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髋骨被狠狠踹了一脚,郑彧被惯性拽倒在地,疼得有一瞬间丧失了意识。
“哟,怎么,学人家小姑娘弱不禁风啊?”
窦言手里夹着烟,一只脚踩在他肚子上狠狠地碾了一圈,郑彧脸瞬间惨败,他却始终木着张脸不吭声,仿佛被打趴在地上的根本不是他。
一旁的程行远从头到尾冷漠旁观,他对郑彧知之甚少,虽然在一个班,他今天才看清他的脸。郑彧经常性逃课,门门功课亮红灯,永远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程行远实在对他没什么印象。
直到今天,他听窦言说郑彧在食堂骚扰江云挽。
窦言早就看不惯郑彧的流氓混混样了,今天更是找个由头,两人在放学后把人堵在学校后门的巷子里狠狠揍了一顿。
“打完了?”郑彧扬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本是在询问,在窦言眼里却成了挑衅。窦言嘿了一声,一下把烟杵在了他的袖子上。
烧焦的味道从校服衣袖处传来,窦言嚣张一笑,露出一口森亮的白牙:“打完了。”
过了两秒地上的人才有所反应,郑彧点点头,捡起自己的书包忍痛爬起来。他感觉自己好像伤到了骨头,窦言他们下手太狠,刚才一拳打过来的时候他小腿好像撞到了墙角,疼的一阵一阵的。
经过程行远时郑彧突然看了他一眼,程行远挺意外地,这是要记住他的脸喊人来报仇?
他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双手抱胸,冷脸看着前面一瘸一拐走远的背影,直到那人消失在巷子的拐弯处。
“走吧。”程行远提了提书包带子,招呼道。
窦言咬牙切齿,似乎还不痛快,程行远拉住他,“行了,打一顿可以了,以后少沾染这种人。”
窦言这才作罢。
在一中郑彧的风评不太好,他很少出现在学校,偶尔来一回,也是把校服穿的流里流气,一摆着一张看谁都不顺眼的脸,来一次和同学吵一次,不管是班内还是班外。不过大家都不太敢惹他,听说他混了□□,经常和校外那些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
“得亏了是个男的,要是个女的,不知道被多少人那个过。”有人评价道。
天色渐晚,幼儿园门口飘着洪亮的哭声,年轻的女老师不耐烦地翻着白眼,她脚边是最后一位没被家长接走的小孩。
“你怎么回事,这都放学一个多小时了!所以的孩子都走了,就你们家的天天这样,我本来五点下班的,现在拖到了七点半!”女老师戳着自己的表,“你看看,你看看时间,我这里是幼儿园不是托儿所!私人保姆还要给钱吧。”
郑彧就像是没听见,他一把抱起四岁的郑逐,斥道:“不准哭了。”
郑逐愣了三秒,哭得更大声了。
女老师在旁边凉凉道:“我看你家小孩明天不用来了,我们班不接这种孩子。”
“哪种孩子?”郑彧终于有所反应,一双眼睛突然看向她,“我们教了学费,你说不上就不上?”
女教师被他阴鸷的眼神吓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别用社会上那套来对付我啊,你以为我怕你啊,你那点儿学费你以为我稀罕啊,不知道哪儿来的钱呢……”
郑彧嗤地一笑:“郑逐在你们这儿出了任何闪失,咱们教育局和警局见。”
说完他就抱着孩子走了,全然不顾身后骂人却又不敢破口大骂的女老师。
走着走着郑逐突然不哭了,他紧紧搂着郑彧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哥哥,老师好凶,我不喜欢她,我不要读书了。”
他说着小腿儿还蹦达了两下,恰好踢在郑彧髋骨上,郑彧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他把郑逐放地上让他自己走,冷道:“滚!不读书你要饭去?”
“就你这个年纪,要饭都要不到,顶多招人贩子喜欢,把你心肝脾脏肾挖出来卖。”
郑逐又被吓哭了,冲郑彧吼道:“我不和你玩儿了!”说着迈着小短腿儿就头也不回地往前冲。
郑彧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反正他们在同一个家。
他们住在一片老小区,十几年前修的了,就一间屋子,陈设非常简陋,是当初郑彧他爸当初单位分的房子,经济条件好点儿以后就搬了出去,后来郑家父母出了意外,两个孩子又搬了回来。
晚上郑彧拿了个盆儿在屋子中间洗衣服,郑逐趴床边儿看,他歪着小脸提意见:“哥哥衣服总是洗不干净,我都被小胖笑。”
郑彧回他一个滚。
郑逐哭丧着个脸:“你都不关心小胖是谁,你不爱我了吗?”
郑彧没理他。
郑逐伤心道:“那我也不要爱哥哥了!”
“巴不得。”
屋里是没有地方凉衣服的,也干不了,郑彧在窗户上边儿支了个棚,就挂在外面。一切收拾完后他才上床,小孩儿正生气呢,小小的身子在床中央趟成一个大字,郑彧一脚把他踢到了床的角落。
郑逐没觉着疼,可他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蜷着身子窝在那儿哭。
郑彧懒得管他,把被子往他身上一扔,关灯睡觉。
二十分钟后角落里传来了小孩儿均匀的呼吸声,可郑彧却疼的睡不着,哪哪儿都疼,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看,桥上的时钟滴答滴答一声一声过去。
第二天郑彧顶着俩大黑眼圈儿,面色青黑,活像个吸毒分子。伺候小的洗漱完后,他顺手抄起桌上的书包,牵着郑逐上学去了。
郑逐仰头问他:“哥哥你为啥背个书包呀?”
“你为啥我就为啥。”
“哦。”郑逐天真地补了一句,“那你不去打工了呀?”
果不其然后脑勺被拍了一下,郑逐又气愤又委屈地抬头瞪他,郑彧又给他拍了回去:“滚,我欠你的?”
小孩儿小不懂,当初父母出事单位是赔了一笔钱的,但两个孩子那时都未成年,这笔钱便到了他们小姨张国凤手里,张国凤美名其曰暂为保管,但郑彧是清楚钱是拿不回来了。张国凤拿了钱不管人,还把他爸妈的房子卖了,郑彧没办法只好带着郑逐住回十几年前的老房子。他们一走张国凤就跟左邻右舍哭诉说,说两个孩子没良心啊,她好心好意管他们,他们都不听话,只知道和她吵架,还想拿着父母的钱搬出去住。她不是图钱啊,但是两个孩子没成年,实在不放心把那么大一笔钱给他们啊。
那些个整天坐在一起嚼舌根的人听了对张国凤都都表示同情,因为他们只看到出来门郑彧和张国凤顶嘴,没看到私下里张国凤是怎么对俩孩子的。
张国凤家里的房子两室一厅,她和她老公一间,她自己的孩子一间,让郑家两兄弟睡客厅的沙发。两口子没个正经工作,开了个小卖部,整天都在外面打麻将,经常半夜三更才回家。那时候郑逐才两岁左右,半夜被吵醒了就哭,他一哭张国凤就破口大骂,整个家里鸡飞狗跳。
别看现在郑逐整天跟个话痨似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在张国凤家里的那段时间他是不张嘴说话的,才两岁的孩子,因为害怕不敢说话。
郑彧逼不得已,只能带着郑逐出来住。
前段时间郑彧去了找张国凤,他在路上把半夜打完麻将准备回家的张国凤堵住了。他也不为别的,就想要回那笔赔偿金,想给自己交学费,还想给郑逐换个好点儿的幼儿园。
张国凤外强中干,也就窝里横,真见了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她都怕成那样了还在威胁郑彧:“你你你这样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报警......”
郑彧晃了晃手里的家伙:“赶紧去。”
见不起作用张国凤又开始打亲情牌:“你这样是不对啊,小彧,我我毕竟是你小姨,你不想着我也要想想小逐啊,你出事了他怎么办啊,他还那么小。”
“你不用害怕,我也没打算做什么,我来找你就是想拿回我爸妈那笔钱,小姨。”郑彧皮笑肉不笑道。
张国凤一听,跋扈样立即起了,“想都别想!”她抬眼一看,眼前是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郑彧,他往那里一站,压迫感极强。张国凤又软了态度:“你还没成年呢,我不放心。”
那笔钱早被她输得渣都不剩。
郑彧无所谓道:“那就耗着吧,你什么时候放心了,我什么时候走。”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所有人都在睡梦中,只有楼道口的两个人,一动不动地干耗着。张国凤打了一天的麻将已是头昏脑涨,此刻恨不得立即倒地就睡,她越来越烦躁,可又不敢发作。
耗到最后张国凤耐心也没了,她破罐子破摔道:“实话跟你说吧,要钱没有,你把我杀了吧。”
郑彧又点了跟烟:“我不可做杀人犯法的事,今天没钱没关系,明天我还来,明天没钱也没关系,我后天来,以后我天天来看你,我孝顺吗?”
张国凤在心里啐了他一口,什么烂账玩意儿。
后面郑彧跟她耗了半个月,要回了三万块。
三万块,连个零头都不到。
但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郑逐还在生气,心里委屈道,我这是个什么哥哥啊!
郑彧照常把他送进幼儿园然后再走,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去打工,而是去上学。
到了学校后第一件事先去把欠的学费给交了,然后才回的教室。
他一出现在教室立刻引起不少骚动,郑彧视若无睹,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最后一排靠角落的位置。走进一看,本来属于他的课桌上堆满了杂物,被翻的乱七八糟的书,还堆了不少杂志漫画,桌肚里还有些新鲜的瓜子饼干类类的零食。
看来太久没来学校,他的位置成了同学们放松的驿站。
郑彧站了两秒,眼神扫过全班,问道:“这是谁的东西?”
没有人理他。
郑彧点点头,开始清理自己的桌面,他把自己的课本挑出来放一边,然后把门后的垃圾桶拿过来,把桌子对着垃圾桶一推,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倒了出去。
这一倒闹出不少动静,大家纷纷不满地回头瞪他。
窦言和程行远正好这时回到教室,便看见了他倒课桌这么一个最嚣张的动作。窦言一看他这么拽,当即就要冲上去替天行道,程行远拉住他,摇了摇头。
程行远不是怕他,只是不想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窦言气呼呼地回到座位,简直不明白这种人渣怎么还不被学校开除。
刚才那一倒把地上洒了不少东西,郑彧拿了扫帚把周围扫了干净。他一抬头,才发现过道对面坐的是程行远。
程行远成绩很好,可是他很高,所以绅士地坐到了最后一排。
郑彧手上的动作一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回了扫帚回来坐着上课了。
第一节是语文课,郑彧听得很认真,不时地记一些笔记。
语文老师貌似发现了许久不来的人出现在了教室,他对经常性逃课的同学没有好感,冷不丁地点了人的名。
郑彧站起来,以为老师要抽问,结果老师来了一句:“站在教室外面去。”
班里发出压抑的笑声。
郑彧站着没动,老师又道:“怎么,喊不动你了?”
郑彧从不跟老师顶嘴,但他同样也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站出去。班里开小差的讲话的睡觉的不管听课的没听课的都没有出去,为什么他要出去。
他僵住不动,语文老师狠狠地瞪了他几秒,不管他了,开始讲课。
郑彧就站着听完了整节语文课。
期间程行远偏头看了他两眼,目光中夹着一丝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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