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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计·它
浮生,其生若浮,其死若休,生于世间犹如在水面飘浮,死离人世就像疲劳后的休息。这是一种超然的境界。
这种境界我是没有的,但我自出生起就过得飘飘然,空虚不实。
因着这空虚不实,我幼稚、无知、狭隘,能将无为断章取义,然后贯彻到底。
但这世界需要我,因此我潇潇洒洒地立身于世。
自从我诞生,“我”也诞生了。
一开始,我是我,“我”也是我。一周岁前后,作为一个各项指数正常,不给人类拖后腿的婴儿,我的自我意识觉醒了。我开始意识到,“我”虽然与我不可分割,但“我”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我。
两周岁,我的客体自我意识出现了,我意识到自己的独特。我开始不满,我只有一个,“我”必须改名字。于是“我”变作了它。
它没有一个固定的形态,有时是与我一般无二的人,有时是别的认识的人,有时是完全陌生的人,有时甚至不是人。
它对我忠诚,它与我血脉相连,时常出现在我需要它的时间和地点。
它知道我所有的秘密,知道我所有见不得人的龌龊,可是它不会透露给任何人,它守着我的秘密,比我自己守得还紧。
它熟知我内心最深的恐惧,每当恐惧袭来的时候立刻捂住我的眼睛。
但是十八年过去,我发现没有这么简单,我们的思维并不相连,它在酝酿着什么对我来说很危险的主意,而我全然不知。可我已经太习惯太习惯它陪在身边的感觉了,即使它想要我们的命,我也只能牢牢抱紧它,拜托它下手的时候轻一点,我只能承受七级疼痛。
它是我的发小、宠物、主人、恋人、仇敌、挚友、导师、床第之伴、陌路之人。
为了记录我与它日常的点点滴滴,我开了这样一篇意识流的文。清朝沈复的《浮生六记》有六卷,以与妻的生活点滴为主线。但我与它的关系要更复杂、更难以理解,六卷是述不尽的。《浮生不计》,不计有不计其数的意思,也有提醒自己豁达平易、不因计较寸许得失而虚度浮生的双关之意。
只要我与它还在一起,我们的浮生点滴自然是不计其数的,但并不会是正无穷。在我与它同时消失于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的故事也就终止了,人死如灯灭,无甚可惜,临去时有人相伴,亦不失为乐事,不需被后人铭记,也不必非要留下什么痕迹,人类的一生,于浩荡世界而言本不过一瞬。
因为时间、学业等不确定因素,未必能每天一计,但一天绝不超过一计。虽然写到这里我还有千言万语堆积在胸,但它说——
“这才是第一天,不必将话都说尽。”
是呀,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于是我在自己的自制力和它的监督下,第一天只写寥寥千字。
在以后的日常中,可能还会穿插一些我与它前十八年的回忆,我尽量每一计都写得独立,让诸位单看一计也能看懂。
只要能博得诸君一笑,也算美事一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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