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毛钱男友

　　“拜拜，明年见。”方蝶看着眼前的岔路口，笑嘻嘻地跟死党许凡柔告别，弯起的眉眼尽是动人的明澈。

　　“诶，我要是能有你这么好看的话，就不愁男朋友了。”许凡柔盯着方蝶明艳的笑容，苦闷道，“明年见，希望我明年能长好看点咯。”

　　“上帝准了。”方蝶色眯眯地凑近许凡柔，见势就要往脸上亲，“我的口水可是有美白功能的。”

　　“噫！你好恶心啊！”许凡柔猛然将书包举起死死地捂住脸，不让方蝶靠近，然后火速逃离。

　　方蝶看着死党跑远，掂了掂背在前面的书包，叹了口气走进岔路口。高三的作业真的是多啊，这个假期也没几天，估计是没时间去兼职了。

　　不过再坚持一个学期，半年后的高考，对于方蝶来说，就读理想的大学完全是没有问题。

　　而且等到那时候，自己也有时间出去兼职赚生活费，家里的负担就没那么重了。

　　临城村是新河市最大的城中村，以低矮拥挤的违章建筑为主、环境脏乱、人流混杂、治安混乱。这里大多数的房屋住着无业游民、初来大城市的打工仔以及老人。

　　然而，脏乱的城中村对面却是干净整洁、宽敞明亮的办公楼。一街之隔，将一块地区分成了两个世界。

　　将近傍晚时，随着在外打工的人下班归来，临城村渐渐热闹起来。

　　“你这个便宜点啦，十块钱啦。”衣着性感的女人接过价格昂贵的水果，浓妆艳抹的脸划过一丝暧昧的笑。

　　她翘着纤细的手指将一张十块钱轻轻放进水果店老板的手中，然后从老板手中微微带回，海蓝色的美甲在昏暗的阳光下闪着妖艳的色彩。

　　年过四十的老板像是没接收到女人的信号，淡然地将手抽回，将那破破烂烂的十块钱放进抽屉里。

　　女人看着一言不发的老板，了然地撩起刚烫的卷发，踩着红色细跟高转身就走。

　　直接穿过菜市场，再走不远就是家了。虽然菜市场有些脏，但是绕过菜市场的话要再多走十分钟的路，方蝶无奈地抱着分量沉重的书包走进菜市场。

　　绕过正在摆摊的烧烤摊，她眼睛紧紧地盯着地面，小心翼翼地避开湿漉漉、散落着不少菜叶的地方，踮脚踩在相对干净的地面上。

　　下次还是绕路吧，方蝶看着白鞋上的污渍，苦笑着想，待会回去要洗鞋子了。想到这，她抬起头佩服地看向走在她前面，穿着一双红色细高跟、身材火辣的女人。

　　厉害啊，一双细高跟在这里都能踩出走秀的气场。

　　突然，一股浓烈的鱼腥味飘过来，方蝶飞速地捂住鼻子，往旁边一看，才发现已经走到水产区了。

　　前方的水产店生意挺火爆的，不少人正围着摊位指挥着店主抓鱼。

　　“老板，我要这条大的！”一位妇女单手提着褪色的包包，大声地朝店主吆喝道：“老板你动作快点啊，我孙子放学了正等着我去接呢！”

　　“马上好，马上好。”店主好脾气地回道，伸手欲将那条大鲫鱼捞起来。

　　大鲫鱼被掐住肚皮，不停地挣扎着想要滑出水产店主的手，然后一个猛挺身，狠狠地摔在走在方蝶前面的那个女人脚上。

　　“啊！”女人被突然蹦过来的鱼吓到，细高跟稳稳地踩着地面后退几步直接撞到方蝶身上。

　　滑腻腻地触感随后传来，没理会被她撞到的人，女人嫌弃地拿出纸巾擦去脚上被溅到的水渍。

　　“老板，你这功夫不到家啊。”女人抬起脚，看着地上还在摆动着尾巴的鱼，狠狠地踢了一脚，“我这鞋子可是新买的，今天第一次穿就被你能成这样了，这哪还能穿啊？！”

　　“诶呦！老板你这鱼我不要了，你赶紧给我重新抓一条，我还要去接我孙子呢！”旁边的妇女看了一眼那掉在地上、还被踢了一脚的大鲫鱼，撇了撇嘴，声音尖细地朝店主喊道。

　　方蝶这时候却没时间去理会眼前这场闹剧，她赶紧回过身去看被她撞了一下的人。

　　猝不及防被那红色细高跟女人狠狠地撞了一下，方蝶没稳住身体后退了两步，却没想到她后面也有人。

　　被她撞到的人是个孕妇，不过好在她力度不大，孕妇并没有被撞倒。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后面有人。”方蝶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眼神惊慌地看向孕妇那高耸的肚子，“你没事吧？”

　　孕妇收回情急之下撑在墙壁上的手，尽管只撑了一下会，但手上已经沾满黏糊糊的水渍。菜市场每天雇有清洁工打扫，但是由于摊主的不讲卫生，墙壁还是长满了滑腻的霉菌。

　　“没什么大事，不过有点拐到脚了，”孕妇摇头，轻轻甩掉手上的水渍，用干净的那只手温柔地抚摸肚子，略显尴尬地说道，“出了菜市场不远就是我家了，你能扶下我吗？”

　　方蝶听闻松了口气，赶紧过去扶住孕妇。

　　临近过年，天气逐渐回暖，白昼的时间也延长了一些。而且现在天还亮着，天黑之前回到家还是可以的。

　　扶着孕妇慢慢地走出菜市场，两人边聊边走了一段路。

　　“前面往左拐进去，就到我家了。”孕妇拍了拍方蝶的手，示意道，“怀孕之后，体力跟不上啊，以前连一路跑回家都不带喘的。”

　　这条街道上的垃圾很多，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烟蒂、果皮，在角落处还有一些废弃的砖头、水泥渣等，墙上新贴的小广告和褪色的宣传单混在一起更显斑驳。

　　不过城中村里多数的街道都是这种情形，方蝶环看一圈没多在意，抽空给许凡柔发了条信息。

　　“送一个孕妇阿姨回家”

　　走了这么一段路，天色已经微微暗沉了，地面上房屋的阴影渐渐狰狞起来，像是要将这条街道吞吃入腹，方蝶突然心头一紧，手一抖发了个定位过去。

　　孕妇阿姨是位大学老师，气质温和，一路聊下来，孕妇丰富的见识和对大学生活独特的见解，让方蝶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幻想。

　　而且，被她撞到而拐到脚，怎么看都不是故意的，方蝶目光撇过旁边的孕妇，收起手机，暗自嘲笑自己想太多。

　　“我家在这里的三楼。”拐过街角直走了一百来米，孕妇扶着肚子，拉住方蝶的衣服轻声说道，“但是家里现在没人，楼灯前几天又坏了，还要麻烦姑娘再扶我一程。”

　　“阿姨不用那么客气，是我不小心撞到的你，扶你回家是应该的。”方蝶应允，扶着孕妇走进楼梯。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着前面，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刚走到二楼的时候，还没看清情况，方蝶便闻到一股子的馊臭味。她举起手机一照，二楼的房门口满地都是一袋袋黑色的垃圾。

　　“二楼的人每天都将垃圾放在门口，让高楼层的人下楼时顺便拿去倒。要是不倒的话，他们也就这么放着。冬天还好，要是夏天，一天的时间整栋楼都臭了去。”孕妇苦笑道。

　　方蝶勉强地用拿着手机的手遮住口鼻，一口气走到三楼。

　　“天色不晚了，我就先回去了。”到了三楼，气味消散了不少，她这才松了口气，拒绝掉孕妇让她进去坐坐的邀请，转身要走。

　　孕妇在她身后拿出钥匙开门，钥匙和门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在楼里轻轻回荡。这是栋明显做工不规范的楼，楼层间，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

　　外面亮起的路灯灯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只剩下些许微弱的冷光。冷光落在孕妇的脸上反射出一张阴沉的脸，眼里闪着冰冷摄人的光。

　　方蝶走下几层阶梯后，猝然觉得不对劲，听声音门已经打开了，可是自己前面还是只有手机找出来的灯光，并没有从屋子里透出来的灯。

　　为什么孕妇开了门却没有开灯！？

　　方蝶死死盯着眼前手机照亮的地方，手不断地冒出冷汗，外面传进来的哄闹声渐渐被大脑屏蔽掉，只听见心跳在疯狂地加速，一下一下，似要击破胸腔一般。

　　动起来，她命令自己，奋力地抬起僵硬沉重的脚，快跑啊！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双魁梧有力的手骤然从后方伸出，一手紧紧地捂住方蝶的嘴，一手制住方蝶，未成年女孩和壮年男子力量的比较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有力的阐释。

　　方蝶用尽全力地想要将捂住嘴的手拉开，不停地呼叫，但嘴被堵着，到头来只发出些许沉闷的声音。

　　背后的男子猛然一扯，在这股大力下，方蝶重重地摔在楼梯上，直接被拖进了房间。

　　“给她打点药。”男子在孕妇关上门后对其说道，“动静太大了。”

　　孕妇皱眉看着不断挣扎、手脚乱挥的方蝶，径直地走向客厅的一个角落，翻出注射器和药水进行调配，她的脸上满是到手的得意与对方蝶的不屑，之前的温柔就仿佛假象一般不存于世。

　　方蝶愤怒地瞪向拿着注射器走近的孕妇，不停地挣扎，手脚挥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企图不让注射器碰到自己。

　　“想死你就继续动。”孕妇拿起水果刀递给男子，向方蝶威胁道，“把手伸出来。”

　　男子一手捂住方蝶的嘴，一手接过水果刀将其轻搭在她喉咙的皮肤上，恶意地往里推了推，示意她听从孕妇的话。

　　感受到喉咙处传来的轻微刺痛和刀片上冷入心扉的凉意，方蝶战战兢兢地将手伸了出去。

　　眼睁睁地看着注射器里面的药水一点点地推进体内，铺天盖地的恐惧将方蝶淹没其中，耳边只剩下愈发强烈的心跳声和喘息声。

　　注入药水后不久，药效便起作用了。方蝶慢慢地觉得头越来越晕，四肢开始乏力起来，眼前的世界摇摇欲坠想要崩塌了一样。

　　男子在这时松开了手，方蝶心中一喜，喉咙立马拼命地蠕动起来，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还想呼救？”男子啐了一口，捏住方蝶的脸将其抬起，睁着充满血丝的双眼，目光黏糊糊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双手蠢蠢欲动，“这小妞长得不错啊。”

　　“这人你别动啊，这好相貌的，能卖不少钱呢。”孕妇拆下肚子上的伪装，警告道，“最近有人花高价想买个心，待会先把她送去黑医那里看看合不合适。”

　　男子啧了一声，拍了拍方蝶的脸，扫兴地走了。

　　方蝶无力地滑倒在地，双眼迷茫地看着孕妇拆下来丢在一边的伪装，最后印在视网膜上的，是开门走进来的一双红色细高跟。

　　“你们赶紧把人带走，我待会还有客人要来呢……”

　　原来，真的是策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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