伎俩易拆穿,唯有俗人好糊弄。徘徊在烟花巷,滥交成瘾狂纵欲,误入歧途不知羞,自食恶果无话说,你方叨念我破事,反认苟合是归宿。甚荒唐,到头来空欢喜一场!”跛脚喇嘛听了,拍掌笑道:“说得准,说得准!”转瞬之间,俩人飘然而去。曦怡听闻,哭得死去活来,只好依靠父亲勉强度日,推荐之事也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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