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规则

作者:卯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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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um1


      我很爱吃鱼,妈妈也总会提前去早市买条活鱼放在盆里,等晚上回来了再做那大餐。因此,我时常会望着水盆里暂养的鱼发呆,它是即将成为我家餐桌上瓷盘中一道美食的东西,这个东西在现在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平时我都只是等着,等着妈妈回家来,但现在我捏住了它粘乎乎略扎手的尾巴,它甩动的力量足够挣脱我的手心,溅起一浪接着一浪的腥水。后来等它上了桌,他依旧像往常一样,浑身酱色点缀着让人饥饿的香气。我戳了它尾部的肉,那滑腻软乎乎的肉感一点也不像是可以拼命挣脱的东西,它只是躺在那盘子里任我取食。

      “……,等会儿,把这个带上”,妇人将东西塞进他的手里,又很快的拽了出来,“还是戴上吧。”她小心的替他挂在脖子上。
      “嗯。”
      “这周末,会有人来接你。”
      “哦,好。”
      “要保管好它,不要让他失望。”
      她说的是那条链子。
      “好,我知道了。”他用温和的手握住那双粗糙的手心。
      十分普通而又平常的度过了一个礼拜。
      他等在校门口,正如他所吩咐的。只不过今天他心里还是想着,等会儿,如果过了5点,没那什么人来的话,就走吧,不能逗留太长时间。
      果然,算了。
      他离开了校门口,提着包朝回家的路走去。
      似乎有辆车一直跟着自己,他微微偏头,瞥过眼睛瞟了一眼。
      “上车来。”有声音从车上传来。
      他就装作听不见,无视,继续走着。
      “上车来。”随行的车内再次传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他皱皱眉,翻了个白眼,故意加快了脚步往前走着。也许是因为他走的太快了,他放慢了脚步,在拐角处住回看,那辆车被挤在长长的车尾后,略显普通的外壳套着格外耀眼的车标,委屈的跟在车队后头,龟缩般的往前爬。
      几个街口后的红绿灯前,那车终于再次赶上,靠近,停在了他的身旁,车窗缓缓降落,露出了里面的人的半个脑袋。
      “你姓伯?”
      他不回答,只是盯着信号灯上倒计时的红色数字。
      “伯津天!”
      他应声回头看着车窗内的那个中年男人,紧紧握拳,我不叫这个,他很想这么吼回去,但最终也只是弯下腰靠近车窗问,“啊,你在叫我。”
      “上车!”
      “为什么?”
      “跟我回伯家。”
      “谁?”
      “既然你姓伯,戴着“落新芽”你就应该知道自己的来处。”
      他沉默不语。
      “上车。”那男人再次命令道。
      “好。”
      伯津天打开车门,他似乎是看到了男人转头看了自己一眼,又或者没有,但他不肯让位。他只好绕了一圈再打开车门才坐进去。
      他才一坐上车,车就启动了,迫不及待的朝着前方奔去。
      它好像跑了很久,很远,从天亮一直到天黑,可到达的目的地依旧还在认知的范围内。
      来门弄。
      这只是一个地名而已。
      就像猫猫狗狗会为了证明自己的领地四处撒尿,留下自己的气味。而人证明领地的方式稍显高雅而又简单,将它圈起来不就好了。
      来门弄是一些特殊人群的自由之城,住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普通的人。
      夜深时刻的来门弄,宽敞的不像话的街上,空荡的浪费。路边的每座房子都残存着不少光亮,但没有一丝热闹的动静传出来。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栋与周边格格不入的古式二层小楼,正门前甚至挂着“伯府”的楼牌。车绕过这栋小楼,往后走了一段路,穿过一道铁门,才见到了一些比较看的习惯的建筑风格,进入这个小庄园,车又开了一段,停在了一栋别墅的门前。
      中年男人一声不吭的领着伯津天进了内屋,他站在玄关处了换鞋后才转过身来细细打量这个“客人”。
      佣人很快走了过来,将备好的鞋子摆到他面前。伯津天也只是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男人。佣人在一旁站了一会儿,甚至打算来替他解鞋带脱鞋子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大后退一步,又火速的蹬掉脚上的鞋,踩进那双拖鞋里。
      在玄关边的楼梯上站着一个女人,伯津天微微抬眼就看到了她,而她就也那么从上往下的俯视着自己,两人的视线似乎恰好遇上了。她略微低垂的眼睛好似笑了笑,又很快不经意的移走了。伯津天则还在注视着她,看她一头湿漉漉的头发,那张泛着笑意和温和气息的脸,脸上的五官组合的方式显得那么陌生与突兀,明明一切都是按照正常位置摆放的,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他仔细的看着,汇聚在发尾的水珠沿着脖颈的曲线下滑,浸湿了她的衣衫,显出了里头的肌肤…
      “你是伯津天?”她问道。
      “不知道。”他顺口回答。
      随后伯津天就跟在男人的身后往内室走,里头开着暖气,暖融融的,烘的人不住发烫。
      他不习惯这样的高温。
      “你在这里等着。”男人背起手,缓缓往楼上走去。伯津天的目光跟着他走了一段,又很快收了回来。
      伯津天有些不耐烦的坐在这偏厅的沙发上,他已经这样干坐了很久,很久了,手边得空的他只能不停的揉捏着挂在脖子里的项链,光秃秃的银链子绕着他的脖颈缠上又解开,烙下了几道浅浅的红印子。他也已经不停地换了好几次坐姿,怎么样都达不到一种舒服的状态,沙发太软,软的会让人陷进去,再也出不来。房子内一整个都是亮晃晃的,过度的光线烤的他头疼,眼睛也跟着一同发胀,只留下一双醒着的耳朵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过快的心跳。
      “咔哒,咔哒”一旁的楼梯终于传来了一阵动静,伯津天歪着脑袋透过缝隙看着台阶。一大帮子人下楼了,最前头的老头子享受着皇帝驾到般的阵势,他拄着根应该挺沉重的木拐杖敲的台阶“咔咔”响,边上扶着他的女人踩着尖细的高跟,“哒哒”的往下迈着腿。
      “锦云,去把你妹妹也抱下来。”高跟女人对跟在后头的年轻女孩说。
      “她才刚睡下。”女孩一直低着脑袋,专注的注意着下楼,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一道目光正紧紧的追着自己。在一张张略显苍老严肃的面孔中,这张年轻不染尘埃的脸格外瞩目,哪怕只是脸部的三分之一。
      “我说了,今天都得到!”老头子果断停下拐杖,不客气的回头冲她吼了一句,莫名其妙的。
      年轻女孩一言不发的转身往楼上踏去。伯津天这才收回视线。
      “给云黛通过消息了吗?”
      “已经联系过她了。”
      “好,那就好。”
      一伙人从偏厅经过,往餐厅走去。老人瞪大着眼睛,定下手中的拐杖,死死的瞪着今天脖子上的项链。
      “爸”高跟女人目光简单的在他脸上打了一个转就离开了。
      “收好你的东西!”男人特意绕到伯津天身侧,在他耳边嘱咐了一句就走了。然后那女人的目光忽然又转了回来,她往前走着,脑袋却往他这里偏着,眼皮子一眨也不眨。
      伯津天只得低下头挑起链子的一端,提回了衣服里,忽然的冰凉的金属感,刺的他打了个机灵。
      众人都去了餐厅,伯津天站在后头看着。
      餐厅里。
      老人最先落了座,边上的厨房也敞开了门,佣人门在上菜。中年男人用眼神示意伯津天过来,正犹豫着,那个原本一头湿发的女孩儿已经吹干了头发,换了一身衣裳走向餐厅,伯津天跟在她身后。
      “朝琼啊,坐下来一起吧。”老人慈爱的望着她。
      “嗯,不用了,伯爷爷,谢谢您的好意了,谢谢”她接过佣人端着盘子稍作停顿“我还是喜欢去房间里用餐,不打扰你们了。”
      “那我先上楼去了。”
      “嗯。”
      伯津天一直站在朝琼的身后,贴的很近,以至于她一个转身,脚尖就踩到了他的脚,俩人都晃了晃身子,唯有朝琼手里的餐盘还是平稳的端在她手上。
      “你好啊。”伯津天忽然笑了打了个招呼。
      “嗯。”女孩点点头算作回应,绕开了他。
      这时候年轻女孩也抱着小婴儿走了进来,小婴儿安静的趴在她的肩头睡觉。“关姐姐。”她喊了一声。
      “嗯。”
      年轻女孩擦着伯津天的肩走过,完全忽视了他,走向属于自己的位子,坐下。伯津天背着手站在女孩后头,像是一个服务生。他干硬的挺直身子站在那儿,接受着一桌子的人的注视,除了那个年轻女孩儿。
      “你坐锦云边上的位子吧。”男人指了指抱着婴儿的大女儿,伯津天这才过去坐下。他偏头,一眼就看到了仍在安睡的小婴儿。他注视着小家伙,那张柔嘟嘟的一个指头大小都不到的小嘴看起来粉粉湿湿的,时不时的还会抿几下。他看着,觉得有些好玩儿,就伸出食指顶了顶那张小嘴。只是轻轻的一碰,小婴儿那张本来平静的小脸忽然的就刮起了风浪,狂烈的浪声席卷了整个餐厅,暴雨也一同倾泄而下。
      在丈夫的示意下,高跟女人接走了孩子抱去了偏厅,伯锦云也跟了上去。
      有什么东西闯入了。
      伯津天嗅了嗅,在一堆佳肴中冒出来一股子什么不和谐的香水气息,他吸吸鼻子,扭头朝大门处看去。
      未见其人,先闻其香。
      说的就是那个正走进来的人。
      “姑姑!”女孩儿淡淡的喊了一声。那个被叫姑姑的女人,未应,满面笑容的走向餐厅,拉开位子,在老爷子边上坐下。
      “爸,真不好意思,我来的应该还不算晚吧。”佣人上了一套刀叉。
      一桌人这才开始安静的用餐,小婴儿还是被抱回去楼上睡觉了。
      餐桌上静的有些诡异。
      “丹青呢。”老爷子忽然问。
      刀叉一下又一下的磕碰着陶瓷,声音格外的刺耳。
      “丹青呢?”老头子高了高嗓子喊。
      “爸,丹青在重京上学呢。”
      “上学就不能回来了吗!”
      “有必要嘛。”女人舔着牙唇,撂下她的餐具,又是一阵对耳朵的折磨。
      “爸,别动气,先不说这些,爷爷还等着呢。”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我知道。”老人停下了筷子。
      一桌上的人也都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安静的静候着。
      “津天。”
      被叫到的人还在和盘子里的肉较劲,他非常不爱吃肉皮,那一点点的凸起疙瘩让他觉得反胃。这一桌上除了那一道肉以外,还有会让他过敏的海鲜,另外就几乎全是绿的让人觉得心慌的蔬菜,还有一些无法分辨的那到底是什么的高档货,他不敢尝试,也难以想象。
      “伯津天!”
      边上的年轻女孩不悦的用膝盖撞了撞他的腿。
      他不善的瞪了女孩一眼,对上她那道满是厌恶感的目光,才转头看着老人,迎上他的目光。
      “从今天起,伯津天”男人正指着他,示意他起身,“就是我们伯家的一员,过继到我父亲伯为炎的名下,算的上是我弟弟,希望大家以后好好……”
      “噗嗤,哈哈呵呵哈。”伯津天忽然低下头捂着嘴开始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男人一下子没法继续说下去,不得不停在那儿。
      “你笑什么?”老人看起来很是不满意的挤着皱巴巴的脸。
      “没什么。”
      他笑累了,嘬了口手边杯子里的饮料。
      男人在老人的示意下才继续说下去,今天并没有站起来,也不需要了。
      那份滔滔的演讲结束了,伯津天忽然起身,端着果汁朝伯为炎示意,
      “叔叔,敬你。”他刻意的强调了前面两个字。
      “伯津天!”中年男人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了,大哥”说着他将手放在胸口,装作摩梭着“落新芽”的样子。
      中年男人脸色愈发涨红,最后半个字也没再继续。
      最后还是中年男人的妻子关梦好,中间调和说了几句热络话,给伯津天夹了点瘦肉,这餐就散了。
      “今晚,去陪陪你爷爷,他一直想见你。”中年男人此刻有了大哥的做派,不气不恼的吩咐一旁的佣人,“带他去小楼。”
      “什么?”
      伯津天试图赖在沙发上不动,但那位佣人的力气大的可怕,一只手连拉带拽的扯着他起身,带着他往前走。绕过花园,在小楼前,保镖匆匆的嘱咐几句就走了,伯津天终于自由的靠着自己走进了小楼里。小楼正厅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红藤摇椅,地上托着红棕色的毯子的一角,躺着的人微微动了动身子,躺椅也随之摇晃起来。
      “谁哦?”苍老的嗓音回荡在这屋子里,显得有些诡异。
      “伯津天,伯津天。”他小声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们让我来逗你开心了,爷爷。”伯津天自顾自的说话,拉过一张圆椅坐了下来,坐在在老人边上,他仰起脑袋看着四周。
      “哦,哦。”老人像是在回答他,又只像是在呻吟。
      “你都多大年纪了,躺在这里多久了?”他将椅子当作了小时候骑的摇马,吱嘎吱嘎的声音回荡在小楼的客厅“我来了,你开不开心呢,你觉得怎么样呢?”
      “是不是为离?”老人神志不太清了,耳朵又不好,说话也温吞不利索,旁人听起来更觉得费力。
      “什么哦?”
      “过来,过来。”老人颤抖着的枯手朝伯津天抖了抖。
      “什么?”他忽然极其有耐心的将耳朵凑了过去,聆听着。
      “…”老人没说话,只是无力的张了张嘴,发出干涩的喉咙声。
      “是啊,是的。”伯津天装作应着,踩了一脚摇椅,它又开始前后的晃动起来。
      坐了一会儿,老人忽然呜呜呀的叫喊起来,他应该是在要茶水喝。
      伯津天瞟了一眼一旁小桌子上的茶盘,上头摆着的七色茶杯看起来样子倒是不错,还有一个茶壶,也许是紫砂的,谁知道,泡茶的都爱用紫砂茶壶。
      老人还在叫喊着,但并没有佣人进来。
      伯津天也不理睬他,自顾自的踩着楼梯往上走去,靠在左手边的楼梯。
      古朴的小楼梯被雕花的楼梯隔断挡开了厅堂和楼梯间的直接视线,他透过空隙往下瞄了一眼,老人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一句尸体一样,横在摇椅上。
      这就是曾经的伯家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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